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3章

霁寒绮看见安老夫人醒来,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从床边起身恭恭敬敬跪了下去,低着头顶态度十分诚恳,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好没传出安府的门,只要安老夫人气能顺了,其他都好说。

安老夫人被孙妈妈搀扶着坐起身,看着床边跪着的霁寒绮和安凝羽还有一个丫鬟,面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抬手朝她们挥了挥手,叹道:“哎……都散了吧。”

看见她们这三个人在这跪着,安老夫人就忍不住的闹心。

等她们三个散了,孙妈妈欲言又止的站在床边,想说又不知该不该说,惹得安老夫人心烦意乱,忍不住抬起头埋怨了一句:“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呢?”

孙妈妈是安老夫人年轻时陪嫁来的丫鬟,在安府里除了老爷老夫人,便没有再看过谁的脸色,见到安老夫人数落一句,忙不迭问道:“那……那个外男?”

一句话,惹得安老夫人又不禁头疼了一疼,抬手扶着前额“哎呦”了一声,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孙妈妈知道又说错了话,立刻抬手掌了两下嘴,一脸自责道:“老奴嘴笨,老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那安老夫人刚刚顺过来气,立即气急败坏的抬起头,指着孙妈妈骂道:“你是年纪大了耳背眼花,还是存心跟我过不去?这哪有什么外男!”

孙妈妈愣了一愣,喃喃道:“可这人还在柴房打着呢……”

“哎呦……你还不去赶紧找人把他给放了!”安老夫人拍着床铺,急的差点没跳起来。

闻言,孙妈妈立刻转身,找人吩咐了下去,又立在了床边伸手将被子往安老夫人身上扯了扯。

安老夫人看见她就着急上火,十分不耐的朝她挥了挥手:“去去去……别在我面前晃悠,直晃得我头疼。”说着身子一歪,侧身翻了过去,手枕在头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额角。

另一边,霁寒绮她们三人来到西苑,霁寒绮坐在床边,眼底隐藏着隐隐约约的心疼,看着凝霜憔悴的面容,神情略微有些复杂,说不清是内疚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

明明气得不得了,但是看见她躺在那的一瞬间,即便是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安凝羽跟萱儿规规矩矩的跪在床边,都不敢出声打扰。

实在不是霁寒绮要她们跪,她从安老夫人那出来,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到西苑,就静静地坐在凝霜的床边,一个字也不说。

安凝羽进门看见她那副神情,情不自禁的便跪了下去。

一个人低着头顶望着身前的空地,脑中将来到西苑后见到的一切,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回忆了好几番,越想越是内疚自责。

她不该这么急功近利,凝霜已经婉转的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那时她还以为,“薛贞雨”自知不敌自己,刻意求和讨好的一副说辞。

凝霜明明已经暗示过很多次了,偏偏自己太工于心计,完全把她当做了对手,根本没听出来她那弦外之音……

安凝羽抬起头,整个人浑身一颤惊了一瞬间。

原来,她看见霁寒绮下颌处挂了一滴眼泪,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霁寒绮落过一次泪。

霁寒绮察觉到她的震惊,朝里转了转脸不着痕迹的抬手,将面上的泪痕擦了擦:“都起来吧。”

萱儿伸手,搀扶着安凝羽缓缓起身,伸手替她弹了弹裙摆上的灰。

就在此时,凝霜眼皮下的眼珠转了两圈,悠悠转醒。

霁寒绮伸手,将她小心翼翼扶了起来,伸手捋了捋粘在她脸上湿漉漉的碎发:“不要怕,事情都过去了。”

睡觉都睡不安宁,不过在她床边坐了一会会,便感觉到她好几次毫无征兆的突然的抽搐,醒来后又满头大汗。

凝霜坐起身来,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名义上的母亲,有点受宠若惊。

转过脸看见旁边站的萱儿跟安凝羽,下意识张口问道:“李四跟连翘怎么样了?”

原本,安凝羽看见凝霜醒来,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还没来得及张口与她打招呼,就被她这顿抢白呛了一顿,张了张口无从回答。

连翘是被她派人送回去了,但是李四在霁寒绮到来之前就被送去柴房毒打,所以之后连她也没见过李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此,萱儿脸上牵强的挂着笑意,开口唤道:“三小姐,奴婢这就去帮您看看他们。”

霁寒绮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了一句:“去吧,尤其是那个姑娘的伤,你须得好好看护一番。回头派人给外头的庄子说一声,等她伤好了再送去外面做事,也省的待在府里听见风言风语。”

闻言,凝霜心怀感激的朝霁寒绮道了一声谢:“谢谢。”

霁寒绮愣了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凝霜这么生分,心中有一处地方又酸又痛,声音颤了一颤:“你……不愿意叫我?”

这下,凝霜跟安凝羽都愣在当场。

凝霜低下头想了想,自己从出生起就不受她待见,甚至没有得到过一丝母爱。这时候她一只脚刚刚从鬼门关拔了出来,霁寒绮倒赶上上来认自己了?

她是该与霁寒绮抱头痛哭呢?

还是咬死了牙,与她大论这些年的心酸过往?

安凝羽见凝霜这样,下意识移开眼看了看霁寒绮,从她面上隐约看出一丝悲伤。

“小妹,你还没唤一声母亲呢……”安凝羽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哄着凝霜开口。

霁寒绮缓缓点了点头,从床边站了起来:“无妨,你现在身子虚弱,尽量不要起身。”说完,一转身匆匆离去。

直到霁寒绮出了门,安凝羽才朝着凝霜缓步迎了上来,伸手拉着凝霜的手,轻轻坐在床边道:“小妹,母亲和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现在还小……”

“苦衷?我那天晚上七窍流血差点鲜血流尽,浑身痛得要死的时候,全是拜她在我出生时便喂给我的毒药所赐,那时她可记得自己是我的母亲?”安凝霜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母亲这个神圣的字眼,她也配听?

安凝羽瞬间哑然,劝解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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