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霁寒绮沉重的阖上眼帘,一颗颗豆大的热泪,划过她的脸留下一道泪痕,再次湿了帛枕。
头下的帛枕已经湿透,霁寒绮抬起头朝后挪了挪,微微张着口喘息着。
不一会,霁寒绮原本激动万分的情绪,在眼泪的宣泄中缓缓散去,整个人精疲力尽的陷入睡海。
此时,萱儿再抬起头望着霁寒绮的背影,一双眼强忍着眼泪。
即便霁寒绮隐藏的再好。萱儿依旧知晓,主子一个人默默垂泪,知晓她还是心疼三小姐的,否则也不会等了一天一夜。
在主子心的里,还是担忧那个原本不该出生的三小姐。
霁寒绮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面前正盖着一张喜帕。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面前站了一双脚,霁寒绮透过喜帕底望去,是那双她分外熟悉的紫靴。
下一刻,喜帕挑起眼前一片明亮。
霁寒绮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那张恍如隔世的容颜。
他……怎么会在这?
男子嘴角带笑,一脸温柔地望着那震惊不已的霁寒绮:“绮儿,你这是对为夫的装扮惊呆了么?”
闻声,霁寒绮回过神来:“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为夫怎么了?”男子移步到床边,坐到霁寒绮身侧。
霁寒绮此时,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顷刻间湿了眼,猛地扑到男子的怀中,再也收不住眼泪。
“绮儿,今日是个好日子。你再是激动也不该哭成这样才是。”男子伸手,无比温柔的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笑不得的哄道。
好日子,这一天的确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这一日,霁朝的小公主,如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那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所有的一切,也是从这一天之后,化作一道泡影。
“主子!主子您醒醒……”床边,萱儿伸手晃着沉睡不醒的霁寒绮,呼唤声中明显带着哭声。
摇摇晃晃中,霁寒绮睁开眼醒了过来。
感觉到面上一片冰凉,霁寒绮伸手抚了上去,凑到眼前一看,竟然一手的泪泽。
床边,萱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哀声求道:“主子,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您莫要再伤了身子才是。”
霁寒绮缓缓坐起身,望着萱儿垂着头顶哭的伤情,伸手拉着她的胳膊,示意她起身:“我没事。”
萱儿抬起脸时,双眼含泪的望着霁寒绮:“主子,奴婢真的不想惹您生气,可是……”
“罢了,你不想说就不必再说。”霁寒绮叹了口气,身心俱惫的朝她摆了摆手。
梦境中,霁寒绮重回那一日,令她心中五味陈杂,那还有空计较,萱儿到底去了一天一夜为了什么。
一觉睡醒,说成是恍若隔世也不为过。
曾几何时,霁寒绮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那张脸,却突然在梦中重回了那一日。
那个既叫她幸福,又为她带来灾难的那一日……
那个男子,丰神俊朗。
疼她爱她宠她护她,是她这一生最爱,却又对不起的那个人。
若是可以选择,若是时光倒退,霁寒绮宁愿不要遇着他。
“下一世,再下一世!只求你不要再遇见我……”
霁寒绮永远记得,那一日她强忍着伤心欲绝的心,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后,。
只见,面前那个曾经丰神俊朗的男子,仿佛身体里的灵魂,在瞬间丢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立在那,双眼空洞而无神。
不要遇到我,你便能随心所欲的活着,不要遇到我,你便能一世平安。
霁寒绮奋然转身,脚下朝前迈出了一步,宽大的衣袖却被身后的人拽在当场。
她紧紧咬了咬牙,强自按耐着胸口那处,犹如潮起潮涌般激动的心情,冷声道:“放手!”
那只手不但不松,反而越扯越紧。
下一刻,霁寒绮侧身,朝他胸口全力拍出一掌。那个男子原本就没防备,吃了这一掌后像断了线的风筝,径直飞了出去。
霁寒绮缓缓收回手,在广袖中紧紧攥成了拳,一双手颤抖不已。
转身后,霁寒绮眼中的眼泪便再也留不住,一颗一颗争先恐后的砸在衣襟。
霁寒绮抬腿,脚下迈出几步后,竟然越走越快,到最后疾步如飞的,离开了那个男子的视线。
那是她,这一辈子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是她的那一掌,成为她这一辈子的错。
当初,霁寒绮经历过期待,经历过愤怒,经历过绝望,心如死灰。
但当一个女人彻底放弃了挣扎,准备顺应天命的,接受自己的命运时。
老天爷,又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安遂之,一个像他又不是他的人,两张不一样的面孔,却都对她呵护备至。
尽管知道霁寒绮不爱自己,却仍旧一心一意的待她好。尽管霁寒绮冷言冷语,他却从不曾放在心上。
就这样过了四年,霁寒绮渐渐选择遗忘,遗忘过往,不论今后。
她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如水的过下去,看着安遂之一次一次拿来各种东西,小心翼翼的来讨她欢心。
她虽然从未笑过,心却渐渐的不那么冷了,偶尔会任由他坐在身边,听他絮絮叨叨讲述外面的事情。
虽从不开口说话,却会偶尔一个回眸,望着他讲述的口干舌燥,谈论的眉飞色舞。
这时,霁寒绮会伸手倒一杯茶,搁在桌上朝他面前轻轻推了推。
安遂之便会欣喜若狂,十分激动的与她道一声谢,端起来一点点抿着喝,仿佛是舍不得喝完一样。
四年的时间,霁寒绮以为,就这样静静过下去,也是极好的。
“主子,您若是实在痛苦,您打奴婢骂奴婢都好,您再别伤了身子才是啊……”
霁寒绮从回忆中回过神,垂眸望着跪在床边,哭的一脸悲恸的萱儿,再次伸手拉了她一把:“起来吧,我没事……”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不能呵护子女,体贴夫君,不能孝顺公婆,打理一家内务。这是我此生的罪!”霁寒绮一脸无悲无喜的表情,仿佛是在数落自己,又像是在为此生所感悟。
这些话,生生把萱儿吓得不轻,只当霁寒绮起了轻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