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张居正，李青云一时间有些苦恼，该如何找进宫去。
当他回到自家宅子的时候，听到下人回报，有一太监留下了一封书信。
正是杨金水派人，约他见面。
当晚，李青云带着李顺儿到了约定好的酒楼。
等了一会儿，杨金水穿着斗篷便进来了。
都没有喘口气的功夫，杨金水立即说道：“京城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这话说的，好像十万火急一般。
李青云眉头一皱：“高阁老知道的，我基本上都知道了。”
他对高拱还是信任的。
与张居正不同，高拱在年纪上上，与他相差太多，并且两人还有着比较深厚的利益牵扯关系。
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不是师生，知己情谊，而是利益关系。
“咱家废话不多说，皇上没昏迷，外面传的都是假的。”
李青云一愣，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第一时间，他认为杨金水在说假话，毕竟他信任高拱要强于信任杨金水。
“此话怎讲？”
杨金水摇头：“咱家也不知道皇上的深意，在醮行上，皇上身体确实出了些问题，但还未昏迷。”
李青云直直望着他。
“具体细节，咱家也不知道。但是昏迷一事，是皇上吩咐陈洪散布出去的。”
嘉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态一下子变得更复杂了。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再想想接下来海瑞要做的事，李青云就觉得一阵头疼。
这个年关，忒吓人了。
“还有一件事，现在宫里陈洪做大，干爹被赶去了南京，群臣戒严，咱家与你不能再轻易见面，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的这个干儿子。”
杨金水后面一个瘦小的太监站上前来，朝李青云笑笑。
李青云将自己在裕王府提的想法和杨金水提了。
杨金水沉吟许久，才回道：“咱家本来是建议按兵不动，但听你这么一说，似乎……”
“要做，要坚持做。”李青云说道：“我今晚未见过你，也不知道皇上未昏迷。”
杨金水眼睛一亮：“说的也是，你我都不知道。”
李青云：“那这件事也不能找你了，你现在在宫中的处境怕是也不好。”
杨金水也不含糊，想到了主意：“你去北镇抚司，通过锦衣卫，找到黄锦。”
“给皇上看病这种事，还是裕王爷牵头的，以黄锦的性子，不会拒绝。”
“找着他，效果多半更好。”
杨金水言尽于此，喝了两口酒，匆匆告别。
“李兄弟，咱家最后再跟你说两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咱家。”
“接下来，你什么都不做，会比什么都做要好。”
……
李青云留在原地发呆。
在他看来，这次京察不过是走走过场，没成想想碰到了这么多事。
印象中，嘉靖是在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病逝。
但现在，他的身体似乎比李青云印象中的还要差。
能不能熬过今年底，都是个问题。
看着挺像一条快要死掉的老龙，在挥霍着平日里攒下的凶威。
杨金水说的确实没错。
这时候作为地方官的优势突显出来了。
待到京察一过，他就要离开京城。
一般会在年前走。
到时候这里会有什么漩涡，都碰不到他半点。
本来李青云从高拱那得了京城局势，想要从中捞取些好处，提前布局。
现在看来，嘉靖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太乱了，不如及时抽身而退。
西苑，杨金水没有回到住处，直直往玉熙宫走去。
“皇上万岁，圣体恭安。”
“你去见李青云了？”
“回万岁爷，在东元楼天字一号房见的。”
“都说什么了？”
“回万岁爷，奴婢奉旨意将那天的情况跟李青云说了。”
嘉靖问道：“他什么态度？”
“装作不知，事前如何，事后依然如何。”
“是个聪明人，”嘉靖冷笑，注意到杨金水的话头有话：“他要做什么事？”
“李青云早上去见了裕王爷，打算叫李时珍进京，为万岁爷开药治病。”
帷幔里那头变得沉默，烛火将嘉靖的影子放的很大。
在杨金水的视角里，仿佛一尊庞大的金身像端坐在后方。
“他答应了？”
半晌，帷幔后传来一道显得虚弱些的声音。
杨金水大着胆子：“裕王一片孝心，自然不会不做。”
“哼，你这般替他说话，可传不到他的耳里。”
传到你耳中就够了，杨金水心头一喜，自己似乎是赌对了。
“你是不是给他们支招了？他们打算怎么做？”
“回万岁爷，奴婢建议他们去找黄锦。”
“也就只有那个笨人会上当，你信不信，他肯定会瞒着朕做这事。”嘉靖的声音听着不像是责怪。
杨金水不好多说，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退下吧。”
待杨金水走后，嘉靖再也撑不住，一泄气，瘫倒在道台之上。
周围的太监宫女一人都没有。
浑身剧痛，头脑发晕的嘉靖强撑着不叫出声来。
半晌，嘉靖哆嗦着服下丹药，这才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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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青云起身前往吏部，走了个过场。
巡抚这一级别的考满，要尚书侍郎来亲自负责。
高仪作为新任的吏部尚书，对自家人还是宽厚的更何况，李青云的考满也无可挑剔。
京城百官今年八成的禄米，说不得都是李青云带来的。
他的考满，谁敢不打个大大的优。
高仪性情寡淡，仪性简静，见面只是稍微寒暄了一二：“妍姑娘可还好，今年过年关，我也是要回一次杭州了。”
李青云笑道：“那再好不过，妍儿对二叔可是想念的紧。”
“趁这年关，我在京城给二叔置办一处宅子，免得二叔到处借宿。”
“不必如此铺张，我有一处小庭院足矣，平日里也乐得清静。”
“晚辈一番心意。”
“多事之秋，不要再做出头鸟，心意我领了，过两年再说吧。”
高仪压低了声音：“京城里许多人都盯着你，万事都要谨慎为上。”
李青云目光一闪，高仪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过了明日，我便离京了。”
“倒是二叔，在京城要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