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辛夷这几日已经把入门九部都背得差不多了,子京教得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却将每一处细节、晦涩之处都教与她听。
可等两人碰到什么野兽的时候,这家伙就缩在后面,怂恿着路辛夷自己上去打怪。
路辛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是造了个尖石头长矛,举着长矛畏畏缩缩地向林子深处走去。
只见眼前一只大虫正在酣睡,若是从前,不是隔着笼子、玻璃看这玩意儿,路辛夷早就吓得两股战战,脑袋空白了。
而今有了先前打兔子,打野猪的经验,她吊着一口真气,也敢上前去。
一股子热血直冲脑门,屏着死就死了的心思,路辛夷闭紧了双眼,将石头尖儿只向那大虫心窝子捅去。
然而情急之下忘了调动灵气,石头扎醒了大虫,大虫却毫发无伤。
路辛夷大惊,只见大虫此刻睁着眼,与她四目相对,摇了摇头,仿佛在思考:老天今日免费发了午餐?
她感觉自己心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子京手里提着一挂葡萄,在树梢往下看,大喊道:
“跑有什么用啊?你倒是沉气凝神打它啊!”
可她哪里还有打虎的勇气?路辛夷哭丧着脸:
“我是来谈恋爱的,我没说要穿越成武松啊!”
满山的林子、乱石,只看见一大虫在后面狂奔,前面飞奔一瘦弱的妹子,妹子乘风欲起,四肢若卷,都快看不清是长了几条腿,甩开了膀子只顾着跑,铁头撞破一切遮挡的树枝乱石。
子京坐正了,见远处一股子尘土飞扬,不由得叹道:
“练武力没练成,轻功倒一绝了。”
可不是嘛!路辛夷在心里直骂娘,发誓要将子京一会儿从树上拽下来,让他也活动活动筋骨。
思罢,她催动心诀,不觉五脏六腑轻飘飘的,四肢更仿若没了重量,稍一抬腿,只觉脚下仿佛踏了云,凝神之时,四周风动叶落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内心大喜,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七八里地去,身体仍不觉疲乏。
她自背上抽出一缕风箭,转过身,拉起臂弓,向那吊睛大虫眉心射出一箭。
大虫应声倒地。
路辛夷走上前去,大虫并未因此丧命,只是暂时被击晕了。
她摸了摸大虫的头颅,道:“大家伙,今日拿你来练手,吓到你了吧?”
子京乘风而至,从她背后走来,见她这一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两只果子丢给她,抱怨道:
“还以为今天能有幸吃一回老虎肉呢,没想到还得吃素。”
路辛夷擦了擦果子,塞进嘴里:“你一条蛇,还妄想着吃老虎,你怎么不吃熊心豹子胆呢?蛇神都没你贪!”
子京笑道:“呦,你这么了解蛇神?说说,你还知道蛇神什么?”
她边走边吃,二人并肩沿着方才的方向返回:“我还知道,既然蛇神被尊称为神,他一定不止灵力无边,还一心为民,是个心怀大爱的好蛇!”
子京冷笑一声:“还大爱,一只蛇,他连什么是爱都不懂。”
“爱呀,就是你们这种凡人年轻时候被骗的低劣把戏,蛇神有着几千几万年的寿命,他才不在乎什么爱不爱的呢。”
路辛夷吐掉果核,不服气道:
“一个人如果没有爱,不懂爱,活几千几万年,那都没什么意思。我跟你说,你都没好好看咱们剧院拍的戏,那白素贞,那小青,那都是感受过爱的女人。
你不知道什么叫爱吧?我跟你说,爱就是放下自己的私念,去成就别人的快乐和幸福。很难想象吧?人之所以有别于兽呢,就是因为人有爱,这种爱,会让人褪去兽性……”
子京看着路辛夷,心底一个扎根很久的树苗,此刻仿若又向下延伸了一些,只扎在他的五脏六腑里,他胸口一痛,却用五脏六腑的柔软的肉,去包裹那尖尖的根。
他的眼神温柔而沉溺,仿佛已经听不清路辛夷在说什么,只看到她明媚着双眼,指点江山,肆意胡说。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是笑着的。
路辛夷一转头,看见子京一脸痴笑地望着自己,吓了一跳。
“喂,我承认你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痴笑者诱惑我吧?我跟你说,我可是不会对你动心的!”
他一愣,但脸上笑意未减,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有些相遇,是没必要一定要用相爱来报答的!就像我和你,我们两个人,同生共死,一起经历过那么多,早已成为朋友,没必要再有别的多余的感情!”
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温柔地笑笑,但笑完了,仍不忘毒舌道:
“你想多了吧,我接近你,不过是求财。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难道不知道小爷我最爱是什么?”
路辛夷白了他一眼,动用灵力,又向前加快了步伐。
次日
她被满肚子的咕咕声叫醒,实在太饿了,一方面,是因为昨天确实吃得少,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马肉太香了!
她醒来,见子京正在烤马肉,马肉在烤架上滋滋作响,她的口水也汩汩冒泡。
路辛夷大叫:“你还有没有人性啊!子京,那可是昨天驮了我俩一天的马!”
子京抽出腰上的匕首,划了块马肉递给她:“那你吃吗?”
路辛夷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看着眼前此人大快朵颐的样子,子京打趣她道:
“那可是昨天驮了我俩一天的马。”
路辛夷吃得满嘴流油,囫囵不清地说:“死都死了,不吃更枉死,更惨!”
子京没忍住笑出了声,笑罢了,两人一起吃了个尽心,他才道:
“涂山淞不在,你一个人去环滁山,可觉得心中委屈?”
路辛夷摇了摇头,舔了舔手指,道:“你见过天上的星星吧?
人们都说,星星遥遥相望,相知相守,可你仔细去看,发现它们其实也是各亮各的。”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手帕,一边擦拭手指,一边若有所思,低头沉吟道:
“我知他亮,他知我亮,夜夜流光相皎洁,能遥遥对望,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