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飞行梭划破天际,以常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掠过各地名山大川和平原大泽,最终向着京都盘庚城千里之外的一座无名山上落去。
居高临下的环顾整座山的地势地貌,高山流水,千岩竞秀,波澜壮阔,气势磅礴,即使不懂得风水堪舆之人身临其境,也会觉得此地很不一般。
不是别处,正是杨洛曾与二师兄葛洪历经千山万水才好不容易选定的名人堂开山立派之所,后又在山间巧遇杨天刑和古道常这两位自家长辈,并从他们口中得知,此山本是十数年前皇城修道院的最佳选址,但在动工之前,却被当朝国师临时改变了主意,故而才成了被保留到现在的无主之地。
而如今的这处无主之地,堪堪也才过去几月光景,便已被一方神秘势力所霸占,并且看样子还把这地方建设得初具规模,如果这并非是自家祖父和外公的手笔,那又将会是何方势力如此胆大包天,竟把这里鸠占鹊巢?
然则这样的担心也仅仅只是在其脑海中停留片刻,旋即便有一个雄浑如大海奔涛的声音打从他身后传来,“臭小子,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这次在外面的历练一定很不顺利吧。”
当这个声音落入杨洛耳中时,之前的所有顾虑也是随之彻底消散。
尽管此番言语中多少有着一些嘲讽与调侃的调调,但他却非常肯定,这绝非是出自外人之口,而是出自自家长辈的关心。
“祖父,外公,原来真的是你们!”
他蓦然转过身来,脸庞上布满的疑云也被喜笑颜开驱除得一干二净。
旋即,他大踏步的引领着几女来到祖父和外公面前行过晚辈礼,而后又在二位长辈的陪同下,对山上山下的大体构造和布防情况进行了巡视。
直到最后,一众人又重返山顶之巅,当他们再次望向那座屹立在高处寒风中、即将就要建成的九层阁楼时,似乎都有着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错觉。
也许在不久将来,但凡有资格登上这座无名山的无名客,真能给当世人一个莫大惊喜吧。
“小子,难得你小小年纪尚也能看清当局形势,并且还能在自己人生道途上选出本该属于自己的路走下去,看来这次的黄泉镇之行,属实让你小子成长了很多呀。”
“不错不错,既然你小子都已选对了路,那么接下来是不是也该认真考虑一下,为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分担一些忧愁了呢?”
带着一众晚辈在山上山下转了一大圈,期间,杨天刑和古道常始终都在充当着忠实听客,然而在将这一众晚辈此去黄泉镇之行多有夸大其词的惊险历程听完后,这二老也仿佛彻底耗光了耐心,于是便试着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
而在经过二老抛砖引玉的一番点拨后,杨洛的头脑又是何其灵活,自然对这二老当前尤为迫切的心下忧愁猜得很透,不外乎就是惦记着名人堂能够尽早成立喽。
他握了握垂于身侧的双拳,跟着也无需自家这两位长辈再多费什么口舌,便以坚定口吻回之,“祖父,外公,多少年来,尽管成大事者不可急于求成的道理是得到普遍认可的,但晚辈却是认为,这样的保守理念只适合去约束那些底蕴不深、实力不足的弱小门庭。而现如今,当朝国力已大不如从前,各方势力无不蠢蠢欲动,倘若我们在这个时候还是瞻前顾后的求稳,只怕到头来终将会被突如其来的洪水猛兽所吞没。是以,晚辈也想在此向您二老表明个态度,打从今日起,名人堂的开山立派已然迫在眉睫,洛河塘的所有资源大可尽归您二老调遣,若有谁不服,或是不长眼的非要站出来成为我们崛起路上的绊脚石,那么想我杨白衣手中的剑也断不会答应。”
语罢,他又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哎,再有不到两年光景,我便要赶赴昆仑,去和那狼子野心的仲天羽彻底做个了断,但愿在这剩下的有限岁月里,我还能为杨古两家的崛起而尽上一份绵薄之力吧。”
便在他心绪落寞间,忽有几道身影打从远方天边疾驰而来,转瞬便已出现在杨洛等人眼前一字排开,悬空而立。
“几位师兄师姐,看来本朝国师交办给你们的任务是已经圆满完成啦?”
杨洛冲着他们笑脸相迎的亲切挥手,而出自其言语间的询问与暗示,显然也已充分暴露了一些端倪,那便是正如赵山河所料,某少年在有些事上还要比自己这个皇子殿下参与得更深。
药康冲其拢须点头轻笑,跟着就好像早与一众同门提前商定好了似的,目光转向杨天刑和古道常二老言道:“杨老,古老,想我药门子弟能在一场分崩离析的浩劫后重聚于此,还都要多亏了您二老族中的这位后辈,眼下我等尊奉师尊药如来之遗命,也已将其收入药门,往后岁月,如若二老再遇任何难处,无论是开山立派,还是上门寻仇,皆可与我等知会一声便是。”
“是啊是啊,杨洛这个小师弟可是和我们很对脾气,往后要是再和我们客气,那可就是你们这两个老头太过见外啦。”
随后,一身腱子肉的昊天也从旁献上一份话糙理不糙的保证,只是这老头老头的称呼上,就不免令得两位老人家有种被冒犯之感了。
当然,杨天刑和古道常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虽然在平素里古板得很,脾气也不是很好,但在这几位老早岁月就已名满江湖的药门高徒面前,还是很乐于被冒犯的。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痞性相投、心心相惜吧。
他二老相视互望一眼,仿佛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簇从前求而不得、现在就摆在眼前的希望之火。
“曾经低谷无人问,他日成名天下知,十年磨一剑,出鞘必惊世!”
旋即,杨天刑拢了拢袖袍,郑重其事的向着当空微躬下身子,抱拳道:“多谢几位药门高徒对杨古两家后辈的器重与认可,那今日老朽也就不和诸位客气了,往后名人堂的议事大殿中,理应也给诸位留有一席之位,从此同心同德,万望不离不弃。”
闻言,与其并肩而立的古道常依旧是沉默于原地,不过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是闪烁着许多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心潮澎湃与热泪盈眶。
他将目光缓缓移向自家那个时而跳脱如兔、时而稳重如山的晚辈,原本还有着一肚子话想要脱口而出,可却发现当下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只留下血脉相连的那份亲情在寸阴若岁的时光里流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