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五个,徐晟均是很快猜出。进入后半段时,却是愈见困难。文菁一边瞧着徐晟的表情,另一边又瞧着沙漏。见时间还算较长,就让他想了一会儿,徐晟也顺利猜出。来到第八个时,二人见灯上写着“会做饭(猜一词,徐妃格)”。
文菁见他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心下暗道:“会做饭即为知厨,又为徐妃格,各加上足字傍,不就是踟蹰么?晟哥哥怎地猜不出这个?”见上半段沙子还剩稍许,又看了看后面两个谜面,分别是“在家靠父母(猜一离合字)”和“半顶梳头白(猜花名)”,心下暗道:“‘父母’扣‘大人’,‘靠’扣‘倚’,又为离合字,想必就是‘大人可倚’了;至于这‘半顶梳头白’,唔,语出自杜子美的诗,从意思来看似乎和花没有关系,那拆字来看呢——‘半顶’为‘丁’或‘页’,‘梳头白’三个字,‘梳头’为‘木’,‘木’和‘白’二字可合成为‘香’,谜底看来是‘丁香’了!”又想了想,似乎无其他可能。
那小厮眼见沙子即将漏光,徐晟依旧犯难在倒数第三个,再见这小姑娘时,看样子都不在思考,心下暗道:“都说漂亮的女子笨,这话果然不假,看来单单靠这位公子猜出,却是不可能的了。”
徐晟也察觉到时间不多,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她。文菁忙道:“最后三个谜底分别是‘踟蹰’、‘大人可倚’和‘丁香’,对也不对?”她说完后过得片刻,沙漏中的细沙也完全耗尽。
自猜灯谜开始后,文菁一句话都没说过,现在一下子接连答对三个,不止是那小厮,店家也惊奇不已。那小厮暗道:“看来真正厉害的是这位姑娘,前面都是有意让情郎表现啊!”
得到店家的点头之后,围观人群一下子纷纷议论:“头一个全部猜出来的,可真了不得啊!”“看来还是这位姑娘厉害啊,当真是才貌双全。”一片都是对文菁的赞叹声。
平日里走在外面,因为文菁的缘故,二人看风景的同时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徐晟已渐渐觉得习以为常,对于旁人艳羡的目光有时还会有几分自豪。而文菁对于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倒不会显『露』出不自然的神情,但对于像这样成为议论的中心,会显得稍稍有些拘谨,习惯『性』地退到徐晟的身后。
“店家,既然这位姑娘全部猜出,你可不要言而无信啊!”人群中有人高叫道。“这个自然不会。”那店家对二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道,“请公子和小姐挑选。”
文菁出来猜灯谜,只是觉得甚是有趣,对那些宝物倒没有在意。美眸对徐晟眨了两下,示意他随意来挑。徐晟不假思索道:“就选那个雪狐围巾吧!”他这一选择的用意已是十分明显了。不止是文菁,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都已经明白——他们想看看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戴上这条围巾后的样子。
在众人的目光中,文菁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贯低调的她决意在人群面前高调一回。将颈间的围巾解下,挂到徐晟双肩上。试着戴好雪狐围巾后,对他莞尔笑道:“晟哥哥,我戴这条围巾漂不漂亮?”徐晟轻轻点头,那店家赞道:“小姑娘本就是沉鱼落雁之貌,在这条雪白的围巾作为点缀后,当真是浑然天成的气质!”
文菁又牵起徐晟的手,小鸟依人般靠进他的怀里,在众人由衷的祝福中走出这家店。出了店门好一会儿,才听得身后“我来猜”的叫声后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二人偎依着走远时,才发现彼此都为这“擅越礼法”的行为而脸红到脖子根。徐晟看着她映入云霞的脸蛋,更教自己倾心和痴『迷』。文菁停了下来,稍微踮起脚尖,给他将披在肩上的围巾系好,并问道:“晟哥哥,你说我是戴这条白围巾漂亮,还是戴你的那条灰围巾漂亮?”徐晟道:“论哪个好看,却是不相上下,只是白『色』更适合女孩子。”心下跟着偷笑:“当然是雪狐围巾更为保暖了。”
文菁笑道:“我织的那条在人家的镇店之宝前面,可就一文不值咯。”『迷』人的笑容中『露』出整齐的皓齿,洁白无暇。徐晟道:“在我心中,菁儿送的可比别的珍贵多了。”文菁道:“那在我心中,晟哥哥送的这条白围巾也是万分珍贵。”徐晟摇摇头道:“也不算是我送的吧,毕竟最后几个灯谜我猜不出来了。”文菁道:“前面七个猜出来了,已经很不错啦。不过——让我疑『惑』的是,倒数第三个为何让晟哥哥卡住了?”徐晟道:“我也想问呢,这徐妃格是什么意思?”文菁解释道:“原来是这样。据说南朝时期的梁元帝只有一只眼睛,他有个妃子却也是姓徐。这个妃子嫌皇帝相貌丑陋,每次见都是只化半面的妆,皇帝见了,自然不开心,大怒离去。唐李义山亦有‘只得徐妃半面妆’的诗句,这就是徐妃格的来历。谜底只读‘半面’,去扣合谜面,还必须添上相同的偏傍,才能构成‘全面’的谜底。”徐晟蓦然明白,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纳闷谜底怎么是‘踟蹰’了呢,这样看来,十分合情合理了。不过那最后一个为什么谜底是‘丁香’?”
