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公,你把药下在酒里给他们送去。”白露说道,“顺便看一下伏兵有多少。”
“这么好的酒可惜了。”薛神医不乐意的嘟哝一声,尽管如此,他还是把泻药倒进了酒瓶里。
“再好有娘亲酿的葡萄酒好。”皇甫骁宽慰师公说道,“待我们将衍叔带回去后,娘亲定会拿好酒款待师公。”
薛神医觉得这话有礼,便不再心疼,按照白露所说,他迈着从容的步伐朝伏兵走去。
“底下的兄弟,我这儿还有几坛酒,喝吗?”
一听到有酒,底下的人从木板里探出头来,木板上有伪装用的土,便沿着缝隙掉进土坑里。
“谢谢兄弟。”探出头的那人接过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后便递给了旁边的将士。
“我这儿还有一瓶,你们底下有多少人?”薛神医又递出一壶酒,他弯着腰朝里看,只见乌泱泱的全是人。
“不多,也就二百人,城门上藏得还有弓箭手。”
“我们在前方放哨倒还好,不及你们辛苦。”薛神医故作惋惜的奉承道,“大家也都是精兵勇将,竟为了一具尸身……唉……”
“王爷的话谁敢不从,倒是那北凉王怎还不来抢回尸身?”那人颇有怨言的继续说道,“一日杀不了北凉王,王爷一日不能高枕无忧。”
“还真别说,那三具尸身看着吓人,我怕半夜撞鬼先走了。”
薛神医刚走,泻药的药性发作,一时间地坑里闹成一团,有爬上地面就地解决的,还有来不及拉在裤裆里的……
“你几天没上茅房,臭死了。”
“就两天。”
“地坑里没发待了。”
“滚远点蹿稀。”
“……”
地坑里的人纷纷爬上地面,就算不被臭死也会被恶心死。
人若上了地面就好办多了,薛神医转身一笑,将神不知鬼不觉的要药粉撒在了风里。
地面上的扰乱引起了城门上侍卫的注意,直到有人倒下,城门上的侍卫这才带着警觉注视着地面。
“难道是闹鬼了?”
“你下去看看,人是不是死了?”
城门打开之时,一股阴风猛得窜进城里,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可谓是事半功倍。
就在此时,四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城门呼啸而来,咬死了走出城门的侍卫。
与此同时,城门上的侍卫相继倒下。
阿刺叼起弓箭奔向皇甫骁,在找到公子衍的尸身后,皇甫骁拉弓射箭,锋利的箭头射断了绑在城墙上的绳子。
伴随着公子衍尸身的落地,白露三人一阵欣喜,就在薛神医扛起公子衍的尸身正要离开时,城门上箭如雨下。
“公子衍,对不住了。”
薛神医只能拿公子衍当靶子,否则,自己会被射成马蜂窝。
白露见情势不妙,驾着马车而来。
“师公,上马车。”
只听“嗖嗖嗖”的声音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在师公上马后,他扬起手中的短鞭打在马背上,火力全开的朝回逃窜。
很快,侍卫骑马追了上来。
“师公,还有药吗?”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皇甫骁焦急问道,泰山它们的体力有限,能咬死一些追兵已是最大极限。
“都用完了。”公子衍的尸身上插了数十支长箭,薛神医拔下来后交给了皇甫骁,“射回去。”
“师公,你快想想办法,照这样下去了,我们迟早会被抓住。”
追兵少说也有上百人,方才被迷晕的那些将士有的已被乱箭射死。
“泰山,回来——”看出泰山有断后之意,皇甫骁高声朝马车后方叫道,“大哥,你们先走,我不能丢下泰山!”
说完,他便手持长枪的跳下马车。
“你回来——”白露惊声尖叫道,“皇甫骁——”
手中的这把红缨长枪是他拾来的,他手握枪身朝空中猛力一划,便能听到破空的长鸣。
“你们敢伤我的狼,我要你们的命!”
