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物，你明明知道它的存在，但实质上却并不会有太多的真实感，只有当它们哪一天真的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你才会惊觉：哦，居然是真的。
比如现在的卫天辰，在理顺了思路之后，许多的迹象都串联成了一条条线索，让他对自己的后知后觉后悔不迭。
“亡族中的活尸！”卫天辰嘴里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险些把牙关咬碎。
不同于异界亡灵法师召唤出来的亡灵生物，亡族是一种介于生死两种状态之间的特殊物种。它们拥有独立的思想和意志，依靠死亡属性的力量存在，生理上也保留着生物的大致结构。
它们没有体温、呼吸、心跳和脉搏等体征，但身体同样没有常人大多数的要害概念，因此极难被灭杀，兼且具备多种活人所无法拥有的诡异能力，是极为特殊的一种“生物”。
而活尸，则是亡族中外观最接近普通人的一支，单靠肉眼几乎不可能看出来。
像先前利用已经离体的手臂来给大蛇来了个出其不意，就是只有这一种族才能使用的手段。
“也只有活尸，才能让刚离体的手臂还能受到自己的操控，并在卡住蛇颈之后强行加速尸僵来提升强度，真的是好手段啊！”
像兔钰这种异化人虽然少见，但是总体上还不会受到人们的排斥，所以马路上偶尔也会有几个神经粗大的家伙，毫不掩饰自己的特征地在那里招摇过市。
然而亡族的存在概念太过敏感，所以它们通常都是隐藏极深的，一般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认识到它们的存在。
这一次，卫天辰也是吃了这个思维定势的亏，没有马上联想到她的身份，以至于无功而返。
恨恨地将残肢一脚踢开，卫天辰站起身，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先前匆忙间没有在意，现在才刚反应过来，这处的河岸应该是一路过来的唯一一处高出河岸的干燥平地，直觉告诉卫天辰，这里或许有些值得探究一下的名堂。
火光的映照下，这片不大的河滩已经基本能被看得一清二楚了。总体上来看，这里除了空间略大之外，并无特别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卫天辰还是在河岸正对面的岩壁角落处，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里面隐约有少许异样的气味传出。
“这个大小，一般来说只有蛇鼠一类擅长钻洞的生物才进得去吧？”打量着洞口，卫天辰若有所思。
再度反复查看一番无果，卫天辰站起了身：“还是回去吧。”
还没等他转过身，水声从身后传了过来，大蛇又一次缓缓游上了岸。
大蛇的样子有些耐人寻味，身上隐约有些许痕迹，但很浅，基本上能确定是疯狂追击的时候留下来的，真正的战斗痕迹几乎看不到，说明它八成还是没有追上。
对于这个结果卫天辰表示一点也不意外，如果是个活人少了条手臂，那么在生死搏杀的时候大概率就是大半条命交代了，但问题是活尸不一样。
损失肢体，对于活尸来说真的只是小菜一碟，几乎没有痛觉的它们基本上可以在感知层面无视这种伤势，行动间根本不会受影响。
在事后，它们只要有差不多的“配件”装上，过不了多少时候就又活蹦乱跳了，因此断肢对于它们来说几乎都要成为一种特定的战术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既然蒙面少女这么做，说明她必然是有几分把握脱身的，卫天辰对此倒是并不感到意外。
失败了的大蛇看上去有点余怒未消，只见它信子一扫，就把地上的手臂残肢扫进了嘴里，直接一口吞下，那模样看得卫天辰后背一阵发寒。
而在吞下残臂的这会儿功夫，大蛇的整个身体也全都上了岸，缓缓盘了起来，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在这点时间里，卫天辰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大蛇的全貌。
大蛇全身呈青黑色，鳞片细密而有光泽，蛇头是有毒蛇标准的三角形，这些看上去都没什么太大的异常。
然而异常的地方也是有的，而且每一个都让卫天辰心里直打鼓。
首先，就是它的身体大了些，明明怎么看都是条水蛇的样子，但是其体格都快赶上蟒蛇了，这点让人心里有点不安。
其次就是，卫天辰有些惊恐地发现，这条大蛇似乎有了一定的智慧，它的眼神好像能传递些简单的讯息，这和一般的蛇类完全不同。
“有些异兽的确拥有不错的智力，但蛇类之中这种情况好像很少见，而且也多是那些年岁较长的蛇才会有这种变化。如果这是真的，那天知道这条大蛇到底活了多少年头才达到这种程度。”
如果说前两点还只是让卫天辰心里打鼓的话，那么第三点的发现真的差点让他心神失守。
在大蛇的脑袋摆动的时候，卫天辰惊恐地发现：它的头部后方两侧，居然长有两支小小的犄角！
“这、这是……！”卫天辰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普通生物与异兽之间的界限并不是绝对的，如果有特殊的机遇出现，普通的生物也有机会异化成为拥有特殊能力的异兽。
同样的，异兽之间也不是绝对不可逾越的物种差异，符合条件的情况下，异兽也能够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并改变自己的形态。
就好像是蜕变——抑或是进化。
自从异世界入侵以来，整个世界的某些东西都在发生让人捉摸不透的变化，它们的能力以及外观，都在朝着某些传说中的存在靠拢——当然，仅仅是接近。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段话来：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龙者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蛇头上生出这种犄角，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化蛟进而化龙的征兆啊！可是这一切不是明明应该只是神话传说的吗？
卫天辰感觉自己的认知和眼前的现实产生了剧烈的冲突，题目超纲了啊！
似乎是发现了卫天辰的情绪波动，大蛇忽然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转过头去。
张开嘴，一股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猝然射出，悉数溅在了角落有洞的那块岩壁上。
宛若冰消雪融，岩壁在卫天辰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不断消融崩解，留下一个巨大洞口的同时，也露出了里面幽深的空间。
大蛇再度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缓缓地松开盘着的身体，重新游入水中。
直到大蛇完全消失在水里，卫天辰方才仿佛灵魂归窍，开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方才大蛇看向他的一眼，让他有种好像自己是在面对一个饱经世事的老人那般的错觉，似乎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虽说他从那一眼中可以确定，对方确实对于他并无恶意，可是那种巨大差距形成的仰望感，还是令他如芒在背。
定睛看向岩壁后的空间，卫天辰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大蛇方才的意思应该很清楚，就是让我进去。”这条大蛇之前对蒙面少女的追杀令卫天辰心有余悸，但是它似乎能清楚地分辨敌我，因而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卫天辰表露过敌意，这令人多少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进去看看。”下定决心的卫天辰，最后看了一眼平静下来的水面，果断地大步走了过去。
在跨入洞口的同时，手中的火光也一并举高，立时将整个空间照得明亮可见。
“嘶！”当看清楚眼前一切的刹那，卫天辰倒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