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前, 铁肠将昏迷的禾月送到了医院,然后立即拨通了条野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条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这之后,条野仅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当他透过病房玻璃, 看到禾月苍白的脸色时, 他脸上的暴怒表情一闪而过。
立原道造也闻讯赶来,但他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茫然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我听说,那位森下先生受伤了?”
立原不明白, 一个小搜查官受伤了而已,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条野没解释,而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铁肠,讽刺道:“铁肠先生,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擅长在床上折磨别人啊。”
立原不解地挠了挠头:“在床上折磨?怎么折磨?搬起床揍对方吗?”
立原的天真与单纯在这个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铁肠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那无表情的面色中带着阴郁。
“抱歉。”他说, “我不是有意的。”
果然,他就只会给禾月带来伤害而已。
但话未说完就被条野打断了:“不是有意的都把他折磨得这么惨, 如果是有意的, 禾月已经没命了!”
说着,条野伸出两根手指:“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 你去死, 这样一来禾月就不会缠着你了。”
立原皱眉:“条野, 你在说什么啊?”
但铁肠沉默了一会儿, 似乎真的在考虑这种可能性, 但他表示:“我死不了,除非我拒绝每月一次的身体强化。”
但福地樱痴肯定不会同意,福地会想办法砍掉他的手脚,强行对他进行身体强化。
条野接着说下去:“那么,第二个选择,你要跟禾月结婚。”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一旁的立原瞳孔震动,难以置信地喊道:“结婚?!什么情况?!因为他受伤了,铁肠就要跟他结婚?这是猎犬新颁布的法律吗?”
别人都走完一趟高速了,立原还在玛卡巴卡。
狭窄晦暗的医院走廊里,铁肠与条野对峙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空气中都能听到火光电流的声音。
直到一位护士走过来,打断了这场无声的较量,她礼貌地询问道:“谁是森下先生的家属?请跟我来一下。”
条野立即停止了对峙,跟上了护士的脚步。
“铁肠先生,你如果不想对禾月负责,那你最好离他远一点。”条野的话中带着警告,“如果你不能给予禾月足够的保护,那么至少不要成为他痛苦的来源。”
傍晚时分,禾月的出院手续已经被顺利办理完毕。
铁肠将所有的文件整理成一叠,然后伸手,将穿戴整齐的禾月从病床上抱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抱着,禾月有些不自在,虽然觉得丢脸,但他还是没反抗,只是默默往对方怀里缩了缩。
铁肠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低声问了句:“冷吗?”
禾月点点头。
铁肠将外套披在禾月身上,表示:“这几天我会照顾你,直到你完全康复。”
禾月抬头望向对方,眼中带着好奇与戏谑:“你真的愿意照顾我一辈子,你就这么喜欢我?”
铁肠的眼神微微一顿,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缓缓开口:“别误会,我并不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
“条野说得对,鉴于我是伤害你的那个罪魁祸首,所以我有责任在你恢复期间照顾你。这是我的义务,也是对我过去行为的赎罪。”
“你如果不想对禾月负责,那你最好离他远一点”——条野是这么对他说的。
他可以远离禾月,但禾月是绝对不会远离他的,他确信,无论他躲到哪里,禾月都会主动追过来。
那倒不如,他主动将禾月拴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儿,铁肠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能在这段时间里朝夕相处,我也能更好地保护你。”
“哈。”禾月笑了,“就为了弥补昨晚的错误,你就要牺牲自己的一辈子,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铁肠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几分:“不会是一辈子的,如果你觉得不再需要我,或者对我感到厌烦的时候……我就会离开。”
禾月露出玩味的笑:“那如果我永远都不厌烦你呢?”
铁肠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总之,在那之前,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安全,以我的名义起誓。”
闻言,禾月心脏微妙地震颤一下。
如果这话出自他人之口,禾月恐怕早已嗤之以鼻,会嘲笑对方的花言巧语水平太差。
但铁肠不同,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虚伪,反而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信任。
有意思,铁肠这个木头还蛮会说情话的。
这样想着,禾月伸出手轻轻搬过铁肠的脸,强行让两人的视线对准。在铁肠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迅速在对方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足足几秒后,铁肠才反应过来,有些诧异:“你——”
禾月轻声笑道:“给你的奖励。”
他用手揽住对方脖颈,声音细腻而温柔,仿佛是在向对方倾诉秘密:“喜欢吗?”
