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昀生回去与沈万良说此事的时候,沈万良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掂着手中的玉佩看向一边面带银色面具的男子,单看那一双露出来的眸子,便是顾盼生姿,却不知那面具下的脸,该是怎么样的风姿无双。
那面具男子也点了点头,说了句:“李千昊这也是慌不择路,这些年来他只顾着巴结大巫医,倒是没敢自己养些巫术上的人才,叫四皇子钻了空子。”
“这也是咱们的造化,”沈万良将那玉佩拿至眼前,笑着说了句,“有了李千昊的信物,咱们在这临安就更是如鱼得水了。”
纪昀生见沈万良与面具男子有话要说,便赶忙退下,轻轻阖上了门,那面具男子方才眸光微敛说了句:“央儿在李千昊那里我到底是不放心,这几****要找个时间去看看才好。”
“咱们在那里也安插了人,虽是平时帮不上魏姑娘多少,不过保管不叫魏姑娘受了伤就是,小打小闹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想来魏姑娘定是不惧那些人的,”沈万良劝阻了一句,“现如今咱们还在积攒势力之中,若是贸贸然去了,叫人发现了可怎么好。”
那面具男子微微摇了摇头,“总要我亲自看过了才好,我会小心些,你且放心,巫俎那边的事情你可安排好了,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这些你都放心,巫俎最是疼爱他的女儿巫灵,从前我做生意时经过那里,救了他女儿一名,以巫俎的性子,如今我要他帮忙,他定然是鼎力相助的。”沈万良信誓旦旦地说了句。
沈万良这边对今日的交易很是满意,李千昊那边亦是如此,言杀门虽是已经有了不小的势力,可想要进一步发展壮大也是要依靠他的势力,若能将言杀门收归己用,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思念及此,李千昊的步伐也轻快了起来,入了府时打算去看一看魏央,带她出去见识一下南唐风光,却发现万洛洛正掐着腰在魏央门口骂,一旁的叶小鱼绞着帕子,咬碎了一口银牙,吩咐侍卫闯进门去将魏央抓出来。
“放肆!”李千昊瞧见这番鸡飞狗跳的场景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挥袖厉声喝道:“做什么呢!整日闹着这家宅不宁,叫本殿头疼!”
万洛洛瞧见李千昊回来,气势便是低了些,赶忙屈身行了礼,叶小鱼却是不依不饶地扭着身子上前娇滴滴地说了句:“殿下,您可要给妾身和万姐姐做主啊。”
“你们两个只要凑在一起就没有安生的时候,”李千昊揉了揉额角,说了句,“洛儿,我不是叫你平日里多和浅浅来往,怎么又和小鱼混在了一块,你们两个是想直接气死我吗?”
听着李千昊虽是责备却满含**溺的话,万洛洛这底气又足了起来,咬着下唇说了句:“殿下可说呢,今日若不是小鱼妹妹,臣妾可是白白地叫人欺负了呢,秦妹妹是个心善嘴慈的,定然是不会和人计较,可恨臣妾性子软,受了人的欺负,嘴拙人笨的,只能叫小鱼妹妹帮着讨回公道来。”
李千昊听着万洛洛这番话便知道她又是寻衅滋事,也是这些年来自己太过**着她,将她的性子越养越骄纵,也是该压制一二了。
“可不是,”叶小鱼的声音更是尖,秦楼楚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嘴皮子可是利落得很,“咱们好心好意都将旁人当成了驴肝肺,不光是将咱们关在了门外,连带着送来的东西都直接扔了出来,实在是欺人太甚,将咱们姐妹都踩到泥土里了呢,臣妾命贱,合该着受这个气,可万姐姐可是殿下**着的人,她也敢这样糟践,可见是连殿下也不放在眼里呢!”
这话也就是叶小鱼这种嘴快的人说一说,若是万洛洛来说,定然是要叫李千昊觉得万洛洛恃**而骄,想要杀一杀她的气焰,不过李千昊今日却偏生是不想再袒护万洛洛,听得了叶小鱼的话面上便是一沉,“好端端的,你们跑来棠安院闹什么,本殿不是告诉了宋黎,不许叫你们来打扰魏小姐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将本殿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叶小鱼这些年来闯的祸也不少,得罪的人就更多,被李千昊责骂也是常事,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万洛洛虽是脾气不好,自进了府里也是分得了李千昊不少的**爱,都是放在手心里呵护着,若不是宋黎是司空嫡女,这管家之位还真未必能落到她手里去,如今被李千昊这样在众人面前责骂,万洛洛立即就红了眼睛,仰着下巴说了句:“臣妾好心好意来给魏姑娘送些点心,却被魏姑娘径直扔了出来,如今殿下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骂臣妾,可见殿下当真是恼了臣妾,烦了臣妾,不愿再见臣妾了呢!”
