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内,厅中间摆了一张圆桌,上面放着一套茶具,一只茶壶八只茶杯。
右手书房门口是一架木质月亮门,走近书房内迎面摆着一张书案,书案上静静摆放着笔筒、笔洗、笔舔、笔格、水盂、墨床、印泥盒、镇纸,无不是一应俱全。
书案后立着一把椅子,椅子旁边摆着一架博物架,上面摆着一只青釉莲花瓶。
器口作喇叭状,无肩,深腹束腰,底部有外撇的圈足。胎体坚硬,厚薄均匀,造型规整。器内外均施有青黄色釉,胎体与釉层结合紧密,底部无釉处露出浅灰白色的瓷胎。外壁装饰的纹饰排列整齐、朴素雅致。
高处落着一只白瓷刻花“盈”字盒,形呈扁圆状,颜色为乳白色,盖沿、胫部都有斜角,可以自然开合,底刻“盈”字,并有三个小支钉痕。胎质细腻致密,极其坚硬,叩之应有金石声。
再看斜上方搁架处,摆着一尊青白玉的如意摆件,那如意手柄处,正系着一支同为淡青色的穗子。
只看这一间书房,安凝羽的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
转过身,朝着内室迈步而去,途径厅前正好瞧见,堂壁上正挂着一幅春夜宴会图,那画中一共十个人。
一张长方几桌上摆着三盘四碟八大碗,当中摆了一只大汤盆,另有一酒壶七八只酒杯,一个头顶带帽的男子站起身,伸手从一只汤盆中舀出一勺,往自己怀中的碗内盛去。
边上坐了一个一手高一手低,执着一张画卷正仔细的瞧着,一旁立了个留着长须的男子,伸手指着坐着的那人手中画卷,似乎正评价着什么。
一旁有个年轻的男子,正拎着一只水壶,往自己杯中续着水。
右边坐着挨得近的两个男子,一个略微发胖,一个略显清瘦,瘦的那个手中捧着一盏茶,望着对面一手高一手低执画的男子,胖的那个揣着手,也朝着同一方向看去。
左边,立着三个女子或捧着芦笙,或在怀中横着一把古琴,还有个正执着一只笛子抵在唇边,三人身后还有个小孩子探出个脑袋,认真侧耳倾听。
“看什么呢?”
忽听耳边有人说话,安凝羽吓得一个哆嗦,面上不禁白了三分,转身一看正是薛贞雨,忍不住面上一凌沉声叱道:“青天白日的装神弄鬼,成什么体统?”
凝霜闻言,原本挂在面上的淡笑僵在那,整个人被她骂的愣在当场,她不过刚刚睡醒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内室看见她一动不动的立在那,这才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许是安凝羽骂了一句,那口气也捋顺了。
冷冷横了她一眼,转身走在身前道:“瑾萱姑姑等你很久了,还不快出来!”话音刚落。
身后,凝霜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安凝霜闻言,脚下一顿立在门槛前,徐徐转过身冷眼望向凝霜方向,沉声道:“怎么?”
凝霜上前两步,伸手将一只倒扣的茶杯翻了过来,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端着茶杯走向安凝霜,伸手递了过去:“安表姐,方才吓着你了,实在是贞雨的不是,还请你原谅。”
安凝羽愣在当场,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茶杯,心中暗暗思忖道:她这是……在向我示好?
安凝羽沉默片刻,抬起眼直视着凝霜,一字一句道:“薛表妹的这声歉,实在道得没头没脑。”
她若接受道歉,就说明自己刚刚的确被她吓着了,这种示弱的姿态,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凝霜闻言,咧开嘴角笑嘻嘻的开口,问道:“你喝不喝?”
“不喝!”安凝羽下颌微昂,眼神向下望着面前一脸笑意的薛贞雨,斩钉截铁道。
她们两个本就有身高差距,此番她这般昂着头,更加带了几分蔑视的神态。
凝霜收回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你不喝我喝。”她刚刚睡醒,正好口干舌燥,诚心诚意给她道个歉,还被人蔑视一顿,爱喝不喝……
凝霜喝完了转身,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搁,转首问道:“安表姐,你好像非常讨厌我?”
安凝羽闻言,脸上渐渐浮现一片笑意:“怎么会呢?”只是那笑容里带了几分真几分假,明眼人一看便知。
凝霜牵起嘴角,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
明明讨厌一个人讨厌的要死,却还要在讨厌的人面前强颜欢笑,她都替这个长姐活得累。
凝霜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不是说,瑾萱姑姑还在等我么?”
闻言,安凝羽微微拧了拧眉,她居然敢下逐客令!
安凝羽冷笑一声,叹道:“薛贞雨,这里是安府,不是你们薛家的大院!”她连被吓了一跳都不肯承认,要真的一只脚迈出去了,在自己家里被外人下了逐客令,这又该怎么说……
凝霜拧眉,很是不解:“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不是我说出来,你就做得到?”安凝羽闻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脚下上前迈了一步,反问道。
她要薛贞雨消失,她要薛贞雨滚出安府,她要六年后不会再看见这个人,哪怕逼不得已时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只要她能消失!
安凝羽不能容忍,不允许那件事上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更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挡自己的路。
从她有记忆起,母亲一遍又一遍告诉她。
她原该身份尊贵,眼下却只能顶着安府大小姐的名头。总有一天,待她能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时,那些曾经亏欠她们的人,必须一样一样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安凝羽是长女,幼妹从出生便被母亲弃之不顾,她若是站不到那个位置,便无力帮助母亲,更不能护住幼妹。
“安表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错了。”凝霜盈盈一笑,抬起头望着比她高不少的长姐,诚然道。
安凝羽痴痴一愣,颤了颤唇喃喃道:“你说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和睦相处,如果能当姐妹自然更好,若是你实在不能接受,也不必对我这般恨之入骨,我不是你的对手。”
闻言,安凝羽眉尾一扬,面上挂着将信将疑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暗自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