犀利的眸光下暗流涌动,稚嫩的脸庞上是与之不相符的萧肃,他从未力量全开的战斗过。
“杀啊——”皇甫骁高喊一声,手提长枪的杀入群马中。
追兵自然不会将一个娃娃放在眼里,然而,就是这不起眼的娃娃却能以一当百,在强大力量的悬殊下,皇甫骁暂时占了上风。
然而,他终究抵挡不住蜂拥而至的人海战术,就在他因筋疲力尽而动作迟缓之时,敌人的长矛朝他刺来!
皇甫骁心中大惊,却也无力再挡下即将要插进他腹中的长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皇甫啸云带着人马赶来,他一手提起杀疯了的皇甫骁,另一只手上的寒枪已经斩断了长矛。
皇甫骁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就在他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时,已被爹爹护在身下。
突然放松下来的皇甫骁也不知为何,猛然哭出了声:“爹爹……”
“在本王这里没有将功折过这一说,回府后,找刘权领罚。”他厉声说道,好在自己及时赶到,否则皇甫骁幼年丧命,他还有何颜面去见阿韵。
“嗯……”
抱上有血有肉、有温度的爹爹,皇甫骁的心里不由得感到踏实。
皇甫啸云的出现瞬间扭转了局面,赵蔚与赵君元带兵杀入敌军,一时间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痛快——”赵君元豪爽的高声说道,“咱们都姓赵,往上三代说不定是一家人,不如结拜为兄弟如何?”
“好啊!”赵蔚爽快的答应道,“我今年三十。”
“我三十二。”
“哥哥。”
“弟弟。”
于是,北境便有了二赵之说。
厮杀过后,皇甫啸云自然是大获全胜,他就没有打过败仗,当然,与阿韵之间的那些小打小闹不作数。
“爹爹,娘亲……”皇甫骁唯唯诺诺的小声问道。
以皇甫啸云对阿韵的了解,阿韵肯定未睡,一直在等他回去。
“在等我们回府。”
皇甫啸云将皇甫骁放进马车里,如此一来,他若困了便能休息,泰山的右后腿被长矛刺穿,已被薛神医处理过伤口包扎了起来。
“这两年,梁帝增赋税、加徭役,百姓苦不堪言,已经失了民心。”赵蔚垫后,与王爷的马走在了一起,“以王爷如今的声望,大可在北境登基称帝,再杀回盛京。”
想当初,梁帝谋害王爷,在王爷回封地的途中勾结南越国设下埋伏,王爷险象环生,这才有了朔城如今的繁盛。
“本王有权有财,不过是王府比皇宫少了些。”轻慢的话音里透露着对皇位的不屑,“本王想杀哪个大臣便杀哪个大臣,皇帝他敢吗?”
赵蔚听懂了王爷的话中之意,王爷更愿做个肆意横行的土皇帝,人不犯我北境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北境诛杀之!
“末将誓死追随王爷,若是王爷有朝一日改变主意了,末将定身先士卒。”
“祁俢他们几人皆等着这日。”皇甫啸云鲜有的说起了玩笑话,“你只能排在老五,莫不是本王在朔城待久了,管着你们了,你们想将本王赶出北境?”
“瞧王爷这话说的,末将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将王爷赶出北境。”赵蔚笑着接话说道,“恒王与梁帝勾结,受苦的是百姓。”
“本王先行一步,提防追兵。”
皇甫啸云骑马走到马车旁,掀开窗帷朝马车里面看了一眼,白露与皇甫骁皆睡着了,泰山因伤躺在马车里,其他的三匹狼皆跟在队伍里。
他们连夜赶路,在翌日上午回了朔城。
“阿云。”王府门口,急切的声音叫来。
皇甫啸云很难想象,难不成阿韵坐在府门前的门槛上等了他一宿?
“韵韵,你昨夜可睡了?”皇甫啸云动作利落的跳下马问道,“在府门前坐了多久?”
