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从未像这一刻般痛恨过魏镜渊,那怕之前他抛弃陷害她,她心里都一直记着他的恩情,更是感念他将妹妹抚养长大,可没想到,到了今日,他竟是要因为一个赤裸裸的陷害,将妹妹推向死地……
听到皇上的裁决,魏镜渊眸光一震,惊疑的看向躲在一边的冯尚书。
冯尚书连忙将手听圣旨递过去,嗫嚅道:“王爷,皇上亲笔下的处决圣旨……”
魏镜渊看着明黄圣旨上所书的内容,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万万没想到父皇竟是要砍青鸾的头,这却是与他和太夫人约定好的完全不同了。
脸色瞬间煞白,他慌乱的看向低头不愿意再看他的青鸾,拳头握得咯吱响。
下一刻,他咬牙道:“你们将她送回大牢,处刑一事,本王亲自同父皇去说!”
魏千珩看出他并不是真的想要青鸾的命,心里不由一松,道:“端王愿意亲自去求父皇收回成命自是好事。只是,这寒冬腊月天寒地冻,青鸾一个娇弱的姑娘家,如何在这里呆得下去?所以端王不如将她先关在王府,等裁定最后的结果再做处罚……”
魏千珩看出魏镜渊不是真的想要青鸾的命,所以他想,那怕让青鸾关在端王府里,也比关在刑部大牢里好。
因为关在王府里,虽然也要吃苦,但至少有魏镜渊护她周全。
可若是关在大牢里,莫说骊家与杨家,只怕叶贵妃一伙都不会放过她。
而就算有他护着,也是危险重重,稍不留意就要死在这些人的手里,实在太过凶险。
可没想到,他的提议却被魏镜渊一口否决了。
“本宫对她的最后处罚就是将她关进大牢,这是她应受的罪责!”
说罢,魏镜渊对冯尚书道:“冯尚书既已得到父皇的旨意,难道还要将人放出大牢吗?”
数九寒冬里,滴水成冰,可冯尚书却全身冷汗潸潸。
光是一个太子已让他招架不住,如今再来一个端王,态度比太子更加的强硬,却是让头皮都要麻了。
两尊大佛在他的小庙里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他本应该凭势力站在太子这边的,可奈何皇上亲自下旨要处决女犯,他不敢不尊圣旨啊。
如此,冯尚书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魏千珩抱拳道:“殿下明鉴,皇上亲自下旨扣押青鸾姑娘,还请殿下不要让下官难做。”
说罢,就让官差上前去白夜手里拿人。
白夜只听令于魏千珩,自是不会让官差从他的手里抢过青鸾,顿时双方动起手脚起来。
魏镜渊站在一旁凉凉道:“本宫劝太子殿下还是听从圣令为好,不然你们今日强行从大牢里带走人,公然违抗圣旨,最后惹怒父皇,遭罪的还是青鸾。”
魏镜渊的话却是让长歌一震!
是啊,皇上下令将青鸾秋后处斩,足以看出皇上对此事动了怒火。
若是此时她与魏千珩再强行从大牢里带走青鸾,不但是公然抗旨,更是将青鸾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万一皇上大怒,只怕不等秋后,会提前要了青鸾的性命的……
想到这里,长歌心里一颤,连忙对魏千珩道:“殿下,端王说得有理,若是我们强行带走青鸾,触怒天威,到时皇上动怒,受苦的还是青鸾……所以还是让她留下,我们派人好好看着她就是了……”
其实魏千珩早已想到这一层,只是他不忍心看到长歌痛心难过的样子,但如今考虑到青鸾的处境,他也只得认同长歌的话,让白夜将青鸾重新送回大牢里去。
长歌眼泪直流,陪着白夜再返回将妹妹送进牢房里,一脸愧疚的对青鸾道:“你放心,姐姐与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求皇上收回成命的,也不会让你一直呆在这牢房里的……你在这里要好好吃饭,小心谨慎,万万要保重好自己……”
青鸾也听表白了方才魏镜渊的话,知道圣旨之下,姐姐与太子也是无可奈何。
她看着姐姐悲痛伤心的样子,不由鼓动勇气对长歌笑道:“姐姐不要担心我,我会小心的……姐姐自己子要多保重,只是……”
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煜炎,也看不到他重新站立起来的样子,青鸾到底克制不住心酸悲痛,又哭了起来,哽咽道:“姐姐,你不要将我的事告诉给煜大哥,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我……而我也不能再去找他了,姐姐写信告诉他,让他好好的生活,找个他真心喜欢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吧……”
说到这里,青鸾心痛如裂,眼泪汹涌而出。
她是一个好强之人,之前认定了煜炎,别说要让他娶其他的女人,就是让她离开他都不可能的。
可如今她身陷囹圄,甚至不久将来还要被砍头,她是再没有希望与他在一起了……
看着青鸾伤心绝望的样子,长歌心痛如绞,她恨自己带着妹妹回到了京城,妹妹心思单纯,那里是这些阴谋诡计的对手,她原想带着她在自己身边护着她,却没想到,最后将她拖入了深渊地狱……
