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汐正双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发着呆。
想她这辈子,从未如眼下这般安静的坐在一个地方,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不多时,阿璃自昏睡中幽幽转醒,拧着眉缨咛了一声,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筠竹那张倒着的面孔,脸上一片愁云惨淡的模样,很是焦虑不安的望着自己,于是慌忙用手撑着身下的床坐了起来,扭过脸朝她询问道:“哎呀,我睡了多久?”
“足足一日。”筠竹幽幽叹了口气,回道。
阿璃抬手瞧着脑袋,不由得自责着转过脸,喃喃自语道:“我不过喝了一杯,喝完便不记得后事,这……”她嘴边的话一顿,看见躺在自己身旁的妙言,猛地吓了一跳,迅速缩着身子蜷在床角,惊呼道:“她是死了么?”
原来,妙言四肢裸露在外,身下的床铺全是污血染出的黑红色,若不仔细看去,自然发现不了她尚存一息。
筠竹连忙伸手去揽阿璃入怀,嘴里温柔的宽慰道:“你仔细看看,还能认出她来么?”
闻言,阿璃这才定睛朝那脸上望去,第一眼看着分外眼熟,多看几眼便觉得的确是见过的,于是诚然回道:“我瞧着很是眼熟,像是见过的。”
筠竹早知会是如此,毫不意外的叹了口气,说道:“前日,正是她带着东荒之地郡君的文书来找清扬,之后清扬便带着她和另一个姑娘匆忙离去,你可还记得?”
阿璃适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惊呼一声道:“是她?!”
金汐自矮桌前站起身,忍不住张口怨道:“你这脖子上的脑袋,几时才能记点事?若是有人当着你的面,拐了你这未来夫君,你又能记得那人是何模样?”
阿璃一脸不解,转过脸望向金汐,歪着头顶一脸天真的询问道:“记得了,又能如何?”
这时,坐在书案后的栾城,忽然忍不住轻笑一声,伸出手将面前的竹简卷了起来,自然而然的接道:“自然是打上门去,将人抢回来。”
金汐回过头去,朝栾城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继而转过头冲阿璃摇了摇脑袋,唉声叹气道:“我瞧着,你是没救了。”
阿璃却不以为然,仰起脸朝筠竹问道:“她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昨夜,她拼着最后一口气跑了回来,一到山门口便昏死过去,我也在等她醒来,好告诉我们发生了何事。”筠竹略略犹豫半晌,避重就轻道。
她以为,自己只要不提起,阿璃便发现不了其中的重点。
谁知,阿璃竟一脸紧张的脱口而出道:“那清扬呢,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么?”
筠竹双唇微张,却一脸迟疑的神色,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他……他真的没回来。”见此,阿璃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忽然一僵。
下一刻,她忽然自筠竹怀中挣开,扑到妙言面前拼命的摇晃着她,喊道:“你起来把话说清楚,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了,清扬在哪?”
“阿璃……阿璃你冷静些,扉颜和寻风他们已经出发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尽全力去找他的下落,你不要太担心……”筠竹慌忙伸出手,将妙言自阿璃手下解救下来,拼命的安抚道。
突然,阿璃猛地伸手一推,将一时没有提防的筠竹推倒在地。
“哗啦啦……”一声过后,筠竹翻身撞向床前的矮几,桌上的水盆带着污血的水和手巾,被她胳膊碰了一下,全部摔了下去。
见此,栾城猛地一怔,下意识快步走向筠竹身旁,伸手搀扶她起身,轻声询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筠竹眼底带着泪花,隐忍的摇了摇头,没吭一声。
阿璃也被眼前此景所怔,呆呆的坐在床上望着筠竹,不似先前那般激动,渐渐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金汐脚下两个快步走至床前,挥手便是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了阿璃的面上,冷这一张面孔喝道:“清醒了么?”
“金汐……”
“金汐!”
筠竹和栾城,听见这脆生生的一记耳光,不约而同的转过脸朝金汐望去,惊呼道。
阿璃下意识的抬起手,捂着她巴掌挥过的半张脸,滚烫的眼泪无声的自眼眶中跌落,哭得既委屈又无助。
“这一夜,独有你一人在床上睡得深沉,其他人几乎彻夜未眠,天方才刚刚亮起,扉颜、寻风、孤白、喻龙四个人,便急匆匆的离去。”金汐见她如此,心中的气顿时散了一半,一一道来。
话说一半,她抬手指着筠竹又道:“筠竹耗费了这么多灵力,才勉强将这个妙言救下来。
你修行不甚,想必对于“噬炎”一事也不懂,此火为上古最邪恶之火,遇水则强。若清扬他们当真被这火所困,唯有他们四人可以冒死一试。
只是无人知晓,这火到底有什么法子能控制,如今只可寄望与这个妙言,兴许她能带回丁点有用的消息,你既不能做点什么,但至少别添乱。”
筠竹心中不忍,轻轻推开身边的栾城,冲金汐说道:“阿璃她也是无心的,再说事发突然,她才睁开眼便听了这个消息,又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不能接受,情绪激动也是情理之中。”
听见这番话,金汐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反驳道:“正因为此,才需与她讲明白,必须让她知道,旁人都为她做了什么。”
“即便你说的有理,却也不该动手。”筠竹缓缓摇了摇头,走上阿璃面前,伸手将她捂着半张脸的手拿开来,朝面颊上望了一眼,只是隐隐有些发红,眼底带着心疼。
看来,金汐只是动作有些大,手下的力道却拿捏的极准。
阿璃见她不生气,还这般的关心自己,像极了受委屈的孩子,当即扑在筠竹的怀中,小声抽噎了起来。
闻言,金汐双眼不由得瞪大,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还嘴,却见一旁的栾城,几不可见的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只能将这口气重重吐出,负气冷笑道:“呵……你们不愿做这个恶人,偏我做了还要受一顿数落,横竖她推的又不是我,我图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