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竹望着她痴傻的模样,叹道:“你就没想过……”话到嘴边,忽然停了话语,她缓缓站起身来,转身一看。
身后不远处,立在那与阿璃遥遥相望的,那一袭青衣。
筠竹愣了一愣,竟然连一日都不肯多等么?
阿璃甚是欢喜,不顾脚上的伤,蹦蹦跳跳扑了过去。
清扬将她接在怀中,满眼带着温柔:“提前来接你,你会生气么?”
阿璃摇了摇头,埋首在他怀中,闷声道:“清扬,我想你了。”
清扬微微一愣,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叹道:“我知道。”他也想她,日日掰着指头数着时辰,虽然区区十天,但总觉得一天天过得好慢长。
筠竹转过身,虽然嘴角带笑,眼中却渐渐浮起一片水气。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以为那个温柔而宠溺的动作,在那个人离去后,会由清扬带给自己。
迎面走上寻风,见她眼中有些泪光,眉头微动:“怎么了?”
筠竹伸手,紧紧抓着他一片衣袖,嘴角扬着笑,微低着头顶垂着眼帘,不敢看他的眼睛,颤声道:“寻风,留下来陪我会。”
寻风愣了愣,回道:“好!”于是默默静静立在她面前,任由她那只手紧紧扯着衣袖。
筠竹伸出舌尖,一遍又一遍舔舐着唇边,然后用力抿着唇,极力压抑着眼中的泪花。
他没见过,筠竹在自己面前这样想哭,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莫名的有些不忍心。
将她胳膊拉了一把,拥在怀中哄道:“没事了。”
筠竹在他怀中身形僵了僵,一滴再也忍不下去的清泪,砸在他胸口的衣襟,转瞬即逝。
许是多日未见,阿璃分外想念清扬,像条尾巴似的,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在厨房,清扬帮寻风切菜时,她在身旁搬了个小板凳,支着脑袋看着他认真而熟练的动作。
清扬放下菜刀,侧首望着阿璃道:“让一让。”
阿璃愣了愣:“啊?哦……”起身搬着小板凳,往一边挪了挪。
清扬嘴角噙着笑,看了她一眼,从旁边取过一摞盘子,放在砧板旁重新提起了菜刀,将刚切好的菜挪到盘中。
阿璃“噌”的窜了过来,伸出手道:“给我吧!”
清扬头都没回:“不用。”抬手将装满菜的盘子,挪到砧板边上。
阿璃悻悻的收回手,有些失落:“哦……”又坐回小板凳。
另一边,寻风朝热锅里倒了些清油,转过身看了眼阿璃,对清扬道:“清扬兄,剩下的我自己来。”他准备开始炒菜下锅,恐油烟熏着阿璃。
清扬闻言,将菜刀放回砧板,端着切好的两盘菜,伸手递给寻风道:“那好,辛苦你了。”一转身出了厨房。
阿璃屁颠屁颠跟着清扬,从厨房一直跟到屋内。
筠竹抬眼,看了看亦步亦跟的阿璃,捂着嘴乐道:“阿璃,你是跟屁虫么?”
阿璃吐了吐舌头,龇着牙冲清扬傻笑。
清扬望着筠竹手中针线,坐在一张椅子上,甚是好奇的问道:“在做什么?”
筠竹看了眼阿璃,轻声道:“为她做了点东西,就快好了。”
清扬点点头,又道:“也不必这样麻烦,需要什么都可以去外面买。”
筠竹抿了抿唇,回道:“女孩子有些东西,都是自己亲手缝制。阿璃不会,又没有人能照顾她,我能帮一些便多做点。”
阿璃凑了过去,搂着筠竹撒起娇:“筠竹,我知你对我最好了!”
筠竹歪了歪身子,骂道:“快松手,仔细我手里拿着针。”手里已经下意识将针头捏在指尖,唯恐真的扎着她。
阿璃闻言,老老实实松了手。
清扬望着阿璃,笑而不语。
夜深人静,筠竹哄了阿璃睡下,正准备回房间去睡觉,望见清扬负手立在院中。
她愣了愣,迎了上去,道:“你在等我?”
清扬回过身,伸出手交给筠竹一样东西,道:“前些天我回了趟家,替你将这个取了回来。”
筠竹看清那样东西,愣愣的伸出手,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良久,她都没有说一个字,只觉得眼前被泪花迷了眼,迷迷糊糊看不真切。
此时她掌中,静静躺着一串手链。
她忆起,那是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
当初她那样仓促离开清家,等后来想找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被她丢到哪去了。
筠竹颤了颤唇,扯出一个笑,轻笑道:“我都……忘记了。”
忘记了什么呢?忘记了丢到哪去,还是忘记了应该回去找,更或者忘记了她以后都回不去了呢?
清扬思量许久,轻道:“筠竹,寻风待你好么?”
筠竹缓缓抬起头,笑靥如花道:“挺好。”
我这样说,可能安你的心?
清扬颔首,道:“如此,亦挺好。”
筠竹笑了笑,望着一脸淡然的清扬,手中紧紧攥着那串手链,掩饰着内心激动的心情,开口问道:“清家……都还好吗?”
清扬见着她那一脸的强颜欢笑,心中犹如翻江倒海,沉默许久,回道:“还是老样子。”
“手链,多谢你跑一趟……”筠竹脚下退了一步,再转身离去。
清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怅然。
他没能来得及告诉她,那串手链一直在他书房,夹在一本书中。
翌日,清扬望着满满一桌包裹,目瞪口呆。
“阿璃,红色的包裹是衣服,蓝色包裹是鞋袜,还有这个盒子里装的,你不舒服的时候记得泡着喝,还有……我记得还有个……”筠竹拉着阿璃,啰里啰嗦的念道。
阿璃歪了歪脑袋,拧眉看向清扬,端的一脸愁眉苦脸。
清扬了然,阿璃那粗到不得了的神经,哪有那个本事一样样记在心里。立刻上前一步,接道:“不用一样样说,她记不住。”
筠竹愣了愣,抬手拍拍前额。嘴里叨叨着:“对对对!我忘了……”一转身,凑到桌边拎起笔,弯腰在纸上写了片刻。
再起身时,把纸条叠了两层,塞到最上层那个包裹里,又掏出个锦囊将东西满满当当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