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李青云和徐叔说的，整个杭州都是他们的眼线，这句话没有半点作假。
陆路的驿差，捕快，行道的桑农，脚夫，水路的河卒，力工，乃至地痞流氓。
几乎将杭州城的方方面面都包揽了。
齐大柱也根据自己对锦衣卫的印象，特地叮嘱了下面人。
看到虎臂蜂腰螳螂腿的人，向上报，有赏。
“知道他们往哪儿去了吗？”
“下面的人说看到他们在丝绸作坊那里转悠。”
齐大柱松了口气，叮嘱道：“丝绸作坊里的东西，随便他们看，另外吩咐下去，不要一直盯着他们。”
“只需要守好自己看管的点，有异常情况报告就好。”
论侦查和反侦查，锦衣卫是他们所有人的祖宗。
主动跟踪那些锦衣卫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而齐大柱说的那些要紧的地方，就是那些存放着铁矿和硫磺的仓库，还有造船的工厂。
这些东西在明面上解释也好解释，但要是暴露了，就会让自家臬台处于不利的局面。
“你挑在夜里，去台州告诉田虾，锦衣卫的人来了，这些天千万要谨慎。”
当日那个在船舱上救的那个晕船的小子，此时俨然成为了李家船队的心腹。
藏在台州的东西才是真正要命的，一旦被锦衣卫发现，那可真是诛九族都不够的罪名。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杭州城郊，朱七与其他几个兄弟接头。
“还有人跟着你们吗？查出来是谁吗？”
手下：“七爷，我试了好几次，发现没人跟着了。”
朱七：“那丝绸作坊的事怎么样了？情况看清楚了吗？”
看着河道的锦衣卫说道：“我看河道上每天都有好几十艘船运着生丝，送到作坊里。”
“确定运的都是生丝吗？”
“我夜里摸进库房看过，都是。”那人答道：“我还下了村，亲眼看着那些官差把桑农的生丝收上来。”
“没有什么奇怪的点吗？”
“有倒是有，这生丝的价格和我想的不一样，比市面上的要贵上两成，这李青云看来是真有钱，舍得用这么多银子收生丝。”
朱七沉默下来，其他人不知道，但他跟李青云也是贴身相处过一段时间。
对于朱熹来说，这是一个在大明朝很难看到的官员，和海瑞一样稀少。
搜个民脂民膏的官，他见的多了，主动与民让利，为生民解忧的官真是凤毛麟角。
此番下江南，朱七其实也有自己的看法。
他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李青云犯下那些罪行。
他这一辈子杀过太多贪官，碰到好官，总想着能不能高抬一手。
这曾经是他的上官沈炼教他的道理。
一边是对皇上的忠，一边是自己心中的义。
除非是滔天的罪行，不然他真不想让这仁义之间产生冲突。
“你们呢？作坊里面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朱七转头去问其他人。
“库房里堆了好多丝绸，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丝绸。”
“一个作坊里，每天都能看到几百个织工从早忙到晚。”
那人看着朱七：“七爷，要我说，就该直接拿一两个人拷问一番，情况能知道的更清楚。”
朱七：“咱们这一趟，是秘密查访，不可打草惊蛇。”
“我总觉得咱们早被发现了，秘密不了，干脆拿着腰间的腰牌，抓起来，拷打一下，比咱们用眼睛看的要清楚得多。”
朱七抬手：“不用再说了。我们再到杭州其他地方都查一遍，把该记的都记下来，到时候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皇上。”
几人动作飞快。
过了两日，又有人找齐大柱报告。
“他们往淳安去了。”
齐大柱：“去淳安就不必跟着了，那里不会有半点危险。”
又过了半天，有人急急忙忙来报：“锦衣卫的人突然掉头往了东走，看这架势是要去台州。”
齐大柱早就告诉台州知府刘显德情况，心中只希望他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
半晌，他还是放心不下，决定跟去台州一趟。
以齐大柱目前的脚力，怕是只有史学典才能勉强跟上。
但他比朱七几个还是有些差距。
等他赶到台州府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几人的踪迹。
台州并不像杭州那样经营有道，如同一个铁桶一般。
此地百姓贫困，衙门穷苦，李青云所施加的影响还没有那么深。
所以在台州几个锦衣卫就像水滴融入的大海，再难寻到。
刘显德是记得李青云身边这个亲兵，对他说话也客气：“将军所嘱咐的事，本官都已经完成了，将军大可放心。”
齐大柱待在台州府，过了一日终于有人向他们报告消息。
“有好几个人就是府台描述的那个模样，他们出现在了六横岛附近。”
齐大柱倏地站起身。
“二夫人、三夫人还在岛上，我得去一趟。”
而在六横岛边的树林里，朱七一伙人躲在里面等着有船夫渡他们过海。
“这台州的猫腻可不小，早听说这是个贫苦地方，哪里来这么多大商号在这里建作坊，捐粮收拢流民，一定有诈。”
朱七皱起眉：“查案就查案，不要瞎猜。”
“我觉得这些做法都挺好的，证明这个知府是个有能力的人。”
那人悻悻的闭上嘴，心里却在腹诽，说好的不乱猜，你这不也是在猜吗？
“船来了。”
几人正准备上船。
朱七眼尖，看到了乔装打扮的齐大柱，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身旁几人都没注意到，正准备上船登岛。
朱七伸手：“慢！”
几人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朱七。
“怎么了，七爷？”
“不去了。”
那头，犹豫了一会儿：“怎么就不去了？”
“一座破岛而已，没什么好查的，咱们自从到杭州行进就一直被人发现。”
“现在在台州藏了这么久，该看的也看了，现在立马一个回马枪杀回杭州，定有奇效。”
几人一愣，虽然有些扯淡，但说这话的人是朱七，只好违心夸道：
“七爷高见。”
登岛的齐大柱在渡口上藏着，突然有人径直向他走来。
“这位爷，你可是齐爷？”
齐大柱一怔。
那人接着说道：“有位爷，托我给他办件事儿。”
“说是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那人要我说：”
“小子，功夫还不到家，还得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