从前万洛洛这样一闹李千昊定然是要哄她的,什么上好的贡品丝绸,独家的金玉头面都是一股脑地往她这里送,若李千玟是头一份,她万洛洛就是第二份,这府中拼**爱是谁也拼不过她万洛洛,故而今日她才敢来闹上一闹,也是笃定了李千昊不会罚她,本想着寻个由头敲打魏央一番,谁知道这门都没让她进,东西也被扔了出来,万洛洛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本想着李千昊能安慰自己一二,给自己一个公道,可谁料万洛洛这一阵娇嗔之后,李千昊却是翻了脸。
“我瞧着是往日本殿太过**你了,**出你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来,”李千昊甩了袖子,吩咐一旁的侍卫,“传本殿的命令,叫万夫人闭门思过两天,只准送水不准送饭,叶夫人抄五十遍《德律经》,三日后交给我看!”
叶小鱼的性子最是外向,平日也是坐不住的,今日李千昊叫她抄经书实在是要了她的命,不过瞧着李千昊的脸色她也是不敢求饶,只见着一旁的万洛洛红着眼眶跺了跺脚转身便走,李千昊也不曾起了追上去的心思。
万洛洛都落了这么个下场,自己好歹还能吃上饭,抄书便抄书吧,叶小鱼心中这样想着,赶忙行了礼退下,生怕再触着李千昊的霉头。
李千昊挥手遣散了众人,进了棠安院,秋棠正端了盆水准备倒出来,见李千昊进来,慌忙屈身行礼。李千昊见这院中确乎是撒了不少的点心,眉头一皱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回殿下的话,这是万夫人和叶夫人送来的,小姐吩咐奴婢扔了出来。”秋棠的话也算是印证了万洛洛和叶小鱼的话,一时间李千昊也是想不通,便点了头推门进去。
进门时魏央正在桌边喝茶,阳光透过窗户打了她一身,叫李千昊心中升起了一阵安和娴静之感,只觉得岁月若只是这般过下去,也算是不辜负了活过这一场。
不过魏央抬起头来瞧见李千昊时眼角露出的寒意便生生打破了这番娴静景象,她起身福了福身子,说了句:“见过殿下。”
“魏央你如今脾气是大得很,”不知何时起李千昊就开始唤起了魏央的名字,魏央也是懒得去纠正他,左右两人本就不熟,便是唤了名字,也生不出分毫亲近之意,“连本殿的姬妾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不仅将人拒之门外,连送来的糕点都是直接扔了出去。就算魏央你是我的客人,到底也该给我几分面子。”
魏央捧着那杯热茶挑着眉毛看向李千昊,这夏日里虽是热得很,可这屋子里已经用了冰,一口热茶下去倒也是叫一身的毛孔都舒畅,魏央施施然说了句:“殿下的面子哪里用得我给,我这样的人,不过是求一个自身安稳罢了,我早就和殿下说过,我与殿下的众位夫人并没有利益冲突,平日里冷言冷语我并不在乎,只是还望殿下转告众位夫人一句,我并无意于殿下,也不想与她们争**,可若是她们起了害我的心思,还恕魏央不能逆来顺受。”
李千昊听得了这话却是不解,直接说了句:“你直接当着我的面说对我无意还要我转告我的姬妾,当真是一点脸都不打算为我留呢。”
“我不知到底哪里得了殿下的眼,叫殿下觉得我有值得利用的地方,不过不管怎么样想来殿下是不能眼睁睁瞧着我去死的,如今殿下尚未确定我到底有何用处,我就得在这世间苟活一日,等哪日殿下觉得我该死了,才是我要为自己拼搏一回的时候,可现如今殿下夫人们的做法,可不是与殿下一条心呢。”魏央扯了扯唇角,面不改色地说了句。
李千昊不知道魏央话中的意思是什么,挑着眉问了一句。
魏央倒是不卑不亢地答了句:“此事也不知道殿下是否知道,不过想来殿下是不会用这些肮脏的法子的,这点心夹杂了什么我不欲多说,到时候殿下只消去问了两位夫人便知,也不知我是何处叫两位夫人觉得有了威胁,竟是要伤了我的身子,叫我再不能生育。虽是魏央夫婿已去此生不能再做他嫁,到底也是不想就这样由着人糟蹋。”
李千昊不曾想万洛洛和叶小鱼的胆子大到这份上,自己明表现了拿魏央很是看重,她们居然转过身来就敢加害于魏央,是以心中也很是气氛,却未曾想过,若不是他待魏央如此特殊,想来也不至于引起万洛洛和叶小鱼的嫉妒。
李千昊这便起身说了句:“若当真如此,我定然是要给你一个交待。”李千昊说完便推了门出去,魏央也不曾再回答他。
李千昊行至院中的时候,还随手捡起了一块糕点,秋棠瞧了个真真,走进屋中同魏央说了,魏央只是一笑,“怎么,你还当我是诓你的不成,那糕点里明明就是加了料,便是殿下去查我也是不怕的。”
