这一年,清舒最小的儿子都满五百岁了,但是还是成天不爱修炼,爬山涉水成日偷懒。
“清心,功课做完了吗?”清舒在后山找到小儿子的身影,冷声问道。
那小孩子原本在采蘑菇,一听见清舒冰冷的声音,一屁股跌坐在地,瞪着眼睛眼泪汪汪看着清舒。
清舒一脸怒气的将小儿子拎回狐狸洞,几个兄长原本在洞口修炼,看见清舒一脸怒气拎着弟弟的后衣领。
全都一窝蜂围在清舒的面前,伸着手臂拦道:“娘,弟弟才五百岁,修炼这么苦,我们几个兄长来就好了,就让他多玩几年吧。”
清舒看着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松了拎着清心的手,眼中聚着泪道:“你们身为清舒的孩子,这一生便没有任性散漫,你们要比所有人勤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部。”
清舒唯一的女儿,昂头望着清舒不解道:“为什么?”
清舒脚下一退,哑口无言,为什么呢?难道要告诉他们,因为你们的娘?
沅华闻声从洞口走出,将一帮孩子撵走,伸手搂过清舒的腰,叹了口气,适才伸手替她拂了拂肩上的尘土:“孩子还小,慢慢来吧,这种事情急不得。”
清舒望着沅华,愣愣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沅华默然不语,将清舒往怀中轻轻一带搂入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安抚着说道:“没事的,等他们再长大一些,再同他们讲道理,他们会理解的。”
清舒落下一滴泪,神色惨然道:“沅华,你怨不怨我,恨不恨我?因为我,他们生来便比寻常人辛苦,有更多的责任。”
“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做这个决定,你不比任何人容易。”沅华垂下眼,心疼不已。
从那以后,清舒经常看着身边的孩子发呆,眼神空洞无神。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
一个母亲要有什么样的不得已,逼迫自己的孩子拼命修行,日夜不停?
“清舒,我有个想法,你看可行不可行。”沅华看着终日呆呆的清舒,终于还是说出口。
清舒回过头,呆呆的望着沅华,等着他说下去。
“不如从孩子中选个资质最好的,由他守护青丘。”牺牲一个,总比牺牲所有要好吧?
清舒呆呆的目光闪了闪,垂下首,又看向那几个嬉笑打闹的孩子。
天庭六百四十三年,清舒将孩子中最有资质的那个人,选为下一任青丘君主,唯一的女儿为青丘郡君。
自此后,清舒跟沅华此生都不曾离开青丘半步。
青丘历代子孙,从懂事起便知道一个道理,他们须得拼命修炼。
传说中,青丘君主常年会游荡于人间。
而青丘郡君终身不出青丘。
这三界六道中,唯一修成天狐资质狐狸,除了青丘女始祖——清舒。
就只有涂山之祖——白歆。
没有人知道,当年他们是如何修成天狐。
纵然清扬自幼根基颇深,却也不过未到万岁修成上神,距离修至天狐的境界,仍旧算是异常艰险。
此番,阿璃竟然与寻常的狐狸不同,硬生生多出一魄来,莫非她真实的身份乃九尾之后?
一想到这里,清扬心神忽然慌了一慌,他继而对筠竹吩咐道:“明日,你且随我一同回青丘,阿璃魂魄既已全部寻回,有一件事便十分要紧,须得仔细查个清楚才是。”
筠竹额角落下一滴冷汗,将她鬓角处的一缕青丝打湿,那一挑湿漉漉的头发竟有些黏在她侧脸处,她一张脸色白了一白,此时正处在关键时刻,忽然听见清扬说了这么一句,下意识说道:“眼下,你体内这枚“紫晶石”最为要紧,阿璃的事暂且先放一放也是无妨……”
谁知,清扬忽然听见她这番话,心口竟忽然涌起一种无名火来,当即沉声说道:“筠竹,我并不是在与你商量。”
见此,筠竹手下的动作不禁顿了一顿,她张口紧紧咬着下唇,贝齿将那娇嫩的唇瓣咬得失了血色,心中不由得冷了几分,片刻后她艰难的应声道:“是……”
对于她而言,清扬的安危永远比任何事都重要,如今他那体内的“紫晶石”不能立刻被取出,留在身体里的时间越久对他的伤害就会更深,尽管阿璃用自己的精元替他缓释了那“紫晶石”的威力,只是这种时间也是有限制的。
若清扬是同筠竹商量,她自然首当其冲将阿璃的事暂且推延,必得叫清扬的危险解除,才会着手准备别的事情,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清扬根本不是与她商量,而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无论到何时,筠竹都不会违背清扬的命令,这不仅仅只是她的职责。
就在这时,去寻干柴的喻龙手中抱着一大捆枯枝走了过来,于是那两个人便又恢复了沉默。
待他在清扬面前生起火堆,就地顺势做了下去,手里一根接着一根往火里面递枯树枝,一个不经意抬起头朝面前望了一眼,却见着筠竹脸色十分不好,于是下意识的将她多看了两眼。
清扬原本闭着双眼,正默默配合着筠竹,将体内“紫晶石”的位置缓缓推离肺腑范围内,忽然察觉到自己体内那五枚阿璃的精元,竟有些像要缓缓消逝。
在他身后的筠竹,也自然而然的察觉到这个危险,明明还差最后一步,这枚“紫晶石”的碎片就能取出,若阿璃那五枚精元彻底消逝,这片“紫晶石”是会重回靠近心脏的位置,还是划破此处的血肉就不得而知了。
一想到这里,筠竹暗暗咬了咬牙,无论是哪种都是回天乏术的结果,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必须在阿璃的精元彻底消逝前,将那片“紫晶石”取出来。
哪怕……她用自己的元神,去代替阿璃那即将消逝的精元。
下一刻,筠竹撤回双手在胸前捏了个诀,唤出自己那株“楹姝草”的真身,正当她睁开眼准备将自己真身上的那六瓣剑叶劈下时,一只手忽然将她拦在当场。
清扬眉目间一片冷意,一字一句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