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父母,我在小区公共石凳上坐下来发呆,脑海里不断浮现安珂与我父母其乐融融吃饭的画面,又跳转到临走时,老爷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他什么也不说我也会懂,他想告诉我,他不放心我为什么突然领了七万多的工资,他想说,如果觉得跟安珂合适就结婚吧。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都懂,只是现在我的,有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有着身不由己的苦衷。
我点着一根烟,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排解着心中的惆怅,看不清的未来,回不到的过去,低三下四对着生活祈求多一点眷恋,我不敢去想结婚这个词语。
我不敢去想,在这个城市中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七八十万的首付会把父母逼成什么样子。
我不敢去想,在大学毕业后的这几年,我在亲戚朋友面前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自己的不成功,让父母遭受了多少冷嘲热讽。
我也不敢去想,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对这一切未知的以后,我是迷茫的,惶恐的,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因为孩子的成绩,因为自己的业绩,为了房贷、车贷寝食难安。
我什么都会理解,什么都可以接受,可是慢慢的我怕了,我怕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奋斗,我怕父母慢慢的老去,我怕我什么都给不起拿不起扛不起,我怕看到所有人失望的样子,在每个夜晚撕裂爆炸。
扔掉手中的烟头,我把头埋在膝盖上,不去理会来来往往行人的眼光,去触碰那个从吴佳诺离开后,我一直逃避的问题。
后背被拍了一下,我抬起头转身看过去“你怎么下来了?”
安珂指了指对面的窗户,我才发现,在安珂的卧室正好能看到这个休息区,我起身扶安珂坐下,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贱了吧唧的问道“韩宇,我叔是揍你了吗?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摇了摇头继续看向远处奔跑的孩子,安珂不死心的又问“那骂你了?”
“没有,啥都没说就走了。”
“哦”安珂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此处无声胜有声呗。”
我指向远处奔跑着欢闹的孩子说道“你跟他们一样欠揍,都应该把你们的腿敲折了。”
“你这人总是以德报怨,明明我在窗户那里看到你坐在这里发呆下来安慰你,你反过来还要敲折我的腿,社会主义怎么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渣。”
我没有说话的兴趣,没有接安珂的话茬,继续坐在那里发呆,安珂坐在旁边,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陪我在这那里发呆,那段时间,我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任由所有的情绪在心里发酵。
安珂呼啦了一下我的头发说道“韩宇,我知道从和吴佳诺分手后,你很迷茫,也许以前你心里的目标只是和吴佳诺结婚,但是她走了之后,你不知道自己该去找寻什么样的生活,虽然你每天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虽然你工作上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归根结底你还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特别是今天晚上叔叔阿姨来了之后,你自己感觉到了压力是不是。”
我深呼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其实这一个多月以来,我早就适应了没有吴佳诺的日子,这里面有你们的陪伴,有工作上的紧迫感,让我不会去想那么多,但是就像你说的,今天晚上看到我爸妈之后,我突然觉得压力太大了,这种压力不知道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与其说压力,不如说是你心底里的愧疚吧,叔叔阿姨今天晚上的出现,触动了你心里敏感的神经,一方面你是愧疚,一方面可能是你觉得叔叔阿姨对你不信任,有抵触情绪吧。”
“也许吧”我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情绪变得好一些“走吧美女,看看周围人的眼光,不知道的以为咱俩吵架了呢。”
安珂没有站起来,抬着头问我“韩宇,我们去夏姐的餐厅吧,你去那里唱会歌放松一下心情。”
“不去,这都几点了,到了餐厅都该打烊了,再说你瘸着个退,瞎蹦跶啥啊”我皱着眉头对安珂说。
“不去了,回家!”安珂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我过去扶她,被她甩开手,我看着安珂突然地情绪变化,有些无奈,“行吧,你赢了,去还不行吗祖宗。”
安珂一副我胜利了的样子说“别勉强啊。”
“不勉强,我可开心了。”我冲她做了一个比咧嘴哭还难看的笑脸。
“你吓到我了!”安珂尖叫着说“你吓得我都走不动路了,不行,你得背着我!”
“你这不讹人吗!”我被安珂折腾的有些不耐烦,加上刚才压抑的心情,冲着安珂吼了一句。
安珂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揉了揉我的脸“咋样,心情还压抑嘛。”
我看着安珂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蹲下身子“上来。”安珂满意的趴在我背上,向停车场走去。
驾车来到树夏音乐餐厅,我拍了拍背对着门的夏姐“小夏,揍嘛呢。”
夏姐回过头来抽了我胳膊一巴掌“吓死我了你,没大没小的。”然后看向一瘸一拐的安珂“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
“不听话被我揍的。”我在旁边插嘴说道,结果惹来了两个女人对我的拳打脚踢,最后我被夏姐一脚踹到舞台上。
“每天都有外地人在直线和曲线之间迷路,气喘嘘嘘眼泪模糊,奔跑,跌倒,奔跑,跌倒,”我大脑开始有些不清醒,撕心裂肺的唱着《热河》,尽情着释放着自己的压力,诉说着自己对现实生活的抱怨,情感上产生共鸣的客人跟随着我摔话筒的节奏,把酒瓶摔倒地上,夏姐一看场面要失控,把我在舞台上拽下来塞进车里,冷静下来的我没有说话,载着安珂朝家的方向驶去。
早上安珂疯狂的敲着我卧室的门,在门口不断的吼道“几点了还不起,起来送我去上班!”
我打开卧室的门,探出脑袋来问道“有没有感觉昨晚哥们状态贼好。”
安珂冷冷的笑着说道“是挺好,好好地民谣餐厅,被你搞成了摇滚派对,你就差带着客人把餐厅砸了。”我一脸无所谓的说安珂不懂音乐,懂音乐的人都能产生共鸣,被安珂一顿挖苦之后,我把安珂扔到公司,给赵总监发了微信,告诉他去淄博出差之后,我打车来到车站。
检票上车之后,我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张贝贝发了一条微信:贝贝,我今天出差晚上回不来,麻烦晚上你去接一下安珂。
张贝贝很快回了过来: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去接安珂。
我盯着这条微信看了许久,打了字又删除,又打,又删除,心里暗骂这个女人事儿精,最后发了一条: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帮忙吧。
张贝贝回了一个菜刀的表情:怂狗。
嘶,这个女人,我给大飞发了一条微信:你丫以后要真娶了张贝贝,咱俩指定绝交。
大飞打过电话来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他,张贝贝这个女人骂我是怂狗,大飞很认真的想了想明确的告诉我,我的确是怂狗。
挂掉电话,我看着保存在手机文档里的与行业有关的新闻,思索着三天后需要交的公司发展计划书,在适合公司现阶段发展的新闻上做了标记,直到抵达淄博。
打车奔赴金鑫药业,路上我在心里模拟了与金鑫药业供应主管见面的流程和话题,祈求他不要太过分,可以让自己顺利拿到金鑫这一单。
手机微信提醒音响起,我拿起手机一看,安珂发来一条消息:到了没,跟客户少喝点酒。
我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推开车门,朝金鑫药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