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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普希金的《自由颂》,谢奶奶最喜欢的诗歌之一。

她一边闭眼享受一边满意地点点头,觉得眼前这小东西模样是有点怪,但还真有两把刷子。

阮糖才朗诵了一小节,就有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驱赶着一个瘦小的四眼儿过来。小孩儿皮肤很黑,跟刷了漆一样,两只绿豆眼,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张小圆脸仿佛打翻了调料瓶——不知被谁揍得鼻青脸肿。

中年女人脸刷得跟墙似的,像是发胀的白面馒头夹着两片猩红的香肠嘴,横眉怒目,气势汹汹,还没到跟前儿,大嗓门儿先到了。

「呵,谢如琢的爸爸又给他买玩具了?」

来着不善。

阮糖的朗诵声停了下来,脆生生地立在一旁,见谢奶奶脸上浮现出礼貌的微笑,把人工智慧的说辞讲了一遍。

那女人到了近前,搡得小孩儿一个趔趄,缩着脑袋在谢奶奶面前站定了,低垂着头。

她冷笑一声,「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哪像我们这个,跟个□□一样,戳一下动一下,被打了回来也不知道吱声儿。」

谢奶奶把小孩儿仔细打量了一番,「哎哟,这是被谁打的?怎么打成这个样儿?」

中年女人冷笑,「回来我们问了半天,一个字不坑,跟他爸一样,都是锯嘴葫芦。今儿才听黄老二的媳妇说,昨天有人看见他和谢如琢在黄花巷打架……你们家谢如琢成绩再好,也不能随便打人啊!看把我家晓军打成什么样儿了?」

谢奶奶皱眉,「这不能吧?我们家阿琢……」

话未说完,就被女人打断,「平时就阴沉着一张脸,见了人也不打招呼,谁也不放在眼里,不是他还是谁?这可是有人看见的,还能冤枉了他?」

这时,那小孩儿缩头缩脑地嗫嚅道:「真不是谢如琢,有人在黄花巷堵我,他是帮我的。」

「不是他,那是谁?」

小孩儿怕挨打,抿了抿唇,「都不认识。」

女人冷哼一声,「你就是读书读傻了,连个谎都不会撒!有我在,你还怕他报复你?」

「真不是……」

阮糖顺着小孩儿偶然一瞥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几个流里流气的小男生勾肩搭背地站在麻将馆门口,一边抽菸一边往这边瞧。

他们穿得倒是干净。有的脸上长了青春痘,有的没有。长相各有各的不一样,但都是一样的崎岖坎坷。

他们一边抽菸一边往这边吹几声口哨。

小孩儿一接触他们的眼神,头垂得更低了。

这边谢奶奶镇定而理智地微笑道:「晓军都说不是阿琢……」

「他就是个怂蛋子,挨了打也不知道说。黄老二的媳妇还能骗我?」

「是不是看错了……」

「大家都这么说,难道大家都看错了?」

……

阮糖一目了然,早已洞悉了真相。她在小四眼耳边悄声问:「是他们打你?」

小四眼下意识点了点头,脸都恨不得能埋地上,肩膀微微颤抖,抬手抹了把眼泪,只是不说话。

得了准话,阮糖看了看自己的小蹄子,勉为其难地拉了拉喋喋不休的中年女人,「阿姨,真不是谢如琢打他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懂什么?」

「我什么也不懂,但我很智能。」她的蹄子往不良少年那边指了指,说:「打人的是他们。小哥哥不说,就是怕被报复啦。阿姨只当不知道,每天接送小哥哥放学就行了。」

此时,中年女人想起谢如琢的模样,又瞅向那几个少年,当即认出——他们都是跟着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生活的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里老人管不了他们。

对方见她看过去,立马回以挤眉弄眼的挑衅,她一时怒上心头,眼神四顾,抄起谢奶奶院门内的一把大笤帚,就沖了过去。

「就是你们打我家晓军?」

「草,明明是谢如琢打的,阿姨你可不乱讲!」

「草了,你居然敢打老子!」

「你儿子就是欠打!他长那么个样儿,还爱打小报告,打的就是他!老子下次还打!」

「上!」

「死肥婆……」

「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哈喽开题啊!」

……

他们脸上或轻或重挂过彩,此时面对中年女人舞得虎虎生风的笤帚,愣是没讨着好处。

没多久,中年女人的丈夫也来了,他身形魁梧,一年凶相,侧脸有疤。

「就是你们欺负我儿子?」

……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别揪,喘不过气了要,叔!」

「是谢如琢打的,我们和你儿子无冤无仇,打他干嘛!」

……

「你们再敢欺负李晓军,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一阵兵荒马乱。

周围人。

「算了算了……」

「都是孩子,别打出什么好歹。」

「别出什么事儿……」

「你们几个,赶紧道个歉吧……」

「你们两个大人,欺负几个毛孩子算怎么回事儿?算了吧。」

……

一通撕罗,男人骑着他的摩托车走了。

中年女人理了理微乱的打过摩丝的头发,走了过来。

李晓军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低声同阮糖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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