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焰意识到在短短六天的时间里,这一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在半座北山被摧毁之后,城市里的难民都被暂时安置去了郊外的农场。北山的重建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且会不会在原址重建还是两说。当局本打算在之后的时间里将难民慢慢疏散、分配到别的城市中去,这个过称,至少得持续数年的时间。
可现在李清焰发现以那块“墓碑”为中心,几乎已经有一座小城被建立起来了。他看到了重新规划的路网,从前的农场差不多被推平,而被一栋栋崭新的建筑所取代。那些建筑的风格与“墓碑”很像,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开了窗户,看起来仿佛一个小孩子用灰色纸板制作的拙劣手工品。这似乎是向着工程进度妥协的结果——六天的时间里要建造近百栋楼房,的确没什么精力去兼顾美观了。
这片丑陋城区的范围还在扩张,李清焰很快看到了巨大的工程机械仍在运作,地上蚂蚁一般的建筑工人跑来跑去,它在向从前的北山市区扩张、并已经与还算完好的那一半城区连接到一起了。
那一半城区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显然供电系统已经恢复。至于被摧毁的那一片,地上的废墟也都已经被清理干净,现在那里在黑夜中看起来就像是一片广阔的戈壁。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如果裴守冲说的是真的……那些这些就是在六天的时间里完成的?
是因为那道裂缝吗?
“是因为那里面的东西——你搞出来的东西。”李清焰“听”到裴守冲说。
这位一级大佬似乎读到他的心思。但李清焰知道这只是由于两人目前所处的这种奇异状态。裴守冲的遁术叫二人化为清风,真元便在两人之间流转、叫两者的气机融为一体。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体察到另一个人的情绪,再结合眼下的状况,也就更容易推断出另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李清焰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裴守冲不然。他现在像是一块冷漠的石头,不流露半分情感。可既然两人之间的气机融为了一体,李清焰也就能够体察到他眼下的另一些状况——这位一级大佬现在很虚弱,实力十不存一,大致与自己前几天全盛时状态相当。如果那时的自己暴起发难,眼下的裴守冲该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但问题是,现在的李清焰同样极虚弱。裂缝在“刹那”之间吸走了他太多灵力,想要重回几天之前的状态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以及不少的资源。若非如此,刚才他可不会立即同意与裴守冲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哦?你也不清楚那是什么?”裴守冲又“说”。眼下二人以心念相通,李清焰流露出某种情绪,裴守冲便立即捕捉。想来这位宗主境界高深已深谙此道,也才叫李清焰觉察不出一丁点儿他自己的情绪来。
“现在他们叫那东西‘界门’。这一大片的地方,都是这五六天的功夫建起来的。北山本来是要被放弃掉,但是因为这个界门,他们要重建北山了。因为整个城市的基础设施还在,作为一个基地来建设会快很多。往后看,这个新北山大概会变成一个科研城市或者军事基地……”
李清焰终于忍不住在意识中问:“这六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是昏迷了整整六天?”
裴守冲略沉默片刻,忽然扶摇直上,带他冲向更高空。
上升大概持续了两分钟,期间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淡淡云雾。李清焰起先觉得那些云雾的确是在夜间形成的雾气,可后来觉得雾气不会那么浓、那么高。但要说是云,又着实太矮了些。且穿过那些云雾的时候,并没有湿润感,实际上什么感觉都没有,仿佛那些东西仅具有“颜色”这一种性质。
待整座北山及其周边的一圈亮环都在他们之下变成盘子大小的时候,李清焰终于知道先前穿过的那些“云雾”是什么了。
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影像。
那些“云雾”其实是组成这个影像的淡淡黑影。这是一个巨人的形象,模样与人稍有差异。仅有轮廓,四肢细长,双臂垂过膝盖,脑袋则很小。看起来仿佛是个人被哈哈镜拉伸了。
这个黑影沉默地站在北山市的上空,似乎微微低垂着头,在看那尊“墓碑”。李清焰估计,这东西至少有三千米高。
“只是个幻象。六天之前你回了房间去,之后整栋楼就消失不见了。”裴守冲说,“在袁晓鹿房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洞,我拼了全力才遁走,没像你一样被吸进去。但那东西的引力范围只有二十多米,你之前看到的那栋新楼房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限制装置,他们现在管那个黑洞叫界门。”
“这个界门出现之后,这个幻象就出现了。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就只是个幻象。但问题在于,没人知道这个幻象是由什么构成的。我们之前穿过的那些云雾、组成这个幻象的东西,它们好像是不存在的——不是咱们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物理现象。要是只从理论上来说,我们应该连看都看不见。可问题在于,我们看见它们了。”
“这几天我以为都是你搞的鬼。但前两天才知道你也被吸了进去、没法儿脱身。我想了想,还是要救你一救。毕竟我还有事要你帮忙——猜你也不会想要落到那栋楼里的那几个人的手里去。”
“不过么,你倒不算是昏迷了六天。”裴守冲带他俯冲下来,向南方遁去——那里有大片的原始森林。
“按照他们的说法,界门二十米之内时间流动几乎算是停止的。所以你该只是在里面待了一瞬间。但就是那么一瞬间,外面六天已经过去了。”
李清焰沉默一会儿,才说:“你叫它界门。如果它是一扇门……那么另一边是什么?”
“这该问你,或者问他们。”裴守冲说,“但我想,该是你父亲留下的那个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