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琰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完全忽视了他眼底的愤慨。
他轻轻地摩擦着手指上的戒指，脑海之中闪过男人几乎称得上是安详的容颜，眼底的冷意溃散了两分。
“他临死之前拜托我几件事情，你要听吗？”他冷声问。
石毅的愤怒只能硬生生的憋在了胸口，坚毅的下颚都颤抖了几下，这才道：“您请说！”
“第一件事情，他嘱咐我消除石南山的记忆，让他去赎罪。”
“第二件事情，巨石城城主由五少爷石南晨继承，请石南晨务必带领着巨石城走下去！”
“第三件事情，石毅……”
霍琰顿了片刻，漆黑的眼静静的朝着石毅看了过去。
石毅眼巴巴的盯着霍琰看，心底的计焦躁恨不得从身体之中散发出来。
“请让石毅好好活下去，带着他的份一起活着！不要报仇！”
霍琰一字一句的开口，将最后一件事情陈述完毕。
下一刻，石毅紧紧地抱着青瓷罐子，深深的将脑袋埋进胸口，高大的身体此时委屈的像是一个小朋友，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哭泣。
但这样的软弱只是片刻。
他很快就重新抬起头，目光凛凛的看向不能动弹的石南山，咬着牙问道：“圣子殿下，我们城主之前在监狱之中到底遭遇了什么？”
闻言，霍琰的眼眸暗了暗，却没有回避他的问题。
“石南山在万兽园的下面复刻了一个庞大的阵法，吸食带着怨念的血气，将真正的石城主泡在血池之中，时刻经历着怨气焚身的痛苦，直到我下去之前，他的生命气息已经几近于无，我无法救他，只能让他留下遗言！”
“那，城主死亡的时候，痛苦吗？”石毅又问。
霍琰回道：“不算痛苦。”
这句话倒是实话，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其实算得上是解脱。
闻言，石毅郑重的跪在霍琰面前，深深地将头颅扣在冰冷的地面。
“圣子殿下大恩大德，石毅愿肝脑涂地以作报答，但是在那之前，我要看着石南山去赎罪，请圣子殿下答应我的请求！”
他无法平静的面对害死城主的始作俑者，即便违背城主的命令，他也要让那个男人痛苦的度过余生。
房间里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
霍琰从石毅的脊背扫过，又看向不安的闪烁着眼眸的石南山，半晌，他道：“随你！”
“谢圣子殿下！”
石毅再一次叩拜，下一刻，他抱着青瓷罐子站起身，萦绕着痛苦和哀戚的眼眸看向石南山，满心的恨意宣泄而出。
他伸手想要去抓石南山。
霍琰却出乎意料的挡在了他面前。
石毅愣了一下，嘶哑的声音低吟：“您不是说随我处置吗？”
“对！”霍琰点头，然后他伸手扣住石南山的头，道：“在那之前，我要先消除他的记忆！”
石毅紧绷的神色收紧，半晌，他不甘心的后退一步，道：“您请！”
那是城主大人的遗愿，所以他必须遵守。
霍琰挑眉，望着妥协的石毅，脑海里再次想起那个微笑着死亡的男人，心道还真是一个温柔的男人。
即便忍受着极致的痛苦，也没有消磨他骨子里的柔软，即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温柔的原谅，包容。
他在石南山不情愿的眼神之中，彻底抽离了他的记忆。
然后，霍琰任由石南山被石毅带走。
只是，霍琰明白石毅或许痛苦，却不会亲自折磨石南山。
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面对着和城主一模一样的脸，石毅下不去手的。
这是那个城主留给石毅的最后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