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采买斜了他一眼,道:“那些腌臜小人手段是弄不走这两人的。不若再让林少卿来公厨一展神威……”
听纪采买道“一展神威”,刘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们林少卿神威确实厉害,可实在是厉害过头了!去年那一展神威,展的公厨只剩孙定人同王军山那两个货色,眼下都叫大家吃了大半年的猪糠了!”
纪采买剔着牙道:“这也不怪林少卿,哪个知晓咱们大理寺里头居然藏了个潜逃多年的凶犯。不止自个儿是个凶犯,竟还将咱们这里原本清清白白的两个帮厨给带着一同做了帮凶……”
那一波大展神威不止直接将公厨里做菜还过得去的厨子一锅端了,连带余波还轰走了好几个新来的厨子,以至于竟叫他们大理寺公厨一年换了十二个厨子,自此一战成名。
想起那一波余威,两人还有些心有余悸。刘元想了想,还叹了口气,摇头:“那算了!这再来一波,若是伤到温师傅就不好了。眼下好歹还有个朝食能吃呢!”
纪采买“嗯”了一声,想了想道:“我会仔细孙定人同王军山那两个货色,若是揪到什么大的错处,便将那两人立时轰走!”
这话听的刘元本想笑来着,可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好:“纪采买你这般做来会不会叫人诟病不讲规矩什么的?”qupi.org 龙虾小说网
“诟病?”纪采买翻了翻眼皮,冷笑道,“正经讲规矩的话,那两人的厨艺哪里能进公厨当厨子?更遑论还能在内务衙门那里入了册了,想也知晓没少往里头塞银子。”
刘元恍然,临离开前忍不住感慨:“倒也是!那两人能出现在公厨里就是最大的错处了,哪里还用纠错?”
感慨归感慨,内务衙门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寺丞能插手的。
吃完朝食,略略整理了一番昨日查案所得,刘元便去找了林斐,才进门,一眼便看到了上峰案角摆着的雕花竹筒,那竹筒的盖开着,露出里头褐红色的酸梅饮子,饮子面上还洒了几朵金黄色的干桂花,看起来颇为雅致。
刘元也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温明棠送作谢礼的那一包酸梅饮子料包他嫌麻烦,尽数送给上峰了。
一想至此,刘元的脸便拧在了一起:他眼下后悔了,也不知能否再问上峰再讨要回来?
当然,这话也只想想而已,还不待他同上峰说起新来的厨娘就是上回赵记食肆他们帮忙的那个小娘子,林斐便开口问起了正事,“查的如何了?”
“白诸同魏服在查几个死者过往那些风流事,麻烦了些,倒是大人让下官重查一番李源当年被拐之事,有些发现。”刘元说道。
昨日上峰去了一趟大牢,而后带话他李源背后陈年旧疤不少,让他重查旧案,他便跑了一趟自家衙门同长安府衙的库房,查了查当年之事。
“当年被拐卖的不止李源一人,一同被拐卖的还有不少同他年岁相近的孩童。孩童被救回之后,除了双喜,其余几个孩童皆被送还了回去,其父母也被平西郡王府敲打了一番,令他们不得声张。”刘元说道,“这些孩童除了双喜之外,有两个也是长安城人氏。平西郡王府这些年也一直盯着那两家人,那两家人也识趣,此事彻底烂在了肚子里,多年也不曾同李源有过交集。”
多年无交集,看似同此事没什么关系。
“可下官去查了下当年那两个孩童,倒是有了意外的发现,”刘元说道,“大人可还记得百姓祭河神之事?那个下水被水草缠了脚的送礼人,就是当年那两个孩子之一。”
林斐抬眼向他看了过来:“还有一个呢?”
刘元道:“死了。”
林斐问道:“怎么死的?”
刘元正要开口,便见林斐突然蹙眉,道:“送礼那个是男子?那死的那个呢?”
刘元说了这么多,却直至此还未来得及提那两个孩童是男是女。
听林斐突然问及男女,他脑中一个激灵,仿佛有什么瞬间闪过,虽还未抓住脑中闪过的灵光,却还是本能的回着林斐:“送礼的是同小郡王一样的男子,死的那个是个女子。若是没死的话,比李源同双喜他们大两岁,今年当有十七了。不过两年前,她及笄那年就死了。”
林斐道:“怎么死的?”
刘元脸色微变,下意识的看了眼手里的“水鬼”案的卷宗:“……还未来得及查。”
林斐看了他一眼,刘元忙道:“下官这就去查!”眼见林斐点头,刘元便带着差役直奔渭水河畔。
如此奔走问询了一整日,待到暮时时分回到大理寺,刘元便直奔林斐那里。
林斐看了眼奔的一身是汗的刘元,递了碗黝黑似汤药一般的酸梅饮子过去,道:“公厨发下来的,先解渴,再说案子。”
刘元看着手里抱着雕花竹筒的林斐笑容僵了一僵:“……下官不渴,还是先说案子吧!”
林少卿这般盛情倒是大可不必!若是拿温师傅那酸梅饮子料包煮的酸梅饮子给他那倒还好些。
定了定神,刘元说起了正事:“下官查到了,那女子是溺死的。”
林斐“嗯”了一声,又问:“那死去的女子水性如何?”
刘元道:“常挎着篮子,在渭水河畔这些船上卖些小东西。有家里种的桃子、李子、杏子这等果子,过节时也会卖些时令东西。出事时,她挎着一篮粽子上船叫卖,听闻是夜里跨船时脚下一空,带着那一篮子的粽子摔进河里溺死了……”
话未说完,便得了林斐扫来的一记眼风。
刘元忙道:“是听闻。当然,下官是不信的。”
时常挎着篮子在河畔船上叫卖东西的,有几个水性差的?便是手头挎着的那篮粽子重了些,可粽子这物跨在胳膊上,又不是什么缠在身上的石头。手一松,便分开了,哪里那么容易带着一个水性好的姑娘溺死在河里?
“这案子是长安府尹接的?”林斐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道,“我在大理寺没看到过这个案子。”
刘元:“……”
这死的只是个普通小娘子,没牵连出什么连环大案,怎么可能报到大理寺来?
不过,这案子要怪到长安府尹头上,还当真是冤枉他了。
对上林斐望来的眼神,他解释道:“长安府衙也没接这个案子,因为此事根本就没人报官。”
一句话听的林斐眉头皱的更紧了:“死了人的案子怎么不报官?这般不合常理之事他家中人就这么算了?”
刘元听到这里,脸色微妙,顿了顿,才道:“下官也觉得不对劲。打听了许久,才从一个嘴碎的四邻街坊身上打听到了些事情。”
“那小娘子被发现时衣冠不整。”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