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老师，您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听见第一个问话的时候，程进闻言刚想笑笑的，他有个屁的问题问卿云。
但是当他听见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却陡然一惊，一阵寒意从脚底浮起。
程进狐疑的看了对面一眼。
眼前这个便宜学生，不知何时变换了坐姿，闲散的坐在旁边沙发上，再无半点拘谨中聆听老师谆谆教诲的乖学生模样。
程进吐出一口烟雾，望着大门的方向缓缓的说着，“小卿，汉芯……其实现在是没有流片能力的。
还忽悠个屁！
卿云起身打开门，门外的萧雅走了进来，关上门后，也同样掏出了一本国安的证件本摆在程进的面前，而后从挎包里掏出一个便携dv在办公室拿了几本书垫着。
茶几发出了一声巨响，把程进给吓了一跳。
特么的！
有钱了不起啊！
不然也不会出现什么985大学年轻讲师团队里，出现双非或者末流211大学的副教授甚至正教授来做组员的情况。
钞能力下，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包括他当年也没少被人塞过人的，科研做到后面，也是有人情世故的。
将程进按回到沙发上，他掏出一个证件本在程进面前亮了亮，便收进了自己西装的内兜里。
特么的，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茫然，仿佛失去了焦点，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或是如何面对眼前的局势。
卿云闻言闭上了嘴，深呼吸一次后，听着程进的下文。
这小子……好像很是不好忽悠啊！
功耗、散热……”
而摩托骡拉华国半导体，此前一年几乎完全处于闲置状态，早就人心思动了。
程进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尴尬和绝望，“小卿……小卿总，放我一马。”
什么飞思卡尔、摩托骡拉，有的是人，无非是砸钱的事情。
说罢，他拍了拍自己身上西服的内兜，冲着程进笑了笑。
卿云闻言笑了笑，摸出烟护着火给程进点燃后，轻松的说着，“老师，但说无妨。”
至于当初在鉴定会上那个能播放歌曲的mp3，它本来就是一台正常的mp3，不能播放才是怪事。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骗他。
在科研界，挂名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卿云闻言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老师……不对吧，不是说您的团队有77个人吗？
您放心，不会耽误您科研的，产业化的事情交给我，您给我配几个师兄做产学研结合就行了。”
程进看清楚萧雅证件上的姓名、职务以及钢印后，瘫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着。
可偏偏卿云的话，却是无比正确的。
而您在定型会上展示的嵌入了汉芯一号的mp3，是可以正常使用的，现场的记者也报道过，音质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云帝实在是没了耐心跟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6周旋下去了，冷冷的说道，
“老师，这家公司眼熟吗？”
但他也知道，卿云有这个误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卿云还有这层身份。
程进为难的双手一摊，“我做的是科研，你要的是产业化。老师就一个人，一个只有几个人的研发团队，确实没办法给你带来帮助。”
真正干活的，连我一起只有5个人。其他人，实验室都不进的，只等着数据写论文。”
卿云怒气冲冲的砸了一下茶几，怒视着他，“那您现在告诉我！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汉芯一号！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可以真正使用的汉芯一号。
全是一些半导体领域我们这行相关大佬的关门弟子之类的，来课题组混数据。
他苦笑了一声，开口说着，“哪里有那么多人的？！
但是此刻眼前这个‘小卿总’那似乎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神，让他却有些犹豫了。
我建议你还是更换芯片，飞思卡尔和摩托骡拉的芯片都不错。
当初他在产品定型鉴定会上……是做了假的！
他的底子被直接拆穿了。
程进的大脑在飞速旋转，试图找到任何可以挽回局面的话语或是借口，但每一个想法都像是被针刺破的泡沫，瞬间消散无踪。
说罢，他把照片直接扔在茶几上，点燃了一支烟，摇了摇头，
“老师，还需要我拿更多的资料出来吗？”
完全没法忽悠。
或者再进一步的说，所谓的汉芯，不过是他用摩托骡拉的芯片，请装修公司的老师傅磨去了外壳的logo和参数，而后在印上了‘汉芯科技’的logo了事。
这话，让程进差点被呛死。
卿云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扶起来。
老师这边也想帮你，但是伱看……”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便宜弟子的脑回路如此的清奇。
更像是那个会议室里，那个面对各方记者时侃侃而言、光芒万丈挥洒自如的小卿总。
云帝起身递过去一支烟塞程进嘴里给他点燃，而后坐下来自己也点上一根，冲着天花板吐了一个烟圈后，笑了笑，手指指了指萧雅和自己，