文菁又向他解释了谜底的来龙去脉。二人一路聊着,觉着有些累,漫步走进一家酒楼中。刚坐了下来,就见不远处坐着的却是邓肃和宋安平。邓肃举起手中的酒杯,朝二人点头示意,宋安平照旧是一副不闻不问外面世界的样子,只顾低头吃着。
邓肃站起身来,走到他们桌前,压低声音道:“既然在这里遇见了二位,不妨一道去趟李府,有军事相询。”二人起身时,却见那边宋安平摇摇晃晃,一头倒在桌上。邓肃回头也看到,连忙大踏步走回去,推了两下,不见宋安平醒来。
徐、文二人看了一下四周,忽见两名身着黑『色』劲装之人朝外面走去。两人不及细想,急急跟了出去。刚出得门口,却碰到了周天亮,未等发话,他先说道:“那两个是金人的『奸』细,我已经跟踪多时,表妹和徐贤弟先回去看一下宋贤弟,我来去追!”
返身回到酒楼,邓肃还在不停地推着宋安平,口中叫道:“宋贤侄,宋贤侄,你醒醒!”徐晟看时,宋安平脸『色』红得发紫,像是中毒的迹象,便道:“可能是中毒了。”邓肃听罢,不由分说拉住店小二,质问道:“你如何向店里的客人下毒?”
那店小二慌神道:“小人怎么敢向店里的客人下毒?”徐晟道:“可能是金人在城中的『奸』细下的毒。”邓肃听得,一把放开店小二,又摇了摇宋安平,还是毫无反应。
已有十来个人围住他们,议论纷纷。徐晟正寻思着要不要去寻郎中时,忽听得有一声音道:“我来看一看!”听起来是上官荣的声音,跟着声音,他已经走上前来。
上官荣让宋安平平躺在两条拼起来的长凳上时,食、中二指已经搭在他手腕的脉搏上。徐、文二人都诧异他竟然会医术之时,邓肃却是急切问道:“有劳这位兄台,他却是中了什么毒?”上官荣先是点点头,尔后却又摇摇头,说道:“脉象急促不稳,体内阳气过剩。”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问道:“是哪个里面有毒?”
邓肃仔细想了一会儿,一个词从他嘴里蹦出:“茶!”他与宋安平一道吃饭菜,身前的那杯茶是自己独独没有动过的。
上官荣端起茶杯,用手指蘸了点,放到鼻前闻了闻,若有所思道:“看样子是火烈草?”文菁奇道:“上官叔叔,书中说,火烈草并没有毒啊。”上官荣道:“火烈草是无毒,但是和常见的茶叶混合后都会产生剧烈的毒『性』!”邓肃急问道:“上官兄,此毒可医否?”上官荣点头道:“医是医得,可是——”他忽然停住,不再说下去。“怎地,需要耗费上官兄大量的功力?”邓肃试问道。
上官荣想了一会,才说道:“在下虽不才,但也足以将毒素用内力『逼』出。因为火烈草阳气极盛,所以在『逼』出毒素的同时,需要一个女子将其吸出。”邓肃心下暗道:“原来是这个缘故,女子属阴,唯有阴气才能冲淡阳气。只是,这男女授受不亲——”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文菁一个女子在场,心下又道:“但这是为了救人,不知文姑娘是否——”
文菁在听到上官荣的话时,就已经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悄悄地用余光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徐晟,其他人果然齐刷刷地望着自己。文菁心下暗自为难:“为了救人,照理说不算男女大防。可是,这也算作亲吻,那怎么行,我和晟哥哥都不曾……”想及此,她头埋得更深了。上官荣见她这副样子,心下也是表示能够理解。邓肃见她显然是不愿意,也不好来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