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位康纳·摩尔教授，是你的导师？”卓戈爪子敲打着桌子问。
他觉得自己应该嘴里含两坨棉花，怀里再抱个猫，范儿就更足了。
“是的。”尤诺有点不解地回答。他正在研究摄像机微型化，不知道为什么卓戈突然问到他的导师。
自从受到地精分解亡灵来做摄像机启发后，他突然意识到亡灵这玩意儿什么形态都能维持，思路打开，开始尝试把亡灵压缩，目标造出普通人能随身携带的摄像机。
感谢亡灵物种对于费林大陆图像传感技术发展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好在亡灵这东西就是种能量体，绝大多数不存在感觉，意识。
不然这哪是搞发明创造，简直是向某种不可名状的方向，像脱缰的野驴一样一路狂飙。
“你导师，人怎么样，水平如何？”
卓戈是判断不出摩尔教授水平怎么样，因为那封回信他也看不懂。
从卓尔提供的背调来看，摩尔教授的履历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研究院的“边角料”，能和地精们的脑回路对上，很难说是天才还是疯子，或者两者皆是。
“教授他人很好，专业水平很厉害，在机械机构设计领域整个研究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尤诺不假思索地回答，语气中透露着对导师的崇拜。
“可是他不是每月只给你开几十铜币的工资吗？”
研究生虽然注定牛马命，但是给研究生开这么少钱，还是工科，这导师当得多少人品有点问题。
“不是这样的，”尤诺连忙摆手，“教授对我们都很好，有困难能帮就帮，只是他其实也很拮据。”
“嗯？”
卓戈敲桌子的爪尖一下停住，这问题就更严重了，要是人品不行，在他手下照样能控制住。
可一个堂堂研究院的教授，生活却很拮据，这是能力有问题啊！
难不成是年轻时候凭关系进研究院，后来关系倒台，他就变老混子了？
看出卓戈的疑问，尤诺解释道：“导师其实有许多赚钱的机会，但是他都拒绝了，自费研究差分机，想要证明凡人可以超越神的权柄。”
“哈？差分机和神权有什么关系？”卓戈没整明白这之间的逻辑。
“因为教授认为魔法的存在依赖计算，而差分机能在计算上超越魔法，也就在计算上战胜了神明，很固执对吧，其实我也不太理解，但是差分机设计难度真的很高，不过也确实没人愿意投资。”
“有点意思，走吧，我们去见见你的导师。”
卓戈起身，正了正脖子上的领结，无论谁找神的麻烦，他卓某龙一定帮帮场子。
研究院，一处偏僻杂物间。
尤诺敲敲门，“摩尔教授，是我，尤诺·斯通。”
没人回应，屋里传来机械零件摩擦碰撞的咔哒声。
“教授经常这样，研究起来会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谁来都听不见，不过他从来不锁门。”
尤诺直接打开门，金属交击的声音瞬间放大，“教授，我们进来了！”
卓戈率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台巨大的差分机，长三米有余，高两米以上，黄铜颜色，数以千计的齿轮像是八音盒中的簧片，旋转着奏响属于机械之美的乐章。
而摩尔教授也与刻板印象中的教授很不一样，大约五十岁，相比读书人，他的打扮更像是铁匠，白T恤，背带裤，工装鞋，粗壮的手臂飞快地转动着差分机的摇杆。
好家伙，手摇cpu，摇得越快超频越多是吧。
机器渐渐停止，结果出现在刻着数字的滚筒上。
摩尔教授拿起一张纸，逐個核对差分机运算的结果。
查到第十三位时，突然愤怒地撕碎纸，想要一拳砸在机器上，手到了半空，硬生生地收住，变成了抚摸。
“应该能精确到二十位的，应该能精确到二十位的……”
“教授？”尤诺说。
“哦，是小尤诺啊，”摩尔挤在一起的五官瞬间舒展开，换上和蔼的笑容，“听说你的摄像机成功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把它做好。”
“额，成功是成功了，就是和最初设想的有那么点偏差，不过师兄呢？”
“哦，他转到别的院了，毕竟在我这也不好出什么成果。”
现在的摩尔教授是个光杆司令。
“我的老板想跟您讨论一个项目。”尤诺切入正题。
“是我人老眼花了还是伱的老板确实就是个……”摩尔教授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
“亚龙，卓戈。”卓戈伸出右爪。
“那还真是，挺独特的，”摩尔教授握手的同时还好奇地捏了捏爪子，“这是用发声器来模拟人声，你一定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有想法的亚龙。”
“谢谢，我来是想向您介绍一下机械流水线项目，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导。我们之前互通过书信。”
“啊，想起来了，是那篇格式到处都有问题，还前言不搭后语的论文，我看了好久才大致明白。”
能明白，卓戈捕获关键词，那教授您应该是跑不了了。
“虽然写得很乱，但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我真的很希望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机械流水线完成一定是个斐然成就。”
一种强烈的被发“好人卡”的既视感，下一步应该就是但是了。
“但是，不知道尤诺与您说过没有，差分机才是我毕生的理想，所以抱歉……”
卓戈伸爪示意下面的话不用说了。
启动幻术拟态，打开可视铭文工坊，在输入栏里输入一个对数函数。
“你的差分机精度最多能到多少？”
“小数点后二十位。”摩尔教授不太有底气地说，刚才到十二位就出现了误差，大家都看到了。
卓戈确认输入，几乎没有延迟，结果一直显示到二十五位。
“这只是显示的上限，因为我们目前使用不到更精确的数值，不过如果需要，还可以往后精确很多位。”
摩尔教授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好像有口气卡在嗓子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卓戈继续说道：“这是法术模型，完全基于魔力运行，你战胜不了魔法，哪怕是只有运算这一方面。”
听到卓戈这么说，摩尔教授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没了刚才甩着膀子摇摇杆的气势。
其实他走得是条注定没成果的路，就算没有魔法计算，未来信息科技也会对差分机降维打击。
“你是学者，应该明白科学是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如果魔力存在，一味抵制没有意义，又有谁能确定魔法源自神明。”
“可是法术模型，注定属于少数人。”摩尔教授反驳。
“机械流水线就是为了将法术模型带给所有人，让不能使用魔力的人，也能通过机器享受魔法成果。”
卓戈的目标当然不局限于游戏机，而是魔法计算机，魔法网络，游戏机只是进行技术积累和网络推广的跳板。
而且是最好的跳板，1958年麻省理工的几位学生，也不会想到他们做出的简陋网球游戏，会成为计算机技术发展的重要推动力。
“对了，信里的那篇论文，是地精完成的。”
“地精？”
“是的，地精，你能想象到地精能做到这样吗？神也不会明白凡人能走到哪步，如果想清楚了，卓戈玩具店见面。”
说完，卓戈带着尤诺离开。
在走出研究院大门后，卓戈突然问尤诺：“如果对你导师稍微用点强制措施，你会不会罢工？”
“啊？不会啊。”
“那好，给他三天时间，如果没想清楚，也是在卓戈玩具店见面。”
“是。”阴影里传来卓尔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