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就和她并排了。
还在上课期间,校园里没什么人, 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同在上体育课的同学, 也都隔得远。
他并不知道, 阮糖在把情书扔给他之后就后悔了。
写情书的是别人, 接情书的是她, 谢如琢又有什么错呢?错在太受欢迎吗?
阮糖自觉无理取闹。
她就像是一个,乖了太久的孩子, 终于有了一个相熟的人,叫她毫无防备地骄纵任性起来。在她过往二十几年、只有迎合的生命中, 绝无仅有的任性。
然而才刚任性了一下, 又习惯性自省, 并为自己刚刚的错误而感到羞愧。
当太阳斜照着谢如琢的身影笼过来时, 她低了头, 刚要道歉, 就听见谢如琢的声音像从前一样平静, 却不再是平静无波,反倒多了几许静好的意味。
树的阴影打在他俊秀的面庞上,他说:「我做什么好事了?难道不是你做的好事?」
阮糖张了张口,一句「对不起」刚到嘴边, 又被堵了回去,「你们系统也可以给宿主写情书吗?」
阮糖一愣,「什么?」
谢如琢记忆力超群,刚刚仅看了一眼,现在不用看就能直接复述,且抑扬顿挫——
「在林间蔚蓝的湖面上漂浮着朵朵黄色的睡莲,湖水泛起阵阵白色的细浪,把一叶扁舟轻轻摇晃。我沿着湖边徘徊,仿佛在倾听,仿佛在期待……」
阮糖一愣。
她记得这首诗,被收录在前段时间她翻过的诗集《经典情诗100首》里,作者是罗马尼亚的一位浪漫主义诗人——米哈伊·爱明内斯库。
后文是:她从芦苇丛中升起,温柔地倒在我的怀里。让我们纵身跳进小舟,在湖水的激荡声中,让我放开手中的舵,丢下那划船的桨。在柔和的月光下,让我们心灵沉醉,随波飘荡,任轻风在芦苇中沙沙作响,任潺潺的湖水碧波荡漾!但是她没有来临……我独自在这满是睡莲的蔚蓝色湖旁,白白地悲嘆、忧伤。
因这一首诗有些符合她生前对谢如琢的心思,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遍。此时,听谢如琢念来,她整只草泥马一怔,清脆的嗓音都干涩了些。
「我不是,我没有。」
她没有那些女孩子那样的勇敢。
谢如琢语调依旧平静,「不是什么?没有什么?」
阮糖有些羞赧,目光游弋向远处满墙的爬山虎,说:「我没有给你写情书。」
谢如琢半阖的眼睑张开,「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写的。难道我会认不出你的字迹?你是在质疑我的记忆力?」
随后,不等阮糖羞愧,他又砸出一句,「我只是单纯地好奇,你们系统给宿主写情书或者谈恋爱是否违背职业道德。你到底在想什么?」
所幸阮糖是一只草泥马ai,哪怕此刻的她脸红成虾米,也不上脸,只是耳朵飞快地乱动着,泄露出她紧张、慌乱的心绪。
她的嗓音像是上紧的发条,轻轻回答了一句,「不违背职业道德。」不论成功或者失败,这都是她唯一的一次任务,哪知道什么职业道德?至少这方面的事没写进程序里。
谢如琢唇角便弯了弯。
空气中霎时静默了,在这静默之中,只有远处同学隐约的嬉闹声和绿荫中鸟雀的鸣唱越来越明晰,像是在静谧之中鼓槌频繁的锤击,一声声,全都落在心跳上。
走了一小段路后,阮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谢如琢就是故意在误导她、逗她。她忍不住飞起一脚踢在谢如琢腿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落在谢如琢小腿上,轻飘飘的,像是在挠痒痒。
谢如琢淡淡的,皱眉仔细思量片刻,仿佛得出了什么学术结论,「你在挑逗我。你们系统挑逗宿主不违反规定吗?」
阮糖已顾不上羞愤交加,震惊脸看向谢如琢,瞳孔仿佛在经历一场地震,「你被夺舍了?」
谢如琢:「……少看点垃圾小说。」
阮糖严肃脸,「没有,我那明明是在踢你!」
谢如琢:「……」
空气中仿佛瀰漫着一股淡淡的尴尬。
——至少阮糖这么认为。
然而谢如琢心头却瀰漫着淡谧的愉悦,好像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拭去灰尘的镜面,天空更蓝了,风更轻了,阳光更明媚了。
在这淡淡的尴尬之中,阮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她的歉意和赧然,正要开头,李晓军便从不远处的超市沖了过来。
他递给谢如琢一瓶水,在谢如琢道谢后,说:「嗐,这有什么,小事而已。不过,竞赛你真的不考虑?」
「不考虑。」
随后,李晓军看向阮糖,「小草,你不劝一下吗?我谢哥这样的牛人不参加竞赛,那不是暴殄天物嘛!」
阮糖摇了摇头,说:「如果他擅长什么就要做什么——很多事都要做,也是很累的。」
「我感觉你这句话有瑕疵,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语声一顿,看见谢如琢手里的东西,当即羡慕了,「又有女生顶风作案给你送情书?大家都是学霸嘛,怎么就没人给我一封呢!连林嘉树都有!这不公平!」
谢如琢说:「看颜值。」
李晓军痛心疾首,「没想到你居然也是混外貌协会的!不过,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老子这是被你和小草混合双打了?你们要不要这么有夫妻相?要不是小草只是一只草泥马ai,我都要怀疑你们在搞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