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萧家一脉,出了名的多情种,上至先皇,再到当今,都是离不了女人的秉性,随着徽王妃逝去,就连太后都惊讶萧家终是出了枚痴情种子。
萧悬为妻守节,一生只纳一人,莫说继室,寻常都不怎么爱盯着女人看。
淮纵一心二用,暗暗调侃皇室多情,赞嘆徽王痴情之余,犹不忘将方才那缕异香记在心头。
一不留神撞倒对方,淮纵心生愧疚,奈何身为外臣,哪怕帝后容她在深宫横行,该守的规矩依旧得守。
人不能失了本分。这话,是娘临终前切切嘱咐她的。
淮纵俯身,声音朗朗:「见过娘娘。纵行事莽撞,还请娘娘宽恕。」
纵?
凛春侯淮纵?
蔺妃急急看去,修眉俊眼,一身风流,这气度,这长相,不是凛春侯又是谁?
她微微一笑,生来妖娆魅惑,笑起来更是如此,可惜淮纵始终垂眸望着靴尖,直等到头顶上方传来柔柔嗓音:「你,抬起头来。」
淮纵无法,身子挺直,抬头之际不露痕迹地退开半步。
「凛春侯,淮纵?」
千回百转的音调好似无意拨弄人心弦,淮纵轻轻蹙眉,低声道:「正是。」
蔺妃扶着宫女手臂,看了眼被擦蹭皮的手背,无奈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行了,侯爷有事自去忙吧,丁点小事,不值当侯爷如此。」
淮纵不敢看她,行礼告退。
转身之际,她揉了揉眉心,怎么也想不起来,那股熟悉的异香在哪里闻到过。
她天生嗅觉灵敏于常人,小时候权贵子弟欺负她时,总爱喊她狗鼻子,淮纵对自己的嗅觉记忆一向自信,乃至于自负。
一般这气味她闻过一遍就不会忘,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穿过重重宫门,行至宫门口,淮纵一愣,继而大步走过去,「你怎么还在这?」
萧行等在此处已经好一会儿,和淮纵分开后她找华阳说了会儿话,待要离开时,从看守宫门的侍卫嘴里得知淮纵还未出来,便耐着性子等在这。等来等去,不见人影。
此时见了,她禁不住怀疑:莫非上辈子淮纵等了她一世,要她今生一一还回来吗?
不知从何时起,淮纵有意无意的总害她苦等。她也不是刁蛮性子,念头转过,轻易便释怀,语气微嗔:「侯爷以为呢?」
反应过来萧行在等她,淮纵又开心又酸涩,眼里笑意真挚:「那便是我的不是了,怎好意思劳郡主久等?」
萧行坦然接受某人拐弯抹角的歉意,看向淮纵,引她往寂静之地。
阿韭将摺叠好的衣服递过去,萧行道:「那日大雨,这是侯爷留在王府的袍子,物归原主。吶,侯爷借了本郡主的衣服和伞,何时还呢?」
「……」
这人怎么能小气到这般地步!
淮纵打定主意不还,都给她了,还不准她私自扣下?
手摸向怀里,掏出一物:「绘衣阁转让契书。」
秀眉皱起,她道:「整座店铺都给你,以后能不能别提衣服和伞了?小气。」
萧行忽略最后那句,笑吟吟接过契书,兴致起了,刚准备调戏她两句,举步上前,眸光骤寒:「你身上哪来的脂粉味?」
变脸速度看得淮纵下意识慌了:「脂…脂粉味?这……之前走神没看路,不小心撞倒了位娘娘。」
「哪位娘娘?」
「不认识啊。」
萧行神色淡淡,亦没了方才那股好容易哄好的亲切劲,一句招呼都没打,转身走了。
走之前还正大光明将绘衣阁契书放进袖袋,眉间清冷,与人擦肩而过。
淮纵久久驻足,拐角处,萧家马车再也望不见。
一阵风吹过来,她拍拍小脸,抬袖去闻,面色露出两分复杂:都说她是狗鼻子,萧行也差不到哪儿去。
出宫前她特意迎风散了散沾染的脂粉气,饶是如此都被萧行识破。嘆了句流年不利,凛春侯信步返家。
等一条腿迈进家门,她恍然醒悟:看样子,萧行是原谅沐春节之事了?
她怀里抱着摺叠齐整的袍子,径直入了内室。躺在软榻,淮纵拿起袍子轻轻嗅了嗅,勾唇笑道:「是我最喜欢的梅花冷香。」
萧行这么个细緻人啊,哪怕她稍微对自己好点,都够淮纵开心一整天。
衣袍扔在王府,还回来的时候不仅干净如新,还熏了她最为迷恋的冷香,淮纵笑着在大床翻身打滚,片刻起身,往书房走去。
今儿个心情好,本侯要写诗!
阿薛在旁研磨,待侯爷一首诗写完落笔之际,她道:「侯爷,再过四十天就该迎娶郡主进门了,聘礼该定下了。」
第18章
聘礼?淮纵一拍脑门,走出书房,来到堆放珍奇异宝的宽敞库房。
侯府库房分门别类,统共八间。
寻常百姓娶妻聘礼都不能敷衍,遑论两府亲事?
她娶的是萧行,萧行是谁,皇室顶顶矜贵的东陵郡主,画圣继承人,有望弹奏出镇魂曲的小琴圣。心气、才华、姿容,样样顶尖的奇女子!
婚事交给皇室操办,准备聘礼的事总该自己来。
因为自小扮作男儿,淮纵四岁时,侯夫人就极有先见之明的为她准备好嫁妆,既然註定要肩挑一府,担起淮家将门荣耀,那么淮纵,能做的就只有往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