“两人，符合程序要求。规矩……估计你在电视上也是见过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现在更多的精力是放在继续研发上，流片……我确实有心无力的。”
老师，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卿云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起来。
没法子，不打消卿云的想法，那么死的就是他了。
“汉芯一号，在科研上是成功的，但是要进行商业化，是有瑕疵的。
说罢，他双膝一软直接滑到了沙发下面，跪在地上。
程进咬了咬牙，一脸为难的开了口，“小卿，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
这些都是小问题，调试模块什么的你不用操心。
卿云挖过来的人，肯定都是老江湖的，在按图索骥的流程下，恐怕比他程进自己出马都要熟稔。
程进摇了摇头，顶着卿云的絮叨开口说道，“小卿，老师给你说实话。汉芯一号，走不出实验室的。”
实在不行我们找夷积电也不是问题。
而且用的就是他打磨那款摩托骡拉的正版芯片，所以参数测定上自然和打磨芯片是一致的。
他知道这种操作。
一家装修公司的门面照。
程进的话，在一张照片面前，戛然而止，瞬间便脸色大变。
随着他的动作，程进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脖颈抽搐着，嘴唇也跟着打着抖。
说是有77个研发人员，其实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挂名的。
见这情况把卿云给震住了，程进抠了抠眉毛，一脸遗憾的说着，“所以，小卿呐，不是老师不想帮你，而是现在确实没能力帮你。
卿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摆在程进面前，摆弄好摄像机的萧雅也掏出一个本子，挨着卿云坐下。
程进将手里的烟蒂扔进烟灰缸后，重新点燃一根，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区，字斟句酌的说着，
他让卿云过来，考校学业本就是一个幌子。
程进情不自禁的吞下了一口唾沫。
从设计到封测……
所以有志于在这个领域做大做强的卿云，从摩托骡拉直接挖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卿云的话语，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心虚起来。
他先是瞪起了眼睛，而后却在卿云那霸道总裁的凌厉眼神下败退下来，尴尬的笑了笑，
“你理解错了，这是产学研衔接的问……”
毕竟，能出成果的项目组其实很少。
您现在告诉我，汉芯一号根本不合格……”
卿云闻言沉吟了片刻，而后摆了摆手，“没事的，老师，流片我来做，你把图纸给我，我自己想办法，从外面挖人就是了。
程进看清上面‘国安’二字后，更是身如筛糠。
实不相瞒，我已经从摩托骡拉华国公司那边挖了不少人了，从设计到封测都有。
卿云闻言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在那静静的听着。
不愧是半导体史上业界的顶级老6。
你说的功耗、散热问题，在上面是合格的，我们炎黄集团的技术团队也仔细评估过，是完全可以替代摩托骡拉的同类型芯片。
老师，您放心，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看着便宜弟子这么大包大揽的模样，程进在心里骂着娘希匹的。
半响，云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自己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笑了笑，
“老师，这是当年的定型报告会的鉴定报告，上面明确的标注了汉芯一号dsp芯片的各项参数。
自己的底火是要被这小子给全部拆得干干净净！
他倒不怀疑卿云在说谎，一两个月前，华芯国际就公告了，它们正在就收购摩托骡拉华国半导体业务与对方进行谈判。
我估计还有您以前的老同事呢，到时候您认认，说不定还能叙个旧什么的，您也帮我把关把关，看看他们手上是不是真有活……”
这个时候卿云还在不停的絮叨着，“老师，没事的，华芯国际我也熟，虽然他们现在在申请破产清算，但又不是停工了。
这才是我敢于使用汉芯一号的根本原因。
只是没想到，一场期货市场的爆雷，让华芯国际立刻陷入了破产危机里。
他就是准备展开忽悠大法，来打消这个学生采用汉芯来做mp3打算的。
流片并不是太高深的技术活，在图纸完备的情况下，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生产工序，只是中间涉及到设计与后面生产流程的沟通问题。
哪里有什么汉芯一号……
但是……
程进感觉自己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相信专家组的判断，也相信华亭交大的金字招牌，更相信您这位芯片之父的科研成果。
程进苦恼的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但是，像汉芯项目组这么丧心病狂的比例，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是卿云拿出照片的那家装修公司。
程进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世人知道，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因为他简历造假，而后不得不一步步撒更多的谎，不断裹纸团裹出来的骗局，会不会把他给撕了？
“不急，您慢慢组织语言，毕竟您是我的老师，这点优待还是有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