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萧淼温柔看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是,是,我回来了。不怕,没人能伤害你了。」她慌乱抱着她轻颤的身躯,软弱地哭了出来:「淼淼,我不能没有你……」
「我知道。」萧淼轻抚她的嵴背,曾几何时,她以为她能陪这人一辈子,以为哪怕达不到淮纵与萧行的青梅竹马甜腻缠绵,她和絮絮也是这世上难得的眷侣。
「我是鸾国的罪人。」她慢悠悠说着话:「凌敖害了她们,所以我把他杀了。」
「害…害了她们?」泪珠凝在睫毛,凌絮脸色苍白,像是一瞬间被人抽去了所有精气神。
「我是鸾国的罪人。」萧淼重复道,在察觉到怀中人抑制不住的颤抖后,她笑了笑:「是你,是你不要我的,絮絮。」
「不,不!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不要你!」怕她下一刻就要消散,凌絮紧紧抱着她,她似是吓坏了,脑子乱糟糟的,语无伦次:「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我……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陪你去塞外放马餵羊,我们隐居起来,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做这个皇帝了,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
「其实最不讲理的就是你。」萧淼抚摸她被泪沾湿的脸颊,惊觉这人消瘦地厉害。
她笑:「黑也是你,白也是你,错也是你,对也是你。从来都是我追着你跑,而你无拘无束,不肯为我停留。
我快要分不清了,到底哪个才是你?
是鸾城天真无邪的林絮絮,是床榻上被反覆欺凌碰一下羞得都要烧起来的娇柔少女,还是心机深沉,杀伐果断的冶国女帝,絮絮,我分不清了,碌碌一生,我分不清到底爱的是谁。」
血渍从她唇角漫开,血是黑的。凌絮急得用袖口为她擦拭,仿佛看不到那血,她的人就能好好的。
「我无路可走了。」萧淼宠溺地抱她入怀:「絮絮,你知道吗?你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淮纵,是我。」
刀尖从后背一寸寸推进,凌絮闷哼出声:「你——」
「你可以把我推开,这一刀,不为萧淼,是为鸾国华阳长公主所刺。我不想和你纠缠情仇了,谈情说爱好累,我们只谈国恨,你若捨得,就动手吧,一掌击飞我,我也好早入黄泉。」
「你……是在算计我吗?」
「对。」萧淼笑中带泪:「我赌你这一刻想被我抱着。」
抬起的手掌缓缓落下,向来惜命的凌絮终是不要命地抱紧她:「好吧,好吧。」她忍痛枕着萧淼肩膀:「就当你赌对了……你赢了,我输了。」
温热的血贴在胸口,萧淼狠心将匕首彻底没入血肉!
一世繁华眼看要化作云烟,年轻的女帝念起这匆匆流逝的二十来年,印象最深的,还是淼淼和她告白那天。那天她受到了惊吓,同样也收穫了爱情。
执迷了半辈子,她悲哀地发现比起大一统的伟业,淼淼在她心里,要重要多了。
她搂着萧淼,失笑道:「我一生抱负未成,能死在你怀里,也…无憾了。淼淼,你能再…再喊我一声吗?」
「絮絮……」
寝宫外的马蹄莲开出粉色的花瓣,听不到应答声,萧淼眼角淌出一滴泪,抱着她安心闭了眼。
春意盎然,帝后相拥辞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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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春天的温暖和煦诡异的在一日之内戛然而止, 等到守在寝宫外面的元萩等人意识到不对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穿着内侍服横死在地的大皇子, 除非之外,便是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红。
青天白日,帝后在寝宫不翼而飞,众人皆揣测,他们的帝王遭遇了不测。在忧心忡忡地等待了足足三月,臣民的心日渐冰凉。
新帝无子,朝堂之上针对谁来继任大统, 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没有凌絮压制,放眼看去,金殿之上充斥着乌烟瘴气。
冶国二十万大军在前线和萧悬统领的军队打得如火如荼,先灭蒙,后企图灭陵的荀国在边境与鸾国派来援陵的队伍短兵相接,生性刚猛的凤鰲遇见年轻有为的蔺炤,又是一齣好戏。
紧张局势下, 潜伏在冶的细作经过多方查证确认后, 颤着手写了一封密报送往鸾国。徽王爷在边关为换俘一事倾尽心血,谁敢想被囚在冶的皇室贵胄早在一个月前就死光了。
密报传回鸾国, 萧帝领着臣子参加春猎, 气氛正好。
是以帝王心神失守猝然从马背摔下来,除了凛春侯第一时间大喊御医,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幕吓傻了。
「不可能…不可能!」萧帝悲痛欲绝,歪头晕死过去。
慢慢地,消息瞒不住了,以至于鸾城走街串巷的卖油郎都晓得,皇室那些贵人, 一夜之间上至皇后下至皇亲,无人倖免于难。锦绣繁华的都城好一阵消沉,家家户户门前挂起白灯笼。
暴雨来袭,阴沉木打造的棺材被送进城门,身形消瘦的萧帝当着臣民的面生生呕出血,萧行一身素裹晕倒在淮纵怀里。
阖城悲哭。
三十二口棺材,唯独少了华阳,最后的最后,淮纵只能退而求其次为她建了一座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