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希望与绝望的颠倒】
呜呜呜！
今天的天空是阴沉沉的，刺骨的寒意让得正阳县的每一个民众都感觉浑身发抖。
同时好似幻觉一般，每当城内忙碌的人们闲暇下来之时，耳边都会响起一阵阵魂灵哭泣的声音，那声音似存在又不存在。
同时城内大批衙役如疯狗般出动，踹开城中大户那曾经高不可攀的大门。
将那些曾经被他们这些下里巴人称作为老爷的贵人，通通如死狗般从家中拖出。
身材臃肿的老爷一脸铁青，衣着华贵的少爷满身灰尘，娇艳美丽的小姐哭哭啼啼……
一大清早，正阳县中的人们就见到了这样的景色，让他们不顾身体的寒冷，眼巴巴的看着这些贵人以这样的姿态在眼前出现。
“老赵头，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些当差的是疯了不成，竟然敢对这些身份高贵的员外老爷们出手？
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啊！”
城中的一间茶馆中，苦力强一边喝着老赵头家的苦茶水，一边啧啧称奇的说道。
苦力强是正阳县中的苦力，因一身力气大，而又能够吃苦着称。
在城中那些需要苦力的管家老爷眼中，是一把干活的好手，深受人家的看重。
而今天，他却是见到那些将自己呼来喝去的管家老爷，员外老爷，纷纷被带上了枷锁，好似被押送到什么地方似的。
“喝你的茶水就是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力气大，能吃苦，还怕离开了这些老爷，你就没有一份活干了！”
买苦茶的老赵头一边擦着桌子，一边不耐烦的向着苦力强说道。
城中人都去看戏了，没人喝他的茶水，让他耽误了一天的生意做。
老赵头心情能好才怪呢。
都去看热闹了，钱没了，他这一大家子可要怎么过啊？
听着老赵头不耐烦的语气，知道他家困难的苦力强自然不愿意自讨没趣。
于是便扔下了一枚铜钱之后，便屁颠颠的去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起去看热闹了。
毕竟像是这种老爷们出丑的机会，他们这些忙忙碌碌的人可很少有机会看到。
而见到苦力强离开，老赵头收起了桌上的铜钱，又将本就干净的桌子擦了一遍。
随即便仰天长叹一声道:“这真是什么日子啊？”
老赵头家有二子一女，自己的婆娘能生，然而自己的命却是极为不好。
诞下这三胞胎之后，便直接撒手人寰了，只留下老赵头一人扶养这三个孩子。
而稍稍老赵头手艺好，三个孩子竟然一个都没死，这就让老赵头日子苦逼了。
三个孩子才不过两岁，老赵头又与自己之前的娘子感情十分的深厚。
所以这一两年以来，从来没有尝试过再娶，只身之人带着这三个孩子生活。
最困难的时候差点饿死，要不是王家派发的一碗稀粥，只怕他早就也撒手人寰了。
徒留下三个孩子在人间受罪。
而刚刚他又看见了自己曾经的恩人，也就是王家那个派发稀粥的管家也在被衙役押送的行列，这就让他心中更是苦闷。
一自古民不与官斗，那么多的衙役押送自己的恩人去往即将砍头的刑场。
他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恩人的恩他想要报答，但是三个孩子还在嗷嗷待哺。
无限的纠结在老赵头的心中滋生，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脾气如此不好，毕竟是做生意的，那敢跟客气发脾气。
只是他心中实在是苦闷至极！！！
啪！
随手将手中的抹布甩到水桶之中，老赵头又看了一眼那阴沉沉的天气。
感受着自己有些浑身发抖的身体，空中的寒气不断的侵蚀着他的身体。
这让他徒然痛骂道:“这老天真是反复无常，这才什么天气，还没进冬天呢？
就这么冷，还让不让人活了！
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老赵头也不知道在说谁，反正心中一肚子怨气，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向着何处倾泄。
最终在一番纠结之后，还是告诫自己三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安心在家。
不要四处走动，以免遭了坏人。
为了防止这三个小崽子不听话，老赵头还用绳子将他们三个拘束在梁柱之上。
避免他们走出房门，发生祸事。
而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便拿起一坛好酒向着刑场方向走去。
至少得让恩人喝了这碗送行酒！
如老赵头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向着刑场的方向汇聚。
几十年的时间之中，六县之地大旱大涝的天气并不少见。
每逢这些天灾之年，就会造成大片流民难民的产生。
这些人喝了王家的稀粥，死了的自不必说，无人会知道他们的具体下场。
知道的也不敢说，王家的利刃，县令的獠牙，会让这些多嘴的人彻底闭嘴。
而侥幸活下来的，没有干粥谋杀的，自然会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也正是这些人的存在，这些人对于王家等大户人家的感恩信念，致使那些造就无穷血腥之事的侩子手，身上披上了一层光芒。
