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懿一摔倒,就吓了屋里人一跳。
安解语赶紧上前扶起来她,又问道:“可摔着了?可有哪里疼得很?”一幅很紧张的样。
绘懿忙道:“我没事。让四婶婶担心了。”又急着趴到窗前一看,人影都没了。就很失望。
安解语也跟着探头看了看,并无特别的地方,就问道:“你可是看见谁了?”
绘懿有些脸红,支支吾吾道:“没没有谁。”就慌慌张张跑回自己那边的屋里去。
谁知进了屋,绘懿现姐姐绘歆已经没有待在刚才的小间里,便问了问留在小间的丫鬟丽娘。丽娘和绘懿一般年纪,生得也甚是美貌,说话行事更是伶俐非常。绘懿一向非常倚重她。
丽娘便道:“方才来了贵客,大夫人让大小姐出去见客了。”
绘懿疑惑:“是之前那三家的公?--难道祖母和娘已经挑出人了?”
丽娘抿了嘴笑,偷偷对绘懿道:“先前那三家的公已经告辞了。现在的公,可比那三家都强。”
“是谁?”绘懿的心怦怦地跳,觉得十有**就是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人。
丽娘悄声道:“当然是小姐念念不忘的谢公。”
绘懿再也顾不得,就一阵风似地转出了屏风,来到了正厅上,倒是把正厅里正对坐寒暄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大夫人程氏就先反应过来,叫了绘懿到身边,又对座上的客人道:“让谢公见笑了。这是小女绘懿,年纪小,不懂事,总是毛毛躁躁的。还望谢公勿要介意。”
坐在下第一位的,正是那东南谢家的嫡长--从二品征东将军谢顺平。
绘懿见他穿的正是刚才那套月白袍,想到他的展颜一笑,不由脸上红云更盛,就对着谢顺平的放向福了一福,便羞答答地坐到了娘亲身边。
绘歆早先被大夫人程氏叫出来见过谢将军。因谢顺平趁元宵之际,给范家送了大批的礼品,且指明说是补给大小姐绘歆的及笄礼。
大夫人便叫了绘歆过来,专程道了谢。
谢顺平只以世兄身份和范绘歆平辈见礼,倒是让程氏觉得颇有脸面。
太夫人在堂上坐了半日,也累了,就有些精神不济,只强撑着。
谢顺平看得仔细,便起身道:“晚辈今儿冒昧造访,还多亏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大人大量,才让晚辈全了礼。晚辈感激不尽。”说毕,又长揖在地。
太夫人半眯着眼道:“谢公客气了。我们两家也是许多年的交情,自不同一般人家。谢公再客气,可是要跟我们生分了?”
谢顺平忙称“不敢”,又道范家事忙,他就不打扰了,便要起身告辞。
绘懿有些着急,便出言招呼道:“不知谢大哥一会还要去哪里?”
谢顺平有片刻讶异,便又镇定自若道:“这京城的元宵灯会是整个流云朝都赫赫有名的,我一会儿要四处去看看灯。”想了想,又问道:“不知两位妹妹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河廊里赏玩一番?”
绘懿正下怀,却不敢就一口气答应了,只渴盼地望着姐姐绘歆。连谢顺平都一眨不眨地看着绘歆。
太夫人在旁听见,便回对大夫人程氏道:“在这边闷着也怪无趣的。馨岚,你去看看小五在不在。若在,让他多带几个人,陪着侄女们出去逛逛也好。”又道:“顺便问问小四他们一家要不要也一起出去。”
程氏笑着应诺,就去另一边张罗。
太夫人便斜躺在了榻上,又笑着对屋里的几个小辈道:“老了,骨头疼,就想歪着,还望谢公不要见笑。”
谢顺平赶忙道:“太夫人太见外了。只怕是我们在这里吵了您老人家。”
绘懿也偎到太夫人身边凑趣道:“祖母别烦我们,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太夫人笑着点了一下绘懿的额头,嗔道:“你呀,要有绘歆一半的稳重,也就不用你母亲为你操心了。”
绘懿觉得在谢公面前落了面,就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绘歆微微摇了头,想开口说自己不想去。又看见绘懿可怜兮兮地看过来,就闭上了嘴。
那边程氏先去问了四房的两位。安氏不喜去人多热闹的地方,范四爷都听安氏的,便回了说不去。只四房的丫鬟阿蓝要跟了去看灯。
范五爷倒是高高兴兴领了命,就带了数个随从,和谢公一起,簇拥着范家大房的两位小姐下了观灯楼。又有一群丫鬟婆簇拥着跟在身边。
范绘歆和范绘懿以往也到过河廊看彩灯。绘歆到也罢了。绘懿就象刚放出笼里的鸟,兴高采烈。
