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有何不妥

秋菡自嘲般的冷笑一声,忽然感觉浑身发冷。

从前那些甜言蜜语,过去那些耳鬓厮磨,还有那些无以复还的温柔,只不过是一场交易。

她下意识的用双臂抱住自己,仿佛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正一点一点的凝固,她忽然很想做点什么,那种自己身陷泥潭和深渊的痛苦,已经让她近乎疯狂。

既然自己如此痛苦,又怎能见着别人快乐?

她必须做点什么,足以令周围的人比自己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九宫见着那失魂而落魄的背影走远,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他从未有如今这般轻松。

为促成今日的局面,为助梼杌攻上涂山。

他竟一次又一次强忍着恶心,与颗棋子上演缠绵悱恻的戏码。

九宫缓缓的仰起头,一脸如释重负的,望着头顶的青天沉沉舒出一口气来。

终于不用再虚与委蛇,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的好。

活了近八千岁,九宫在天帝的眼皮子下,努力让自己平庸而安静,因为只有不起眼,才不会吸引到别人的目光,在长长久久的岁月里,他像一具提线木偶。

在外人眼中,这个天庭三殿下,是天族中性子最为平淡,似乎没有悲喜,更无欲无求的神仙。

可是只有夜深人静,无人看见的角落。

那双阴鸷而冰冷的眼神,才敢睁开来看着周遭的一切。

他似乎永远忘不了,母亲胸口淌血的伤,也忘不掉那双手杀死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也是在那一天后,九宫将自己彻底藏了起来。

午夜梦回,他一遍遍在心底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会亲手夺去那个人最重要的东西,也好令他也尝尝那种痛苦。

三日后,一封书信来到了涂山。

金汐望着沉霜手中的信,并没有即刻伸手接下,她暗自犹豫了许久,转眼朝手边堆积如山的竹简望了一眼,适才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先搁在一边。”

闻言,沉霜应声道了句:“是。”接着将那封信件放在书案最不起眼的角落。

金汐手中执着笔,在摊她面前的竹简上方写写停停,期间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最不起眼角落那封信上,若有所思的发着呆。

一来二去,沉霜将金汐和那封信来回望了几回,最后试探着问了一句:“君主,需不需要奴婢帮您念?”

她看得出来,金汐是很在意那封信的。

或者说,是在意那封信的内容。

可是沉霜又不太明白,为何她想看却又如此抗拒着自己的内心。

至此,金汐抬起眼朝书案旁望了一眼,突然之间没了任何兴致,负气似的将手中的笔仍在桌上,只见那毛笔蘸了墨的一端,“啪”的一声染污了那本摊开的竹简。

只见她“噌”的一下站起身,冷冷说道:“不看了,陪我四处走走。”

沉霜愣了一愣,望着那被染污的竹简,和摆了大半个书案的文书,虽有心将她劝回来,但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原路咽了回去,应声道:“是。”

此时已是五月,天气渐渐转热。

金汐身着一身白衣白裙,迎风立在山崖便,冲山下遥遥望去,只见一个个白色的身影,正进进出出的忙碌在新建好的房屋面前。

不远处,山谷中回荡着“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有人在开山采石。

自梼杌血洗涂山之后,被摧毁焚烧的房屋需要重建,坑坑洼洼的地面需要铺平,宗祠里又添了不少灵牌。

沉霜臂弯挂着一件白色的斗篷,自后方走上前来,踮起脚尖尽全力将那件斗篷披在金汐身后,怎奈她个头实在不高,那斗篷也只是勉强挂在了金汐的肩头,“眼下虽热了起来,咱们山顶的风却不小,君主该当心身子才是。”

金汐察觉到,肩上的斗篷欲要自滑落,及时伸出手搭在肩头,遂伸手摸索上那斗篷领口的锦带,熟练的系了个结,出声问道:“沉霜,那些孩子由谁照看?”

“君主大可放心,孩子们虽没有了亲人,但日常吃住都在一块,平日里族中年长些的大人,也会在空闲的时候,去帮忙照料他们,只不过……偶尔他们也会哭闹,想过世的亲人和朋友。”

自她做了君主,从前最喜穿着的金衣全部束之高阁,终日只得以白衫、白裙、白鞋、白袜所装。

虽说青丘大部分人,皆是如此穿戴。

但她自有记忆起,便极讨厌人人都穿着的白衣,也只有阿璃不嫌其单调无趣。

突然想起过去,金汐的眉目间隐隐带些愁容,她暗暗点了点头怅然道:“他们还这么小,有的孩子便一下失去了双亲,你替我传令下去,将族中的孩子们都放在一处教养。”

闻言,沉霜一脸惊讶道:“君主?”

金汐侧首朝身旁望去,不解道:“有何不妥?”

“可是还有些孩子,他们的双亲尚在,又或者自有旁的亲人照看,若是全部都养在一处,他们的亲人如何肯答应?”沉霜问道。

金汐缓缓转过脸去,道了句:“若是不愿意,便叫他们来找我。”

眼下不比从前,若有亲人的孩子有人照料,而那些失去双亲的孩子无人顾暇,照此长期以往下去,孩子之间必将潜移默化的归为两类。

这可不算什么好事。

次日,待沉霜将金汐的话传下去。

整座涂山,便如同炸了锅一般,一个个拖家带口的汇成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齐齐朝涂山最高的一处山顶奔去。

原来,那涂山君主的住处,便在那座山的山顶。

听见纷杂的吵嚷声,正在书案前研磨的沉霜面上一惊,即刻转过身快步来到门槛前,撑开双臂将一个个义愤填膺的人,挡在了门前:“你们不能进去,君主在处理国事,大伙可以在门外稍安片刻,待君主一个个召你们进去谈话……”

“我女儿已经没了爹,眼下竟要把我的孩子从我身边夺走,我倒要来问问,她凭什么这样做?”一个妇人泪水涟涟,怀中抱着哭喊不已的娃娃,哭道。

“古往今来,咱们涂山的君主,哪一个做过把孩子从亲人身边夺走的事?”

“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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