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玉于惊诧之余,很快就一边不紧不慢的鼓掌,一边冲我道:“稀客,稀客,欢迎壁山分公司的领导回娘家看看!”
满脸讥讽,那“领导”两个字在我听來竟是剌耳得厉害。
我心里说不出的反感,然而,我却面不改色,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愉快友好。
藩玉又大大的惊诧了一下,她身边那群美眉本來在他鼓掌讥讽我时也跟着脸上扬着讥讽的笑的,此时竟也跟着再次大大的惊诧了下。
就是那个受了冷落,本來羞愧得无地自容目不斜视其实是无颜斜视的对着电脑的美眉,也终于禁不住别过头來,然后那张羞愧的脸便也毫不例外的成了张惊诧的脸。
甚至,我自己也惊诧,不过我只是在心里暗暗惊诧,我都不明白,我是怎么可以做到用这么好的心情又如此友好的微笑去面对他们每个人,甚至我厌恶的藩玉的。
但我也只是微笑,微笑着轻轻走进门,微笑着走向我曾经的办公桌,又微笑着在我曾经的办公桌前坐下,沒有跟他们任何人说一句话。
去了这么久,我的办公桌依然如故,还是那台电脑,还是那叠无关紧要的资料。
莫非,这一切真的早已安排好,青梅在调我和春花去壁山分公司之前,就安排好了我回來的这一天,所以特地吩咐过刘主管不准任何人动我和春花的办公桌。
是的,是我和春花的办公桌。
我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依然如故时,惊诧的别过脸去看了看春花的办公桌。
春花的办公桌也依然如故。
春花还沒來,她的办公桌前空空如也。
我打开电脑,在藩玉他们讥讽惊诧的眼光里微笑着打开电脑,我是想看看,我电脑里的东西是不是也如我办公桌上的摆设一样,依然如故。
然而,电脑桌面打开,我握在手里的鼠标还沒开始轻轻点击,我就听藩玉身边的一个美女更加惊诧的叫了声:“春花!”
我回头。
是春花來了。
春花脸上沒有我这样跟真的一般的友好的笑。
但她也并沒因自己由分公司的人事经理被打回原形重新成了后勤部默默无闻的职员而有半点羞愧。
她的表情平静,一如曾经那么平静,仿佛她根本就不曾去壁山分公司过。
她冲那惊诧的美眉平静的点头,冲每个惊诧的看着她的人平静的点头,然后又平静的打我身边经过,却沒冲我平静的点头,甚至都不曾平静的看我一眼,就又平静的去角落里她那依然如故的办公桌前平静的坐下。
她前排的一个美眉终于忍不住,道:“春花,你这是……”
春花道:“我们又回來了!”
“你们,又回來了!”
美眉边问边惊诧的看春花和我。
“是的,我们,我们又回來了,我们不再是分公司的人事经理和后勤助理,我们回到了从前的岗位,我们还是公司总部后勤部的普通职员!”
春花平静如故。
办公室忽然很静,然而不是春花那样平静如故的静,而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惊诧得出奇的静。
一刹那的静。
这静很快就被打破。
先是藩玉一阵得意洋洋的朗声大笑道:“怪不得他会破天荒的用友好的微笑面对我们,原來,他不是友好,他是在讨好,因在分公司站不住脚又被打回原形而不好意思面对我们而讨好!”
接着,就是别的同事奇怪的窃窃议论和那群整天围绕在藩玉身边的美眉淫声四起**一般的讥笑。
春花平静的脸开始不平静。
她也感觉到了那讥讽,尽管这讥讽都是冲我而來的,但到底她和我都有相同的被青梅捧上管理层又打回原形的经历,她岂能对这剌耳的讥讽沒有半点感触。
但她之所以开始不平静,却不是因为这感触,她是因了我为了我。
她抬起头看了看那一张张讥讽的脸,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依然微笑,跟真的一样友好的微笑。
她开始不平静的脸又多了几分诧异,但却沒有做出半点生气的举动。
藩玉继续道:“改之助理,哦,春花刚刚才说了你们一个不是经理另一个也不是助理了,被打回原形了,我得改口去掉‘助理’两个字才是,怎么样,在壁山分公司的日子不好过吧!对了,你这脸是怎么了?这浮肿这一道道的伤是在办公室里调戏某位女员工被她反抗扇了耳光抓破了脸皮还是对员工过分苛刻人家忍受不了给……”
边说还边上前几步,冲我的脸伸出白净的手,假装很关心其实是很幸灾乐祸的道:“痛不,让我帮你看看伤口有沒有感染!”
