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得到消息,下令宰相灌婴和步骑兵八万五千人停止前进,折返长安,并任命棘蒲侯柴武为大将军,率四位将军和十万大军迎击。再任命祁侯缯贺当将军,进驻荥阳。
秋季。
刘恒从太原返回长安,下诏“济北国官员人民,在大军未到之前,先诛杀叛逆,或率军,或举城投降的,赦免,并恢复原来官爵。或叛离刘兴居而去,投奔朝廷的,赦免。”
八月,济北王刘兴居兵败,自杀。
南阳人张释之,官职骑郎,已经十年没有升迁,准备辞职回家。袁盎知道他的贤能,向刘恒推荐,擢升谒者。
有一天,刘恒游逛御花园,张释之随从,参观虎圈。刘恒向上林尉询问禽兽数目和其他饲养情事,提出十余个问题,上林尉结结巴巴,回答不出。虎圈啬夫在旁代替应对。刘恒询问得十分详尽,打算考查他的能力,啬夫随问随答,对答如流,十分敏捷,无有穷尽。
刘恒说“一个负责任的官员,难道不应该这样?上林尉不过是个混饭吃的家伙罢了。”
吩咐张释之擢升虎圈啬夫为上林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张释之问刘恒说“陛下认为绛侯周勃这人怎么样?”
刘恒说“忠厚而德高望重的人。”
张释之又问“东阳侯张相如这人又如何?”
刘恒说“忠厚而德高望重的人。”
张释之说“周勃、张相如,都是忠厚而德高望重的人。他二人谈话时,口舌迟钝,有话说不出口,岂有啬夫那张利嘴,能言善辩?秦王朝一向重用条理分明的人,认为挑剔细微,明察秋毫,才是高手。发展到最后,都成了表面文章,而没有实质。在上位的听不到自己的过失,朝廷逐渐步向瓦解,终于崩溃。如今陛下因为啬能言善道,就给予不次升迁。我恐怕天下起而效法,竞相在言语上下工夫,而不注意本身工作。下级受上级的影响,比影子来得都快,擢升贬谪,不可以不谨慎。”
刘恒说“好极!”
于是收回擢升啬夫的命令。
过了些时,太子刘启跟梁王刘揖,同乘一辆车子,进宫朝见,经过司马门,不肯下车,直闯而入。张释之追上去拦住,不准前进。立刻向上弹劾二人入宫不下车,犯大不敬之罪。薄太后得知后,怒火中烧。刘恒脱下顶戴,亲自向娘亲道歉没有好好教导儿子。薄太后才派人传达命令,赦免二人,二人方能进宫。
刘恒由这件事,对张释之有良好印象,擢升他为中大夫,不久,再擢升他为中郎将。张释之曾经随从刘恒到霸陵,刘恒兴奋的向他的文武百官展示说“好地方!用北山的石头做成棺椁,再涂上拌碎麻的漆,谁都动不了。”
左右也跟著称颂,只有张释之说“假使坟墓中藏有人们渴望得到的东西,就是铜墙铁壁的南山,也会被凿出缝隙。假使坟墓中没有人们渴望得到的东西,即令没有石头棺椁,又有何妨?”
刘恒认为有理,同年,张释之已就任廷尉。
刘恒经过中渭桥,一个人突然从桥下跑过,御车的马受到惊吓,幸而立刻被控制住,没有发生意外。骑兵卫士经过一段追逐后,把那人逮捕,送交廷尉审判,张释之判决“天子出巡时,庶民都应回避,你没有回避,乃犯跸之罪,应处罚金。”
刘恒恼火说“这家伙惊吓了我的马,幸亏这些马性情柔和,换了别的马,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你这个廷尉,却只判他罚款。”
张释之说“律法,普天之下,人人都得遵守。刑法规定罚款,就是罚款。如果加重处罚,谁还信任法律?而且,陛下当时如果把他就地正法,也就罢了。既然交给廷尉,廷尉掌管审判,一定要公正持平。如果不公平,全看陛下的喜怒去判刑,想轻就轻,想重就重,民众的手脚都无处安放,请陛下明察。”
刘恒思索了很久,说“你的见解很对。”
不久,有人偷了刘邦祭庙门上的玉环,被捕。刘恒震怒,交廷尉审理,张释之按照“偷盗皇帝祭庙论罪,应当法场斩首。刘恒大发脾气,说“这家伙胆大包天,竟然敢偷先帝祭庙的东西,我交给廷尉,就是要诛杀他的家族,你却拿律法顶撞我,不是我敬祖的本意。”
张释之脱下乌纱帽,叩头请罪,说“刑法这样规定,我就这样判决。对于罪行,应该看轻重大小,作为惩罚的根据。如果因为偷祭庙的一个玉环就诛杀他的全族。万一没有知识的愚民,挖了长陵上一杯土,陛下将用什么更重的刑罚惩处?”
刘恒报告薄太后,批准原判决。
刘恒召见河东郡长季布,打算任命他为御史大夫。有人却打小报告,说他虽然有能力担当,却喜爱饮酒,难以接近。刘恒犹豫不决,季布留在宾馆一个月,刘恒竟打消原意。季布得知后,对刘恒说“我本没有功劳,幸蒙先帝宠爱,让我当河东郡长。陛下无缘无故,把我叫到京师,一定有人言过其实的向陛下推荐我。我既然应命前来,陛下没有什么吩咐,又打发我回去,一定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了谗言。陛下因一个人的称誉召唤我,又因一个人的诋毁而改变主意。恐怕天下有见解的人,会看出陛下的见识深浅。”
刘恒沉默不语,内心惭愧,停了好一会,才说“河东,是我最重要的一个郡,所以才特别召你来了解郡情。”
刘恒打算擢升贾谊为公卿官员,大臣们反对说“贾谊不过是LY市井里浮滑之辈,年纪轻轻,刚刚求学,就打算夺取权力,干预国家大事,看他会闯出乱子。”
刘恒受到影响,以后也稍稍疏远,不采纳他的建议,而任命他当长沙王吴差的师傅。
绛侯周勃,自回到他的封国,每逢河东郡郡长、都尉下乡巡视各县,抵达绛县时,他都惊慌失措,恐怕负有特别使命,对他行刑,所以经常身披盔甲,在家人全副武装保护下,才敢出来接见。
不久,有人检举周勃谋反,刘恒下诏廷尉调查。廷尉立即逮捕周勃,审讯逼供。周勃惶恐万分,对各项罪行,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分辩对答,审讯官渐渐地不耐烦,开始对这位失势的宰相,诟骂淩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