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立刻又由坐变为跪,正要再求时,却听得她道:“不过,我有一个人选,可当庄主之位!”
“谁?”黎老追问道。文菁朝着徐晟眨了眨眼,慧黠道:“你们前天看到我算圆周率的这些,都是他教给我的!”“菁儿,许先生也不在这儿啊?”徐晟纳闷问道。
“什么许先生?”文菁神采飞扬道,“我说的就是我心爱的人啊!”徐晟来不及阻止,又听她对众人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小女的同门师哥!”
这句话直说的徐晟心中惭愧不已,脸上也跟着红一阵白一阵。黎老见状,又联想前日的情景,心中暗道:“这男子虽然当时口气很大,那分明是故意冲着我们来的,哪有小姑娘这般真才实学?”
正在犹豫之际,却听得跪在旁边的彭四小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拜见新的庄主啊!”“可是……”黎老和赵毅同时为难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傻子啊!”彭四骂道,“以他们非比寻常的关系,这男子和姑娘谁来当庄主,又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说罢,拉着恍然大悟的两人齐声再拜道:“七贤庄全体拜见新庄主!”
这一下,轮到徐晟不适了,一时站住,不知该怎么办。“晟哥哥,还愣着干什么呢?”文菁努努嘴道,“这庄主之位非你莫属了!”“可是,我哪知道这些复杂的算术和谋略啊?”徐晟问道。
文菁不以为然道:“我都听见他们说的了,晟哥哥你不可能听不到吧?真正要用到这些的时候,不是还有你身边的菁儿么?”
徐晟蓦然明白了她刚才说的要助自己扬名江湖是什么意思了,虽然依然有些心虚,却上前道:“各位请起,在下当这庄主便是了!”
这句话一说出,众人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都落在了地上,纷纷站了起来。黎老问道:“说了这么多,还不止新庄主和您妻子的名号,可否告知一声?”听到“妻子”二字时,文菁立刻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徐晟脸『色』也是微红,解释道:“我……我师妹还……还未过门!”
“哦!”黎老依旧是不加掩饰,说道,“那就是未婚妻了!”
徐、文二人互望一眼,俱从眼神感受到对方的心意,便不再否认。徐晟说了二人姓名后,文菁道:“三老名字我们已经从谈话中知晓了,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黎老’您这是本名还是——”
黎老道:“二人这般年轻,以后我们这些手下就称你们为少庄主和小姐吧,这确实是老朽本名,真是贻笑大方了。”
徐晟转过头,望着身体尚挂在长枪上的蒋敬的尸首,心中不是个滋味。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当务之急是厚葬蒋伯伯!不知三老能否遂了在下的这个心愿?”
三老连连拱手道:“我们既然已经尊你为少庄主,自当谨遵命令。蒋敬当年是我们的结义兄弟,就算少庄主不说,也会将他厚葬!”
黎老吩咐道:“把院里的机关都撤了!”一年轻人匆匆跑到后面,一会儿又急急忙忙跑了回来,禀道:“机关都已尽数撤走!”紧接着,几名弟子走到院中,拔了蒋敬身上的『乱』箭,又将尸首抬了过来。
众人一看,蒋敬依旧睁大了双眼,而全身伤痕累累。由于天冷的缘故,血块大多都已凝结。觉得触目惊心的文菁感觉到微微有些眩晕,伏在徐晟的肩上,不敢再看。
黎老走上前去,慢慢蹲了下来,伸出右手,将他的双目合上。彭四和赵毅二人拿了一块张开的白布,将尸体盖住。徐晟轻轻拂过文菁的长发,让她回过头来。两人一道在旁边拜了两拜后,三老携着众弟子拜过后,都嗟叹不已,彭四道:“蒋老弟,没想到你最终也被董乂所害!”徐晟心道:“原来那害人的庄主唤作董乂!”
黎老忽问道:“不知少庄主和大小姐进庄时见到大门旁的七棵银杏树了么?”文菁道:“难道这‘七贤’真的代表七个人了么?”黎老歉然道:“在大小姐面前,我们枉称贤人了,特别其中还有这个败类董乂!”
彭四上前说道:“想当年,我们兄弟七人都是像少庄主一般意气风发的年纪,从南北汇聚于此,准备在算学上探讨出一番成就——”“当然,相比于大小姐,我们这些快入土之人的成就有些微不足道了,今日看到有贤才来当这庄主,他日我们三人也可以死而瞑目了!”赵毅接口道。
“兄弟七人一起组建了这七贤庄,手植七棵银杏树作为纪念。然而好景不长,庄中就发生了巨变——”说到这里,黎老长叹一声,道:“这场巨变我不愿再提起,总之,原来的老大也就是庄主身死,董乂接任,蒋老弟和另一个人出走,我们三人就昧着良心依附于他!”