铁肠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禾月,想要说什么却又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我——”
但禾月将手轻轻按在他胸口处,凑近他耳边,小声呢喃道:“你看,心跳加速了,明明就很喜欢啊……”
铁肠眼神闪烁一下,但他没说什么,而是抱紧怀里的人,朝电梯走去。
来到铁肠家时已经天黑了,禾月坐在床上休息,手中捧着一只陶瓷杯,里面盛着铁肠刚为他泡好的热茶。
他半眯着眼,目光不时地追随着铁肠忙碌的身影,袅袅升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铁肠正在细心地整理着禾月带来的行李。
他解开行李包的扣带,每取出一件物品,都要停顿片刻,似乎是在认真考虑每样东西最适合放置的位置。
讲真,铁肠显然不太擅长这样的事情——他处理这些家务时,就像是那种比较落后的机器人,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显得有些迟缓而生硬,仿佛在处理这些日常琐事时总会有种卡顿感。
不过……铁肠转身或弯腰时,那不经意间展露的肌肉线条还是蛮有观赏性的。
那兔子仿佛是回到了熟悉的家,自从它从笼子里出来后,它就欢快地在铁肠脚边跳来跳去,围着铁肠转圈,粉鼻子轻轻蹭着铁肠的脚背,仿佛在撒娇。
这兔子怎么回事?禾月在心里嘀咕,平时它遇见陌生人高冷的要命,怎么就喜欢追着铁肠?
“饿了吗?”铁肠蹲下来摸摸兔子,“但现在不是开饭的时候,你是不是单纯的想捣乱?”
兔子翕动着鼻子,舔舐着铁肠的手指。
禾月感觉自己成了这场温馨互动之外的旁观者,被忽视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于是他故意说了句“我困了”。
铁肠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就困了吗?”
禾月恼火:“你还敢问?我昨天一晚没睡,是谁折腾了我一晚上?”
铁肠默默闭了嘴。
随后,禾月朝铁肠伸出手,语气固执地表示:“上来,抱着我一起睡。”
铁肠一想到昨晚的事,本能地后退一步,表示:“不,我,去睡沙发。”
他不确定像昨晚那种失控的场面是否会再度发生,他实在没胆量再跟禾月睡在一起。
“为什么?”禾月佯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你就这么不喜欢我?”
铁肠果断点头:“是,我不喜欢你。”
禾月见状,嘴角勾起狡黠的笑:“真的吗?那你敢不敢发誓?你敢发誓,你绝对没有对我动过心吗?如果你曾经有一分钟对我动过心,就让我出门被车——”
禾月当然没打算诅咒自己,所以他故意说到了“车”字为止。
但铁肠脸色微变,连忙伸手捂住了禾月的嘴,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不要说诅咒自己的话。”
“哎呀~”禾月大笑出声,“急了。”
禾月拍开铁肠的手,笑的倒在枕头上:“你不是问心无愧吗,为什么害怕发誓呢?”
禾月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那眉眼间懒散的姿态与轻松的笑容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比,莫名拨动了铁肠的心脏。
铁肠没再多说什么,默默转身从桌子上拿起温水和几粒药片,动作轻柔地将汤匙凑近禾月的唇边。
“把药吃了。”他命令道。
禾月拧过头去,一脸坚决:“我都已经退烧了,现在精神好得很,我不吃。”
铁肠捏住禾月下颌,语气中带了威胁:“吃掉,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禾月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这之后他故意凑近铁肠,两人的呼吸瞬间交叠,营造出微妙而暧昧的氛围。
“那么,如果你愿意用你那炽热的唇,亲自为我送上这苦涩的良药,我或许会欣然接受。”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诱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精心雕琢的音符,在铁肠心脏上泛起层层涟漪,一步步攻破对方的防线。
但这之后,看着铁肠那张略显错愕的脸,禾月莫名有种负罪感,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引诱一个纯真无邪的灵魂步入邪恶的领域。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
禾月收敛了那份玩味,换上了柔和而诚恳的语调:“那我们就各退一步。我把药吃了,但是你得抱着我睡觉,成交吗?”
禾月眼神中露出期待,似乎已经预见到铁肠无法拒绝的结果。
果然,铁肠败下阵来,无奈地点头:“好,成交。”
听此,禾月瞬间开心起来,他将铁肠扑倒在床上,宛如一只灵活的章鱼,紧紧纠缠依附在对方身上。
“那我们睡吧~”禾月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
但铁肠却依然保持着理智:“吃完药再睡。”
“不管,睡了再吃。”
说着,禾月将脸枕在对方怀里,闭上眼睛开始打哈欠,“晚安……”
禾月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细语,陷入了那无尽的沉睡之中。
铁肠没再说话,只是低头,静静地凝视着怀里的人。
禾月那张因为发热而苍白的脸已恢复了几分红色,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颤动,让他看起来带着一种纤弱的无辜感,仿佛一束刚长成的植物正渐渐舒展它的叶子。
这样的画面,曾无数次出现在铁肠的梦境中。
而现在,禾月切切实实地躺在他的臂弯里,这一切真实得让铁肠有些恍惚。
时间在此刻凝滞,只剩下二者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成宁静的曲调。
在这样的静谧中,铁肠缓缓地低下头去,悄悄吻了禾月的鬓角。
这个吻轻柔得如同初夏的晨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温柔且隐秘,在夜色中烙下最细腻的一笔。
“晚安。”他抱住禾月的胳膊微微收紧,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