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转身,同冀舟再客套了几句,最后说道:“多谢二皇子相送,请回吧。”
冀舟抬手作揖,礼数十分到位,冲清扬和阿璃敬道:“多谢二位来送小妹,我南海感激不尽。”
阿璃听见他提及自己,于是抬起头望了过去,不冷不热的说道:“二皇子客气了,该是我们叨扰了才对。”
“阿璃姑娘,若是喜欢南海还请常来。”冀舟面上带笑,顺带着又添了一句:“别的不敢说,咱们南海定叫二位吃好喝好。”
阿璃一想到,自己在不经意下连吃了人家三盘,不禁面皮红了一红,顿时汗颜道:“多谢二皇子款待。”
清扬知她自觉地难堪,于是抬手作揖道:“告辞。”
冀舟当即回礼,将背躬了一躬,回道:“送清扬兄。”
清扬缓缓放下手,转身朝阿璃唤道:“走吧。”说着,便率先走在头前。
阿璃暗暗点了点头,再冲冀舟微微低了些头顶,这才随着清扬身后离去。
这一趟南海之行,他们不过是吃了一顿宴席,凡界却已过去近半年光景。
此时正值初夏,天气是一阵大雨,一阵日晒。
暑热既盛,雨水亦多,可谓天暑下迫,湿气亦重,令人不免胸闷、身重、口干等等。
阿璃一路跟随清扬身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仰起头朝那晒的头顶发烫烈日望去,强烈刺眼的日光令她一阵炫目,只得抬手在额前挡了一挡。
清扬察觉到身后阿璃没能跟上来,当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望见她气息略微有些急促,随即朝她面前迎去,眼底带着疑惑张口问道:“怎么了?”
阿璃用一只手在面前扇着风,却觉得那扇出来的风,都带着烫人的温度,只得作罢。她朝清扬面上望了一望,见着他仿佛一点都不觉得热,好奇的问了句:“你不热么?”
清扬将她面上仔细望了一眼,见着她额前挂着一层薄汗,连带着脖子上都有些出汗的迹象,心中略感惊讶。
虽然已到初夏,但他并没有阿璃这么怕热,仔细想一想,以往阿璃也从没有热成这样,莫非是因为她如今是一株“含心草”,体质与从前大不相同,所以对热感如此敏感?
一想到这,清扬决定去找筠竹一趟。
待清扬抱着阿璃赶回竹屋时,她几乎昏昏沉沉的,已经睁不开眼睛。
筠竹见着阿璃如此,匆匆朝清扬询问一番,便忙碌了起来。
清扬坐在桌边,默默看见筠竹忙碌的身影,见着她比自己还要紧张的模样,陷入了沉思中。
从很久以前,筠竹待阿璃就仿佛亲姐姐一般,阿璃元神尽散后,她终日不停的炼丹制药,一遍遍不辞辛苦的送来青丘。
此番,阿璃借着“含心草”重生,筠竹瞒着所有人,将她藏在竹屋中三百多年,他不曾责怪于筠竹,多少也是看在她们之间的情谊,不忍指责罢了。
筠竹一通忙下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前,重重跌坐在床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清扬见她忽然放松下来,当即起身走了过去,朝阿璃面上望了一眼,见着她正呼吸匀称的睡着,看上去已然无碍,这才朝筠竹说了句:“我留在这看着,你歇会吧。”
筠竹缓缓抬起头,朝清扬望了一眼,又转脸看向阿璃,喃喃说道:“她如今元神与魂魄皆不安稳,最离不得人,我还是等她醒来再说的好。”
清扬面上微微一怔,一想到那只铃铛,脸上的神色便凝重了些。
筠竹以为,阿璃只是旧疾加重,不曾想到有别的原因,于是并没打算怪责清扬,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守着阿璃,待她醒过来,自己才好安心。
见她不肯回去歇息,清扬只能转身重回桌边的藤椅,又重新坐了回去,只是他微垂着眼眸,暗自思索着什么。
这一守,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阿璃迷迷糊糊醒来时,看见筠竹伏身趴在床边,头枕在臂弯上沉沉的睡着。
清扬见她睁开眼,当即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见着阿璃气色好了许多,于是低声说了一句:“还难受么?”
阿璃微微摇了摇头,望着筠竹的头顶心里猛地一暖,张口想要唤她起身。
清扬察觉到她的打算,当即拦道:“她守了你一夜,我去唤寻风来将她抱回去休息,你别吵醒她。”
闻言,阿璃当即点了点头,看见清扬转身朝门口走去。
她收回目光,低头朝那头顶望去,不过几日未见筠竹,再见着筠竹一脸疲惫的模样,心里没由来的既感动又心疼。
不过片刻,寻风轻轻从屋子外走了进来,待他走至床边,抬头朝阿璃面上望了一眼,转过脸弯下腰将筠竹抱入怀中,面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一转身朝屋外走去。
此时,清扬才得以凑上前来,刚刚坐下床边,伸手就探向阿璃元神与魂魄。
下一刻,他收了灵力望向阿璃,眼底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声问道:“饿不饿?”
“倒没觉得饿了,只是有些渴。”阿璃见他一脸严肃,猜测他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不好,于是心猛地一沉,脸上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应声道。
清扬赶忙起身,走到桌边为她倒了杯水,再折回床边扶着她坐起身,将手里的杯子递到她嘴边,仍旧不忘叮嘱一句:“慢点喝。”
阿璃愣了一愣,抬手欲要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我自己来……”
清扬缩了缩手,将她那伸过来的手躲了过去,再次倔强的递到她的嘴边,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他面上一脸坚定的模样,像是写着“不容拒绝”四个大字。
见此,阿璃只得顺从的低下头,就着他手里的水杯一点点慢慢喝了下去。
才不过小小喝了两口,阿璃便身子往后一仰,抬起眼朝清扬面上望去,眼底带着惊讶与疑惑。
清扬喂她水的动作,既不生硬也不急躁,像是与她做过成千上万次一般,仿佛那只手是她自己端着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