“要不是今天蒋老弟和你们二人出现,黎老站出来,我还不知道要这样苟活多久!”彭四长吁一口气,说道。三人都如释重负,仿佛将积怨已久的情绪抒发了出来。
黎老又请示道:“少庄主,我还有个请求,不知——”“黎老但说无妨,不必请示在下!”很明显,徐晟对自己的这个新身份还是感觉有点不自在。
黎老道:“董乂虽然作恶多端,但念在当年的结义之情上,老朽想把他一并葬在不远处的沙洲上,免得被抛尸长江之中。”“这个自当听三老的!”徐晟道,“不要因为我的到来就坏了你们原来的规矩。”
黎老称谢道:“多谢少庄主成全!”吩咐着几人处理董乂的尸首后,说道:“蒋老弟将在后天举行厚葬,七贤庄全体服丧三日!”
众弟子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一部分人将蒋敬的尸首抬到大堂,一部分人开始简单布置,而另外几人已经准备离岛,购置丧礼的必需物品。
见到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黎老道:“瞧我这老糊涂,差点忘了少庄主来的真正目的了。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徐、文二人本来正想着怎么提他们本来要拿回的东西,却苦于一直寻不到话题,几次话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听他主动提起,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只见黎老走了回来,从怀中抽出一张羊皮纸,道:“你们要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徐晟接过,发觉羊皮纸已经有了很多年头,摊开一看,见上面写着一行行“符号”,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递给文菁,问道:“菁儿,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啊?”
文菁粗略看了一眼,摇摇头,自语道:“看起来像是某种象形的表达符号,不过我也不认识。”递给徐晟,道:“不管怎样,先收起来吧!”又问道:“黎老,这拿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么?”
黎老摇头道:“委托人拿过来的时候,是几句对仗文字,我们七贤庄上下研究了很久,才将文字破译了出来,指向的是一座不知名山的半山腰。然后又过了小半年,也就是在上个月,又拿来了这个东西。我们三人和董乂钻研已久,至今未明白上面写的什么?”
文菁又问道:“用象形的意思去解释了么?”“回大小姐!”黎老恭敬道,“以象形文去猜,似乎无法连成句子,最多只能形成词组,而得到的词语,也大多只是像‘下跪’、‘『射』箭’或者‘抛锚’这样的不知所云。”文菁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了解了。”
黎老已经看出了二人想自行商议,便试问道:“如果没有什么事,老朽先和他们一起去布置灵堂了?”徐晟挥挥手,道:“请黎老自便。”
等他一走,徐晟马上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文菁无奈道:“只能慢慢破译这羊皮纸上的符号了。” 徐晟又拿出羊皮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兴奋道:“这些符号有很多是重复的!”
文菁点头道:“或许是某种文字,这其中重复的就是其中的常用字。不过暂时破译不出来也不要紧,我真正担心的,是中间丢失的那些东西!”“也就是他口中的委托人?”徐晟问道。
“没错!”文菁道,“叛逃的阿哼应该是很早就从爹爹那里偷出了上一个线索拿到七贤庄来,花了重金请他们破解,然后拿到他们想要的,而现在我们得到的,应该只是下一个东西的线索!”“那他们得到了什么东西?”徐晟不解道。
文菁愁眉紧锁,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某种阵法的奥秘!并且,很可能已经被张千所拥有!”她联想到去年在杭州时,破解房顶夹层秘密后,得知的“绝世阵法之线索在歙州杨庄”这条消息,一下子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徐晟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局面对你爹很不利了!”
文菁道:“因为杭州那件事的泄『露』,墨叔叔一直在致力于调查,最近才得知七贤庄这里是突破口。而可笑的是,他竟然凭白无故地被冤枉,说是杀了罗道长,所以当日在总坛,爹爹和方姨姨才真正的是有苦说不出!所以说,我们应该尽快禀告,让他们对北派早作防备!”
徐晟连连称是,文菁又道:“七贤庄如今已易主,他们还可能回来要这张羊皮纸,所以说,我们拿走不是一个好选择!”徐晟复将羊皮纸递给她,文菁又摊开,仔细地浏览了一遍后,道:“一会还给黎老吧,免得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徐晟愕然道:“菁儿,这些奇怪的符号你也能记住?”文菁习以为常道:“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记住还是很容易的。”
二人商量完毕,准备将羊皮纸还给黎老,正要迈步,却见一年轻人急匆匆地从大门口跑了进来。等到靠近了,二人才发现他就是在北固楼曾经比试过的那个阿平。
没有经历刚才一切的阿平显然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见自己的师父黎老从灵堂走了出来,说道:“阿平,以后他们一个是少庄主,一个是大小姐,其余的一会再跟你解释!”
阶下的阿平抬头望了望徐晟,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恭敬地呈上一个请帖,上气不接下气道:“禀告庄主和大小姐,江宁府知府大人于明天晚上设下大宴,也邀请了我们七贤庄,说是有要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