瞧他脸色阴沉,眸光中带着严厉,幸韵星便知阿云在生气。
“睡了。”她挽上阿云的胳膊,开心的点头答道。
“睡了多久?”厉声接着问道。
“人家刚能说话,你就像审犯人一样的审问我。”白皙的脸颊上写满了不悦,她俏生生的威胁道,“我还是不说话了。”
“本王见你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应是昨夜未睡,还想诓骗本王。”虽是责备的话语,但从皇甫啸云的口中说出却带有一股宠溺的味道。
“人家睡不着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娘亲。”
“干娘。”
皇甫骁与白露一前一后叫了一声,娘亲竟只管爹爹,将他们遗忘在马车里。
“呦,这不是翅膀长硬了的大公子与小郡王嘛,怎么,出去浪了一圈回来了?”她话里话外都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怒气,再给他们一个凶厉的眼神儿,让他们自己去体会。
“娘亲,我们把衍叔带回来了。”皇甫骁开心的说道,有讨好娘亲的意思。
“干娘,师公太厉害了……”
“咳咳……”薛神医轻咳了两声,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
“这不是师父吗,师父,此去银城好玩吗?”幸韵星露出迷之微笑问道,师父今日能伙同孩儿们去银城,指不定明日会做出何种出格的事来?
“倒是有些刺激,为师的心脏不好,需要用酒来压压惊。”薛神医揣着手,一副“你师父永远是你师父”的既视感。
“师父就等着回去后师娘找你算账。”
“丫头,为师还是觉得你不说话的时候可爱。”薛神医瞪向丫头,微微皱起的眉头平添了一份担忧。
就在此时,齐齐扎那骑马而来。
薛神医见势不妙,拔腿就要跑进王府时,只见长鞭骤出缠在他腰间上,长鞭猛得使力,人便被拉飞到马背上。
“我把夫君带走了。”
齐齐扎那疾驰而来,又疾驰而去。
“夫人,有话好好说。”薛神医软声说道,有求饶之意。
“我不带你走,难不成你是想留在王府挨板子。”
皇甫骁与白露终归是孩子,可夫君不同,为了不让夫君受罚,她这才强行将夫君带回南山。
“还是夫人心疼为夫。”
齐齐扎那虽强势了些,但从未做出伤害他的事来,不仅如此,夫人对他的照顾可谓是尽心尽力。
“你年岁大了经不住打,下次再要打架,叫上我一起。”
“听夫人的。”
王府里,皇甫骁先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去东院上房请罪。
白露已经跪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等皇甫骁来了一起领板子。
“我不困,我想今日就让师弟入土为安。”
师弟是接回来了,但葬在何处合适?
“韵韵,你还在月子里,不能随意出府。”
“阿云云~”酥媚的声音尾音轻轻上扬,能把皇甫啸云的心给勾走,“你就让我去吗,这次去了,我保证每天都乖乖的待在王府里,直到坐月子结束。”
“那也不行。”尽管他浑身酥麻,但皇甫啸云还是坚挺住了。
“嗯……”她扭捏作态,在健硕的胸膛里似有似无的蹭着,“阿云云,知道你办事为何十拿九稳吗?”
“为何?”皇甫啸云一本正经的问道,他以为阿韵在与自己说事。
“因为你少了我这一吻。”说完,她便在唇瓣上啄了一口。
皇甫啸云这才反应过来,尽管是皱着眉头,但嘴角却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酒吗?”幸韵星接着问道。
“本王记得你不爱喝酒。”皇甫啸云依然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是和你的天长地久。”她笑弯了眉眼,俏生生的说道,“阿云,你以后走路可得小心了。”
“为何?”
“你动不动就撞在人家心上,害得人家好喜欢你怎么办?”
“出府的时候把斗篷穿上。”
幸韵星的土味情话撩的皇甫啸云心花怒放,不想答应都难!
“谢谢阿云~”
“你的这张嘴……”他笑着宠溺说道,“本王是拿你没辙了。”
“那是因为阿云的心里装得全是对我的爱呀~”
屋外,白露与皇甫骁跪了半个时辰,依然不见爹爹发话,倒是时不时地从屋里传出愉悦的笑声。
“大哥,爹爹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皇甫骁跪得腿都麻了。
“应该是的。”想着还要挨板子,白露不由得叹气道,“这顿板子打下去,我怕是要下不了床了。”
“没事,师公有最好的金疮药。”
“师婆把师公接走,就剩下无依无靠的你我二人。”
想着眼下的艰难处境,二人竟同时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