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翟宁带着才脱困的涂山众人,一窝蜂将那魔人团团围在正中,逼得他们频频后退扎成了堆,被两层包围圈尾的水泄不通。
喻龙拧眉望向七刹,见他仍旧倒地昏迷不醒。
尽管在外人看来,他已没有丁点威胁,却还是被三三两两的青衣白衣,谨慎的围困了起来。
见此,喻龙不禁有些犯了愁。
“慢着!”寻风一手捂着胸口,冲翟宁扬声喝了一句,接着快步走上前,拨开层层包围圈,走到跟前说道:“先前是梼杌控制了魔人全族,并非他们本意屠戮此地,可否请你看在我与你们君主相交一场的份上,叫我们兄弟二人将他们带走?
自今日起,我妖魔两族绝不进犯涂山和青丘,井水不犯河水。”
闻言,翟宁方才张口准备说话。
涂山的众人听到这,率先震怒愤愤道“魔族杀了咱们这么多人,一句两句便把他们带走,你当我涂山是什么地方?”
“一命偿一命!!!”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偿命”这两个字,被所用人近乎咆哮着喊道,这声音响彻在涂山的上空,气势如虹。
气氛顿时胶着,寻风和绎轩眼前扫过这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沉默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的确,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可是若真叫涂山和青丘,将全部魔人就地斩杀,他们便如同没了毛的凤凰,何谈收复妖魔两族?
便是抢,也要将这些魔人带走。
寻风心中有了主意,当即厉声喝道:“既是如此,这笔账我来偿!青丘和涂山因此而死的每一个人,便由你们替他们来收。”
话音刚落,他突然抬手召出长鞭,鞭子自头顶上空挥舞了一圈,反手冲他身后方向甩去。
见此,周围的人纷纷闪身避开。
只听“啪”的一声下,带着紫色闪电的长鞭,重重施在寻风的后背,那衣衫在长鞭落下后“刺啦”一声撕裂开,顿时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众人纷纷怔在原地,声讨之音戛然而止。
一道金光自半空落下,金汐堪堪落在人群之后,冷眼望着寻风淌着鲜血的后背,轻笑一声道:“我涂山死的人,没有三千也有八百,倘若一人劈你一刀,只怕你有命自此走出去,也决计活不到明日!”
闻声,众人纷纷侧身后退,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
寻风转过身来,攥着长鞭的手紧了一紧,面不改色道:“即便我死了,但我还有兄弟,方才答应你们的话,决不会食言!”
“大哥……”绎轩一脸悲痛,上前一步疾呼道。
寻风抬起手,将绎轩嘴边的话拦了下去,一脸正色道:“身为你的兄长,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可以牺牲自己,只为替你铺桥搭路,待绎轩收服魔族之日,自己也算对得起父王临死前的嘱托,况且当年的债,是早晚有一日要偿的。
金汐面上一脸平静,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寻风,看出他此时的心意,与脸上所展现的一般无二。
她明知道,如今的涂山和青丘,太需要长久的安定。
金汐更清楚,倘若寻风当真毙命在涂山的手中,绎轩这后半生怕是什么都不做,也要将青丘和涂山闹得鸡犬不宁。
尽管她相信,寻风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可若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他走,自己多少有些心有不甘,青桃的牺牲,爹娘和涂山子民的无辜枉死,仿佛一把把无形的利刃,深深刺入了心口。
放,与不放。
在涂山的将来,和自己的感情之间,注定要有个选择。
此时,栾城小心翼翼将阿璃横抱在怀中,朝金汐面前走了过去,轻声说道:“我答应了筠竹,要将阿璃带回青丘去。”
金汐缓缓转过脸,望着他怀中抱着的阿璃,不由得怔在当场,她那蓬松而醒目的九条尾巴,仿佛刺痛了自己的眼睛,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口却发不出一声。
“金汐姑娘,不知涂山君主现在何处?”栾城见她如此,将阿璃往怀中拦了一把,挡住了阿璃大半张脸,继而问道。
适才,金汐自愕然中回过神来,面上闪过一抹悲凉之色,只见她缓缓低下头,自袖中摸出了某样东西,随着她逐渐摊开手心来一看,是枚不过指甲盖大小,四四方方由上好血玉制成的印章。
她低声道:“我父君,他……已不在了。”话音刚落,金汐鼻子一酸眼泪便下了眶。
闻言,人群之中仿佛炸开了锅。
只见身着白衣的涂山门徒,面含悲戚双眼含恨,默默垂首攥紧了手中佩剑,极力隐忍着悲伤。
栾城听到这番话,面上猛地一怔下,意识垂首望了一眼怀中阿璃,微微拧起眉头再抬起眼时,冲她敬道:“金汐姑娘,想来不日你便要承袭涂山君主之位。”
金汐红着眼眶,望着他眼底平静如水的情愫,深知他这是在暗暗提醒自己,既是要做涂山的君主,便要顾全大局。
思及至此,她惨然一笑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托着那枚印章的手缓缓攥成了拳,由着那枚血玉制成的印章硌在手心,感受着那手心传来的疼痛,长长舒出一口气,轻声应道:“不错……”
接着,她僵着脖子转过头,朝寻风望去双眼含恨怨道:“烦请两位记得今日的话,自此后妖魔两族与青丘涂山,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寻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将手中长鞭收起,冲金汐抱拳应道:“多谢金汐姑娘……哦,不!应当是涂山君主才对。”
金汐心口猛地一痛,颤着唇落下两行清泪。
下一刻,绎轩快步上前,冲金汐再三致谢,适才扶着寻风,身后跟着一众魔人匆忙离去。
金汐没有听清,绎轩最后说了些什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将自己的家园毁于一旦后,还能全身而退自大门而出,而她原本该恨该怨的人,又是谁呢?
“梼杌呢……”
翟宁转过头,望着她一脸泪泽,却又十分不甘心的模样,躬身揖了一礼应道:“方才,阿璃姑娘亲手了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