若是从前,或者说是我今天早上沒有决心要用美好的心情微笑的态度面对我遇到的第一个人,我一定会命令他拿开他那只伸向我的脸的爪子,并且狠狠的一拳,他即使不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也要鼻青脸肿,得意不起來。
他其实也作好了迎接我的重重一击的准备,从他得意却又流露出警觉和戒备的眼光可以看出。
然而,我沒有。
我心情出奇的好得厉害,出奇得连我自己都有点无法相信,我居然还能像真的一样友好的微笑得出。
藩玉比先前大感诧异还要大感诧异。
他放下了本來就不是真正要伸上我的脸的手,进一步激怒我道:“怎么了?杨改之,是伤疤沒好忘不了痛,在壁山分公司被那打了你的人给吓傻了,从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从前的尊严从前脸上那些邪邪的轻笑都哪去了!”
“够了!”
春花的声音,冲藩玉怒道。
她再也不能平静。
藩玉和所有人都怔了怔。
在他们眼里,柔弱痴情的春花这样发怒似乎还是第一回。
然而,我并不以为然,春花比这更愤怒,甚至愤怒得蛮不讲理的时候,在壁山分公司我都见过。
但我还是止住了春花,用微笑的眼神止住了春花。
春花不解,不解我怎么会心情这么好得在藩玉面前近乎软弱,但她还是止住了。
藩玉狂笑:“什么够了,,我就是要说,要说青总调你们去分公司的目的,哈哈,不是看到杨改之这副讨好的可怜的样子,我也不明白青总调你们去公司的目的,原來,她不过是要你们去分公司做几天管理,让你们明白自己是不是做管理的料,尤其是杨改之,一向自以为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对青总都不屑一顾的杨改之,怎么样,有自知之明了吧!该呆哪个位置就规规矩矩的呆在哪个位置吧!管理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哈哈……”
“住口!”
一个声音厉呵道。
所有人都怔住。
藩玉本來笑逐颜开春光满面的脸忽然变得纸一般苍白,身子还禁不住颤抖了下。
这次却不是春花。
是刘主管。
刘主管正打门口进來,阴沉的脸崩得紧紧的,仿佛拧得出來水。
这回轮到我惊诧了。
本來我从一个经理助理。虽然只是分公司的经理助理,还是无关紧要的后勤部,但到底是个经理,被忽然打回原形又回到公司总部成了后勤部的一名员工,被他管理的员工,他应该感觉大快人心,就算自己不亲自出面,也要借藩玉好好的羞辱下我报复下我的,沒想到,他竟然呵斥住了藩玉,在藩玉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呵斥住了藩玉,还用了近乎暴跳如雷的声音。
刘主管在所有人都怔住,连我都惊诧时,给了我一个微笑的眼光。
似乎跟真的一样友好的微笑的眼光。
莫非,他竟也如我一样,新的一天,新的一周,新的开始,要用美好的心情微笑的态度面对遇到的第一个人。
可是?他刚才还分明对藩玉厉声呵斥过,我更不是他今天遇到的第一个人。
然而,我还沒來得及弄清一切,他已打我身边经过,背影笔直的走进里面他的小办公室并且把门关上了。
我不知道,关上那间小办公室后,他站在门背后是不是已撕掉他那虚伪的微笑的面纱,露出他对我极其怨恨的本來面目。
办公室里很静,似乎从來不曾这样静过,静得莫名其妙,静得压抑。
藩玉沒再讥讽我,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群美眉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个个都对藩玉被刘主管呵斥感到同情感到心疼,却如我一样,沒有谁知道原因。
但我不如她们那般纳闷。
不解就不解,毕竟刘主管和藩经理对于我來说都不是生命中重要的人。
他们只不过是过客,是我枯燥生活中的调味剂,是天将降大任于我之前安排在我身边的磨砺石。
我脑子里有的只有寒香。
一袭白衣冷清飘渺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诡异女子说她就是瓶梅公司老板的女儿,我一定要想方设法让她爱上我的寒香。
我终于明白,我今天之所以能在藩玉百般挑衅和羞辱之前,面不改色依旧保持跟真的一样友好的微笑,就是因为寒香。
确切的说,是因为知道了寒香就是瓶梅公司老板的女儿。
早在诡异的白衣女子之前,妈妈就在电话里用了执拗的语气告诉我,一定要让瓶梅公司老板的女儿爱上我的。
现在,总算有些眉目了,总算知道从何处下手一步步去完成妈妈那神秘的夙愿了,我决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按捺不住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下班的时候,我第一个走出办公室,走得紧走得急,我却沒去车库等杨娜。
尽管,杨娜的那辆qq车停在车库,杨娜最先去的也是车库。
我直接坐电梯到楼下的广场。
走出电梯,我看到高楼沒有遮挡住的一角的天边,竟然有几缕美丽的晚霞,仿佛新娘的婚纱。
寒香穿上婚纱是不是这样美丽娇羞的样子。
我看向广场边。
我急切的想知道那里有沒有停着寒香和依人常坐的那辆宝马,寒香是不是从敞开的驾驶室车窗探出脸來对我温柔的轻笑,风轻轻扬起她柔顺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