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殿试将开!
会试中落榜的举子,已经无奈的离开了京城,前几个月最热闹的时候不复,京城中人数不再那么拥挤。
长安街上车马稀疏很多,连青楼中的行酒令声都熹微了,青楼名妓们的收入减少了—~—大半。。
还有部分举子,滞留在京城,这些都是出身富贵之家,京城居大不易,若无雄财,无法—轻易的滞留在此。
他们在不断学习,求访名师,为明年一二月份—的加试做准备。
而其他的,就是三百六十名进士,皆在京城,带着无比渴望,等待皇帝召见,开始殿试。
礼部尚书胡淡府前。
几名金榜题名的进士,带着古画、古籍等风雅学问之物,前来拜见。
礼部尚书胡淡是这一届会试的主考官,哪怕他不怎么负责实际工作,但名义上,是这一届所有进士的老师。
这一届的进士,师出同门,唤之为同年,代表他们是同一年进士。
这几名金榜题名的进士,分别是王越、马文升、秦纮三人。
马文升、秦纮是寒门出身,无一出身名门,互相又赏识对方的才华能力,故在同年中关系最好。
王越出身显赫,曾祖、祖父、父亲三代,皆官至柱国、太子太保,封爵威宁伯,因才华故,反倒与两名寒门同年友谊深厚。
本来,三人都是有志于兵法,不是追求文采八股之人,但这次进京赶考,景泰帝改革科举,就让三人皆榜上有名。
这让三人喜出望外,皆对景泰帝忠诚赞美无比。
曾刑场观两王行刑时,有人出言不逊,秦纮当场就进行斥责!
寒门举子,要一跃龙门,殊为不易,故三人互相结交,共同来拜见礼部尚书胡淡,这样在将来,就能渐渐形成三人的一股政治力量,在朝中立住脚跟。
所谓结交同年,向来如此,世家子弟有其自己结交,寒门亦有寒门之结交,有才有能者,都相交甚笃。
礼部尚书胡淡派自己的小儿子,将三人迎入府内。
这几日,来见他的进士,数量众多,多达数百人。
毕竟这一届会试,有三百六十人过线,进入金榜,这些人按理来说,都要拜见老师。
一般来说,寻常的进士,礼部尚书胡淡是不会亲自接见的。
往往凑够几十人,才开一宴,礼部尚书胡淡到场勉励几句,也就罢了。
这宴会,其实是给进士们结交同年,攀交情的。但今日,他却让小儿子将三人迎入。
“老爷,你怎么今日如此隆重?此三人,莫非是什么世家大族不成?”
礼部尚书胡淡的发妻,疑惑问道。
“胡说什么,世家岂能比英才?景泰帝选贤任能,能者居上,老夫为社稷故,见一见这一届最有可能位列重臣的学生。”
礼部尚书胡淡心中清楚。这三人的试卷,都被翰林院挑中,送予皇帝。
皇帝阅过后,颇为赏识,据说拿给了王直、于谦看。
这三人,尚未入朝,就已经得到了皇帝、内阁首辅、兵部尚书的青眼。
出身寒门又怎样?
景泰帝用人,一律平等,无论世家、寒门,皆都不拘一格。
梁国公侄孙赵辅,封武靖伯,辽东三卫总指挥使,青云直上。
这寒门贵子,恐怕仕途也将一片坦途!
王越、马文升、秦纮被礼部尚书胡淡的小儿子迎入府中,就见礼部尚书胡淡出来,亲自迎接他们。
三人皆受宠若惊,当场拜下,行拜师礼。“学生,见过老师!”
三人异口同声。
“免礼免礼,老夫今日见到国之英才,心下甚慰,朝中代有人才出,我景泰朝人才济济啊…”
礼部尚书胡淡连忙扶起三人。府中已备好酒宴,此刻就宴请三人,宾主尽欢。
宴中,礼部尚书胡淡考校三人诗赋,王越、马文升、秦纮三人,竟皆文武全才。
尤其王越颇具诗才,其诗性情流露,不须雕饰。悲歌感慨,有河朔激壮之音。
让礼部尚书胡淡,都为之惊艳。“汝父不及汝也!”
宴中,三人皆对殿试的结果,感到忐忑不安,不知自己能否得到皇帝的赏识。
礼部尚书胡淡笑道:“你三人无需担忧,如今连王首辅、于少保都知道你们的名字。”
王越、马文升、秦纮三人,尽皆大喜,拜谢礼部尚书胡淡而归。
科举考试,最后一场。殿试!
景泰帝亲自主持殿试,将在太和殿前广场中举行。
殿试亦是笔试,赐下试卷,当场书写,当场传阅。
景泰帝看过后,会批注评语,传阅文武百官,这一圈下来,此人日后在官场上的前途,就已有三分定下!
