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妙言缓缓抬起眼帘,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道了句:“宛柔姐姐怕是忘了,阿璃姑娘乃是这世间最后一只九尾白狐,且前不久刚刚飞升了上神,她身份之尊贵,早已今非昔比!”
闻言,宛柔面色微微一沉。
妙言见她如此,嘴角微微一动上前一步,欠身将唇递到她耳旁,又添了一句:“宛柔姐姐,阿璃姑娘的名字虽未载入族谱,但她不惜用自己的命去换君主的命,此事青丘上下人尽皆知。”
说完,她直起身来静静望向宛柔。
如此这般有情有义的女上神,不论能不能救回清扬,留在青丘都是一桩好事。
若宛柔在此时做点什么。
不消筠竹亲自动手,便是青丘上下一人一口唾沫,也能足足将她淹死。
就在这时,筠竹突然走进洞来。
待她抬眼见着那两人站在床前,顿时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头顶,当即厉声呵斥道:“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宛柔和妙言浑身一个激灵。
两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前抵在冰凉的地面,口中忙不迭歉声道:“奴婢自知有错,请筠竹姐姐责罚。”
筠竹顾不得她二人,快步来到床前将阿璃仔细探查了一番,见着她伤口的包扎原封未动,适才暗暗松了口气,一脸愠怒的扭过了脸,冲两人喝道:“你们来这做什么?”
“阿璃姑娘已数日没吃过东西了,奴婢是来请您示下,可否需要后厨炖点什么?”妙言缓缓抬起头,将额前离了地,试探着问道。
筠竹默然不语,侧目冷冷望向宛柔,沉声问道:“那你呢?”
宛柔抬起头,伸手自袖中摸索出一封信件,恭敬的举在面前应道:“今日一早,奴婢见着妖族传来书信。”
闻言,筠竹面上不由得愣了一愣,目光停在她手上的信件,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宛柔举了半晌,未见回应。
下意识的,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朝筠竹面上望去,出声疑惑道:“筠竹姐姐?您看这封信……”
“信件留下,尔等若胆敢再无传召而来,不论是何理由,自行滚出青丘,也不必再回来了!”筠竹抬起一只手,将那封信收入掌中,冷声令道。
至此,宛柔与妙言再次叩首,回道:“奴婢遵命。”
待那两人恭顺的退了出去。
筠竹心底带着隐隐的欣喜,迫不及待的将手上那封信件拆来,待她双眼迅速阅览了一番,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便顷刻僵在了当场。
她微微拧着眉,暗自思索了片刻,最后将那封信收进信封之中,顺手塞到了阿璃枕下。
“阿璃……寻风来信了。”
说完,她不禁苦笑一声道:“未曾想,这信却是写给你的,此番你睡着不醒,便被我看了去。”
“如今的涂山和青丘,一个千疮百孔百废待兴,另一个失去了中流砥柱,倘若寻风送来的消息是真的……”筠竹嘴边的话说一半,便不敢再往下想。
在这多事之秋,不论是青丘还是涂山,都再也遭受不起,任何一场灾难。
那天界的三殿下,明着借天族安抚妖魔两族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前往妖族,席间有意无意的提及上一代的恩怨,试探他二人的口风。
虽言之凿凿,行仗义行事之说。
实则,可当诛心之论。
九宫道:天帝仁善慈心,恐日后青丘与涂山联起手来,对妖魔两族翻起旧账,到时三界又是一番生灵涂炭的景象,遂有意叫他二人携全族归顺天界。
即便数千万年后,青丘与涂山想翻旧账。
自有天族为其撑腰,为他们在青丘和涂山之中转圜,以恩威并施之法,免他两族后顾之忧。
寻风信中所讲,仅此事件始末,未曾表露半分心迹。
即便是筠竹,她亦为这封信所困惑,不懂他此番举动究竟有何深意。
莫非……
他是有意试探青丘与涂山不成?
细细想来。
阿璃虽来自涂山,却因着清扬的缘故,于青丘尚有一席之地。再者而言,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金汐,如今正继任着涂山的君主。
筠竹不得不长长叹出一口气,暗道寻风这算盘打的极好,心中不由得又气又恼。
如今阿璃尚且命悬一线,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忽然,阿璃自睡梦中猛地咳出一声,下意识抬起睁开了眼,因牵连了心口的伤而吃痛,面上顿时拧成了一团,伸手朝包扎的伤口按了上去。
“阿璃……”筠竹一脸紧张,担忧的伸出手抓住她的动作,急声道了句:“我见你睡着沉,便将今日的血取了。”
闻言,阿璃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惨白着面色浅浅的呼吸着每一口气,只有这样才不会牵扯到伤口的疼痛,她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奈何嗓子里干的只差能冒出火来,方才张口便破了音。
筠竹即刻起身,快步来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再匆匆忙忙的折了回来,稍稍托起她的头顶,将水递到了她嘴前。
阿璃渴了许久,此刻张开口便迫不及待的往下吞。
“慢点喝!”
筠竹见她如此,心里难受的不是滋味,眼见着手里一杯水转眼便喝了个底朝天,只得劝慰着说了句:“你睡了整整三日,哪能方才醒来便一口气喝下去。”
阿璃不禁愣了一愣。
三日?
自己不过做了个梦的功夫,时间竟过去这么快。
她尤觉着嗓子里干涩,整个人渴的厉害,一脸哀求着望向筠竹,示意她再端一杯水来。
筠竹暗暗叹了口气,只得再去倒了杯水来。
这一次,她故意将杯子攥在手里,一点点的倾斜着杯底,不许阿璃的手碰着杯子,这才勉强她将水缓缓喝了下去。
只是这一番争夺下来,阿璃额前沁出一层薄汗。
喝过两杯水,阿璃清了清稍微有些沙哑的嗓子,出声问了句:“清扬……如何了?”
筠竹起身,将手里的空杯放在床头矮几,适才坐回床沿轻声,伸手替她擦去额前的细汗,低声埋怨道:“如今这幅模样,倒还不肯省省心!
他自是千好万好不能再好,你这一睡睡了足足三日,倒把我和支枝吓得半死,只得替换着日日夜夜守在你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