在这层光芒的庇护之下，任何想要复仇的厉鬼，都会被强行阻隔或是重创。
活人的感恩之念远超死人的复仇执念！
生人的信念还可以源源不断的继续补充，但是死人的复仇执念却是会越来越少。
长此以往，王家等人的身上便塑上了一层不破金身，这层金身没破之前。
任何想要的复仇的厉鬼，都相当于和一座在世神灵进行对抗。
那惨烈的下场，几乎是可想而知。
当老赵头快步的来到刑场之上，与那些深受王家恩情的人等待着。
准备等待着那高坐桌案之后的刑官，宣判完这些人的罪情之后，再送自己恩人最后一段路，以表自己身受的活命之恩。
至于劫法场这件事情，他们倒是想，但是当看到遍布刑场各个位置的军士之时，他们便迅速放弃了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们只是一些平头老百姓，又不是武功盖世的大侠，根本没那么大的本事劫法场。
再说了，武功盖世的大侠，又怎么会曾经沦落到吃不起一碗稀粥的下场？
服务客户的种类不同，所以王家等人的客户之中，自然不存在大侠这类稀有货。
不过厉道渊还是为了防止这类头脑不清醒的大侠坏自己的事情，专门派出了众多的高手，准备对这些大侠进行拦截。
只是好在这里没有大侠的出现，这让厉道渊节省了一份多余的气力。
而在接下来，正当众人翘首以盼之时，好奇这些老爷们究竟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落得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并且旁边还有这么多的道士等待超度，如此诡异的一幕，可着实让人好奇。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负责宣判的刑官所宣判的罪名，却是让这些来观看行刑的人们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顿时只觉得浑身发抖，天一下都彻底暗了下来。
恍惚之间，天空中一道道血红的眼睛出现，那眼睛之中竟是嗜血疯狂的模样。
然而在这嗜血疯狂的背后，一丝丝的恨意，以及更加狂暴的愤怒，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刑场之上的人们进行融合。
“怎会如此？
怎该如此？
怎能如此？”
一连三个如此，从一位老学究的口中吐露而出，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恨。
他本是正阳县一年迈老秀才，一个热心肠的老好人。
多年以来见惯人间悲剧，灾年之下，众生流离。
而那王家好似黑暗中的一道希望之光，在众生流离之时，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尽管这援助之手并不是很强力，但是却给了那些人一个生存的希望。
让这黑暗的人间有了一丝光亮。
为此他还参与过王家的善举，将众多将死之人的孩童，送到了慈婴堂之中。
也正是有了他的善名作为担保，才使得王家的慈婴堂发展的如此迅速。
然而今天，一切都彻底破灭了。
援手变成了黑手，希望变成了绝望，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好人，竟是变成一个亲手将那些孩子送进魔窟的帮手。
如此极度的转变，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够伤心欲绝的吐露三个如此。
随即在一阵吐血中，于愤怒的人群之中倒下，被无数愤怒之人的大脚不断踩过。
四周的衙役想要进行阻止，但是愤怒的人群无可阻挡。
最终这些辛苦了半辈子的老好人，只能够落得了一个被生生踩死的下场。
而见到这些愤怒的人们，老赵头却是没有跟着一起狂热的冲上去。
他快速的跑回自己的家中，在见到自己那闹腾的三个孩子之后，此刻竟然丝毫没有了昔日的烦躁，而是升起了无边的庆幸。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赵头抱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三个闹腾的孩子本来还老老实实的等待着自己爹爹的责罚。
谁让他们老是将家里折腾的一团糟，这让老赵头时不时的对他们一通打骂。
而今天爹爹竟然没有对他们三个动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还是很高兴。
老赵头在庆幸，而王家，以及与王家有利益牵扯的人，却是大大的恐惧了。
“不要，不要，你们不要过来啊！！！”
王义朗看着愤怒冲过来的人群，面容一副惊恐的模样大声道。
只是无人听他言语，他们现在只想要将眼前这些恶人的皮肉彻底的撕碎。
毕竟他们当初只有一步之遥，就将自己的孩子亲自送进了慈婴堂这个可怕的魔窟。
当愤怒的人们行使着最原始的刑罚之时，此刻的厉道渊正在默默观察着。
等待着王家这些人身上的金身彻底破碎的那一刻。
王家这些人以无尽的血肉铸就了自己的不破金身，让无数冤魂厉鬼无法报仇。
而想要破除这层金身，自然也需要用无数百姓的仇恨，将这层金身给彻底撕碎。
现在这些百姓做出了选择，那么厉道渊也只有等待着一切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