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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将早年承蒙王爷在战场相救,后来伤了腿被养在王府做了府里的侍卫长,此刻听郡主问起,一头雾水,方才那幕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想问,小侯爷跑什么?

萧行目光追随着淮纵远去,想来想去觉得甚有意思,眼里笑意流淌,心底对于在母腹时就与人绑定的排斥散了些许。

她摸着下巴,梳着极为可爱的发辫,眸子亮如星辰,一闪一闪的直看得人想不顾尊卑地抱抱她。

又是一声轻笑,她道:「她那么别扭的性子岳叔叔没看到吗?她之所以跑那么快,是被银子落在碗里的声音吓到了。」

「在我看来,这人想必自尊心极强,心肠极软,偏又害怕麻烦,做了好事不愿被人知晓,也不愿承那位婆婆的情。」

说着她迈着步子走过去,家将听得将信将疑,只好寸步不离地跟过去。

蹲守在墙角的婆婆一头银丝,头发乱糟糟的,枯瘦的手时不时摸一摸破碗,看得萧行都担心她手指被破开的碗口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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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任何反应,萧行顾自纳闷,下一刻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一个被忽视的细节——这位婆婆眼睛看不见。

她的视线跟着落在那双刻满岁月痕迹的手掌,又道:她也听不见。

既盲且聋,是个年迈的可怜人。

直到盲眼婆婆摸到破碗里的银子,神色一怔:「谢谢,谢谢……」

她顾自道谢,根本不晓得真正帮了她的人早就跑远。

不知人间疾苦的萧郡主定定地立在那,破天荒想着:或者不止如此。淮纵跑得这么快,或许早就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帮助了人,被人道谢,本就在情理之中,可此刻因着心底乍然泛起的酸涩,萧行蓦然觉得:原来被人道谢,也不是什么能引以为豪的事。

人间苦与悲,生来就与她无缘。

她看了家将一眼,摊开掌心,家将看懂了她眼底一瞬漫开的悲悯,心中为郡主异于常人的敏感再次感到惊奇。

一大一小的银子被摆放在眼前,萧行想也没想选了那粒最小的银豆子,圆滚滚的银豆落在破碗,温暖的阳光倾洒下来,眼前那头银白的发格外刺眼。

她不忍再看,迈着小短腿离开。

往后她每天都跟在淮纵后面,看着她做了什么,慢慢的,发现这人定时定点在街角破碗里丢一角银子,看得多了,对这位别扭的小侯爷渐渐有了不同寻常的认知。

冷漠、寡言,时而看起来阴郁不好惹,可心是暖的。

虽为男孩子,心思比女儿家还细腻柔软。

因了这份柔软,萧行看她顺眼起来,心里开始思量何时与小未婚夫相见。

走出家门前,一向自信的萧郡主陡然没了信心,她暗中观察淮纵许久,小未婚夫行事虽然别扭,虽然为人冷漠了些,可她面上不说,心里还挺满意。

近乡情怯,一想到要主动和人结交,萧行眨眨眼,仰头问道:「爹爹,你说她说喜欢我吗?」

彼时徽王爷正值年轻,俯身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温声道:「会的。按理说去年侯夫人就该带人来咱们王府,可那孩子身子弱,染了风寒,整年没出门。」

「她性子阴郁,和一般的小孩不同,阿行是要和她做朋友吗?」

「嗯!」想到小侯爷出门裹得比她还厚实,萧行认真道:「我会护着她,不教人欺负她的!」

稚声稚气,自有一番笃定坚持。

徽王爷大感欣慰:「去吧,你若喜欢,这辈子那孩子就是你的人了。」

父女俩短暂交谈后,萧行果断迈出『交朋友』的第一步,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真得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敢欺负她的小未婚夫。如何能忍?

桃花树下,看着被一众世家子取笑奚落的淮纵,看她隐忍憋泪,看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曳,萧行没来由地生出怒火,而那怒火,在面对淮纵时,消失无踪。

盯着淮纵看了好一会儿,在意识到小未婚夫个头还没她高时,那股怜惜之情溢满了心房。

她的神色柔和,唯恐将人吓到,笑得天真无邪,音调软软的:「你就是淮家的小侯爷呀,阿纵,你可以喊我阿行。」

见她眼里噙着泪花,萧行学着大人的模样温柔抚摸过她的头顶,之后好生训斥了一顿顽皮的小子们。

将人赶跑后,她满腔的喜欢不知道如何安置,最后无可奈何化作一句嘆息:极品小说网

没料想忍了许久都不曾落泪的小未婚夫,在听清她这句话后,泪珠子连成线从下巴滑落,抽抽噎噎的,满眼委屈:「打…打不过。」

这可如何是好呢?

萧家慕强,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拧眉道:「可是阿纵,你这样子以后怎么护住我呢?爹说我以后要嫁给你,但你身板这么弱,估计连我一拳都扛不住……」

听到这话,那人哭得更卖力:「怎么?我娶了你,你还想打我不成?」

「哪有。」

「……」

「哎呀,好了,别哭了,都说了不嫌弃你,你笑起来多好看啊,我哄哄你,你沖我笑一个?阿纵,你笑一笑好不好嘛~」

如今回想,淮纵那一笑,彻底构成了两人幼年时代的羁绊。

「阿纵,我喜欢看你笑,以后你不要哭了行吗?没人陪你玩,我陪你呀。我不仅能陪你一天两天,你娶了我,我就能陪你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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