“从前万夫人虽然是跋扈了些,到底不曾这样心狠过,”秋棠说着面上有几分犹豫,“奴婢也是怕小姐看走了眼,回头再叫万夫人反咬一口。”
魏央吹着手中的热茶,将神色掩在袅袅上升的雾气中,“她不是这样心狠,保不齐别人就没有这样狠的人,这大宅院里的人心思可是沉得很,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哪个****冲你笑的人就在后面给了你一刀,兴许那万洛洛和叶小鱼当真皆是被人当了枪使。可谁叫她们两个有这个心,到底不是我冤屈了她们。”
秋棠皱紧了眉头想了想,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其实魏央说的也对,这院中五个女人的关系,哪里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和谐呢……
正是夏日里,这岐山上风一阵一阵拂过来很是消散了人身上的暑意,不过忙着建山寨的人还是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一旁的杨蔷薇也是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生怕疏漏了什么。
“蔷薇啊,你瞧瞧你一个大姑娘都晒成什么样了,这乌漆墨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改行挖煤了呢。”程乾在一旁跳来跳去。故意挡住杨蔷薇的视线。
杨蔷薇被程乾烦了一上午,伸手扒拉开他,看了看那墙上箭孔,又和工匠交谈了几句,方才将程乾拉到一旁,斜着眼说了句:“你有病啊,不是说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吗,又回我山寨干嘛?”
“这不是外面的世界不好混嘛……”程乾往杨蔷薇的身上蹭了蹭,捏着嗓子娇嗔地说了句,“我回来看看能不能投奔你,也好做个副寨主什么的。”
杨蔷薇白了程乾一眼,又和旁边加料的工人说了几句。方才转头对程乾说道:“想得美!副寨主?我这还缺一个看大门的你干不干,平时就负责扫扫山寨的地,若是有人来犯,你就负责将他打跑,你看怎么样?”
“你家看大门的干这么多活啊!”程乾跳脚反驳了一句。方才想起来这可不就是她杨蔷薇家,又嬉笑着凑上前去,“这活也还行。你看看一个月给我多少。”
杨蔷薇伸出一只手来,翻了个翻,程乾满眼都是星星,凑上前去问了句:“一百两?”
“我呸!”杨蔷薇啐了程乾一眼,“一百两我都能娶五个媳妇了,给你十个铜板,日常我山寨管饭,左右你也是为山寨做贡献,将来成了大事也是有你一份功劳,工钱也就是意思意思,你莫要推辞。”
程乾撇了撇嘴,又跟在杨蔷薇身后瞧着她和各个工匠说话,还时不时地指出这里不好那里不牢靠,眼瞧着杨蔷薇已经从失父的阴影了走了出来,可瞧着她这一人独当一面的架势,程乾又怕她是直接将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拢在了阴影里,也就不必再走出来。
这日头走到了头顶,杨蔷薇方才下令叫众人歇息,又遣山寨里的人做了饭菜端给工匠们,自己也领了两份,带着程乾找个处树荫坐下就开吃。
程乾不满地嘟了嘟嘴,“蔷薇,我这远道而来你就给我吃大锅饭啊,不开个小灶什么呢。”
“能吃上就不错了,寨里眼瞅着就没有钱了,我这几日还要带着兄弟去劫个道。”杨蔷薇低着头往嘴里扒着饭,虽是不甚文雅,倒也不叫人觉得粗鲁,倒是差点生生将程乾的眼泪看了出来,怕杨蔷薇看出自己的异样,程乾赶忙眨了眨眼睛,坏笑着说了句:“你还真干起这买卖了,不怕被人反劫了啊?不过我在山下的村子里也听说了,这岐山上有个女大王,不管男女老幼,见着人都要扒下一层皮来,人称杨扒皮。”
程乾说着似乎还有几分骄傲,仰起脖子来瞧着金光闪闪的太阳是一脸掩不住的笑容。低头吃饭的杨蔷薇手上动作却是一顿,直接说了一句:“放他娘的屁,大爷从来就没抢过什么老幼病残,上次是温县县令贪污了好些东西,上面打算查处他,他慌了神,打算送点给知州来贿赂贿赂,打咱们这过,叫我给抢了,其实他自己还偷偷留了好些,这倒好,直接全部推在了我头上,说大爷我是什么杨扒皮,是雁过留毛牛过留奶,你说这不是扯吗,我是那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