最终,景泰帝将亲自钦定,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
此刻,文武百官,齐聚一堂,等候考生入场。
人生最得意,莫过于临朝殿试,挥墨如水,由皇帝钦点,入朝为官!
金榜有名的三百六十名进士,尽皆排成长队,鱼贯而入场中。
锦衣卫守卫在考场之中,杀气震天,飞鱼服、绣春刀震撼众多考生!
有考生,望之而色变!
但王越、马文升、秦纮三人,皆热血沸腾,感到心情激昂奋勇。
他们心中,无比激动!这里是太和殿,前方就是皇帝与朝廷所在之处!
这里是大明帝国,天下权力的汇聚点,一切力量的核心!
他们即将面见皇帝,成为天子门生!“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多考生,尽皆下拜!“平身,考试去吧。”朱祁钰淡淡道。
众多考生小心起身,走入考场。广场上已经摆放好桌案、凳子、笔墨
殿试开始!
朱祁钰见诸多考生坐下,开口声音宏大无极,说道:
“朕选才任能,只重实务,故今日之考题,共分六策,分别从赋税、政务、工程、开海、军事、赈灾开题!”
“畅所欲言,百无禁忌!”皇帝金口一开,士子尽皆奋笔疾书!。
所谓百无禁忌,是原来有很多避讳、不能轻言之处,现在都可以写出。
不必避皇帝的讳,也不必担心妄议朝政,会遭斥责冷遇。
朱祁钰居高临下,俯视广场,心中期待大明的这一届新血。
殿试只有一场,时间限定在两个时辰之内,考生若提前认为自己已经完备写出,可以提早交卷。
提早交卷,往往能先声夺人,让所有人震惊,并且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好处极多!
因此,不过一刻钟时间,就有考生交卷!
文武百官,都在朝中列位,等待考生文章,进行传阅。
科举乃国之大事,三年方开一届,官员选拔除了像戚家那样,祖上世代传承,就只有科举一条路可走。
成,则登殿入相,不成,黯然归去!
第一名交卷之考生,当然受到了众多朝中大臣的重视,众人皆想看到,其书写之文章。
近侍太监收了考生考卷,高声念道:“考生柯潜,做六策总览文章一篇!”“呈上来。”
朱祁钰对柯潜,略有印象。
此人是乡试第一名,虽未取得会试第一,但也颇为有才名。
据说为人清廉正直。
朱祁钰拿起柯潜的文章,进行阅览。半炷香后。
朱祁钰略微摇头,将此卷传给殿中群臣传阅。
翰林院翰林学士高谷及诸多文臣看了,都是口中称赞。
“好!峻整有法,微言大义,冲澹清婉,文采隽
永,应为第一流文章。”
在诸多文臣看来,此文章如此精妙,恐怕有殿试状元之才!
朱祁钰将目光放去,只见朝中,亦有摇头者,例如于谦、王直,皆不很认同。
柯潜的文章,虽然文采斐然,但失之太高,六策全览,天下岂有如此大才?
殿中众臣,能精于一策者,已为上上之才,可流芳百世。
例如于谦,精于军略,已足以青史留名。
柯潜的文章,从六策全览出发,虽然峻整有法,但若说不好听的,就是近乎于八股,与实务差距颇大!
“此考生之才,或可供职于翰林院、詹事府。”内阁首辅王直说道。
翰林院、詹事府,都是汇聚天下文才,教诲学生之机构!
任何人才,皆有去处,朝廷如百川归海,容纳天下人才!
一个时辰后,考生纷纷交卷!
交卷的考生,皆忐忑不安,等待结果。场中。
王越奋笔疾书,终于接近告一段落。他略松一口气,将卷子放下。
但就在此时,骤然起了一阵旋风,快捷无比,竟将其卷子吹飞!
倏忽间,卷子没入空中,被卷去不知何处。
王越坐在原地,神色不变,声音略带干涩,开口说道:
“考生请监试向御史请求,重新为考生发放一份试卷。”
监试亦是诧异,这等怪事,没有哪年殿试发生,可引为怪谈。
他向御史请求,又发了一份试卷下来,交给王越。
王越深吸一口气,将试卷铺开。他心中充满了激昂斗志,奋笔疾书!天若降大任于斯人也,岂无厄难发生?
这一插曲不仅没有让他失魂落魄,反而更加激起了王越的斗志!
临近两个小时结束。
大部分考生,都已交卷,哪怕有的考生无法一气呵成,只得涂改,数次改变其稿,才将文章完毕,交给监试。
最终,当两个时辰结束时,王越才将手中的试卷完成,将试卷交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