谢顺平却一门心思都在绘歆身上,一路上就拐弯抹角问起今儿过来投拜贴的那些人。
绘懿便在一旁插话道:“是那卢家、王家、还有郑家,都是有名的大姓,也都是封了爵的。姐姐无论嫁到哪一家,都是好去处呢。”
“绘懿”绘歆实在忍不住了。她并不愿意在人前谈这些私事,况且那谢家虽说跟范家是通家之好,可也多年未有来往,不过是脸面上的人情罢了。绘懿却如此不知轻重,真的拿人家做了“世兄”。
谢顺平听了,却皱眉道:“郑家大房的嫡长为人不错,就是太过愚孝,他的娘亲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绘歆妹妹若是不信,可以让伯母去打听打听。”
绘懿忙道:“那卢家就更好了。卢家公的娘亲跟我娘是好友,跟姐姐也熟,必不会为难姐姐。”
谢顺平就道:“卢家大夫人是个大度的,只可惜卢家公生得太黑了。绘歆妹妹如此人才,却是能配上更好的人家。”
绘懿就偷偷笑了,她自知自己比姐姐长得好,谢公连姐姐的样貌都赞不绝口,对自己当然是更另眼相看。心情就更好了,便笑着继续问道:“还有王家呢?--王家公我可见过,面如冠玉,是一等一的人才呢王公的娘亲也是京里出了名的贤惠人,自是不会为难媳妇。”
谢顺平就更不屑了,只哼了一声道:“那王公长得是不错,可惜太过娘娘腔,不象个男人。”
一旁装着东张西望、四处乱看的范五爷就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开了。
谢顺平这才醒悟自己有些过了,这么大年纪的人,居然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些家长里短,不免有些讪讪的。--可是不说又不甘心。这些天他为了打听那些对绘歆有企图的人家,动用了谢家在京里几乎全部的线人,就象着了魔似的。
范五爷就拍了拍谢顺平的肩膀,颇有深意道:“谢小将军,是个成大事的”
绘歆本不待听人说这些,只是也都跟自己终身相关,不由也听住了。转而听见五叔语带双关的话,就有些脸红,偷偷看了谢公一眼,没料到谢公正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见她看了过来,谢顺平喜笑颜开。绘歆慌的赶紧转过头去。
绘懿一直盯着谢公那边。就将谢公和自己姐姐的眉来眼去看在了眼里,不由心头大怒,既怨谢公没有眼光,又怨姐姐贪多嚼不烂,自己都要定亲了,还要霸着谢公。便情绪低落起来。
而范家的观灯楼里,范五爷带了一批人手跟了大房的两个小姐和一群丫鬟婆去了河廊。楼里就空了下来。
太夫人实是累了,便歪在榻上睡过去了。只有大丫鬟春荣在旁陪着,不敢稍离。
程氏忙了一天,也有些撑不住,就在一旁小间的软椅上也歪着假寐。尘香在旁拿着美人捶,轻轻给大夫人捶着腿。
那边镇国公范朝晖忙完了西山大营的事,就骑着快马,赶到了流云河大堤上范家的观灯楼里。
楼上四房的小间里,范朝风抱着快要睡着的则哥儿,安解语抱着已经睡过去的纯哥儿,一起站在窗前,看着河廊上的彩灯。秦妈妈和秋荣今日没跟过来,只有阿蓝和周妈妈跟过来了。之前阿蓝想出去看灯。安解语便让她跟着大房的丫鬟们去了。周妈妈却是说看见了一个熟人,跟去说话去了。这边就没了人换手。
纯哥儿这阵又重了不少,安解语就有些抱不住了。有心想放他下来,却是一沾到榻上,纯哥儿就要嚎哭,比醒着的时候闹腾得多。
安解语只跟范朝风感叹:“纯哥儿这么小,平日里就已经知道事事要忍耐。却是要等到睡得迷迷糊糊了,才有一点小孩真心的样露出来。”就格外怜惜他一些,又舍不得放下去了,只硬撑着。
镇国公范朝晖从自己那边的屋过来,一眼便看见安氏额上皆是细细的汗珠,手里托着一个胖大的孩,想是已经用了全力,手上的筋都有些暴起来了。便快步走到安氏身边,轻声道:“还是我来抱吧。四弟妹要不去那边歇一会儿,我有话要同四弟说。”就要从安氏手里接过了小孩。
安解语也是抱不动了,却不敢自作主张,便看了范朝风一眼。
范朝风便道:“就给大哥抱吧。你去娘那边歇一会儿去。”
安解语点头,就将纯哥儿递到范朝晖手里,又福了一福,低声道:“多谢国公爷。”又笑着轻轻摸了摸纯哥儿的额头,试了试温度,道:“能让国公爷抱着睡。我们纯哥儿是个有福的。”就又谢了谢国公爷。
范朝风便催促道:“你快过去吧。别累坏了。”
安解语斜睨了他一眼,也就过那边去了。
范朝风见安氏走远了,才有些生硬地问道:“大哥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