她流泪抱着妹妹安慰她道:“别说傻话,姐姐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还是可以见到煜大哥的……”
随着青鸾重回大牢,魏镜渊悄悄松下一口气来,冯尚书也是将紧绷的心放下,连忙让牢吏给青鸾所在的牢房里再多加一个炭盆,又搬来棉被桌椅,让牢房里舒适一些。
长歌恨不能陪着妹妹一直呆在牢房里,可是,想到魏帝所下的圣旨,她知道自己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里,她要进宫见魏帝,为妹妹求情。
所以,她没有再久留,看到魏千珩吩咐了人照顾着青鸾,她也放心不少,与魏千珩一同离开了。
离开刑部,魏千珩让心月送长歌回去,他进宫去见魏帝。
长歌想同他一起去,可魏千珩告诉她,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避开的好。
长歌听懂了他的意思,在魏帝的眼里,他不会相信青鸾是无辜的,他只会相信端王府的侧妃是死在青鸾的刀下,所以,这个时候若是她出面为青鸾求情,反而会适得其反。
如此,长歌只得按下心里的着急,将初心愿意回宫的事告诉给魏千珩,希望他在帮青鸾求情时,也给魏帝带去这个好消息,好让魏帝心情大好之下,会愿意赦免了青鸾……
魏千珩让马车送长歌回去,自己骑马冒着大雪往宫里去,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却被一辆马车拦下了。
魏千珩定晴一看,却是先他们一步离开刑部的魏镜渊的马车。
“风雪太大,我家殿下请太子坐他的马车一起进宫。”
魏镜渊身边的随从远山上前轻声对魏千珩说道。说完,恭敬的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想到魏镜渊反常的举动,魏千珩正准备去寻他,没想到他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魏千珩依言跳下马背,拂袍登上了魏镜渊的马车。
魏镜渊端坐在马车里,面容凝重,见他进来,抬手请他在身边坐下。
魏千珩坐好,马车跑起来,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一落座,魏千珩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之前那么疼爱青鸾,怎么突然之间全变了?”
魏镜渊早已料到他会问自己这话,他面色沉沉,没有回他的话,却反诘问魏千珩道:“你可是忘记了之前的承诺?!”
魏千珩一怔,恍悟过来他说的是之前利用鹞子楼帮他拿到官员秘密,助他登上太子之位,而自己则要替他查清当年害死自己母妃的真凶,还他母妃骊妃的清白一事。
提起此事,魏千珩面上不禁露出愧疚来。
当初他确实承诺要找出当年真相,还骊妃清白的。可是后面发生了太多事,他将精力都放在了其他事情上,对此事顾及得太少。再加之当年之事过去太久,线索全无,一时间却也不知道从何查起,所以这件事就一直耽搁下来,没有半点进展。
魏千珩道:“我并没有忘记。只是当年之事过去太久,线索全无,一时间却是不知从何处查起,请你多给我一些时间。”
魏镜渊何尝不明白这当中的艰辛,他这段日子以来,也一直在查当年之事,同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但面上,他却冷冷道:“殿下当初既然不能办到,为何要答应做下交易?如今找这许多理由又有何用?”
魏千珩定定的看着脸色阴沉的魏镜渊,脸色也冷了下去,沉声道:“此事上确实是我理亏于你。但如今紧要的是青鸾的生死——难道你对她的生死一点都不在意吗?”
魏镜渊眸光微闪,冷冷道:“我从没想过让她死。但她确定做下错事,面对一条人命,不可能一点处罚都没有。所以我会去求父皇,赦免她的死罪,但牢狱之苦却是不可少的……”
见他态度决绝,魏千珩不由生起了怒火,寒声道:“若是将她关进牢房,她还有命活着出来吗?那样的处境,任何一个‘意外’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魏镜渊心里痛苦不已,面上却什么都不能说,只是冷声道:“这些都是我端王府的家事,太子不宜插手。你还是好好想想,怎样为我母妃翻案吧,不然,别怕我翻脸无情,将之前的约定推翻……”
听了他的话,魏千珩眸光一沉,心里有亮光一闪而过,却又快到让他看不清,只是感觉青鸾一事,魏镜渊似乎另有隐情。
但魏千珩也知道,正如魏镜渊所说,青鸾一事是他们端王府的家事,只有他愿意放过青鸾,青鸾才能免过牢狱之灾,所以迟疑片刻后,对魏镜渊道:“好,我会尽全力去找出当年的真凶,为骊娘娘沉冤昭雪。只是,我也有一个要求,希望我找出真相的那一天,你能放过青鸾,让她重获自由。”
魏镜渊心里五味杂陈,迟迟没有回话,直到临近宫门才沉沉道:“好,我答应你!”
如此,兄弟二人同时去见魏帝,两人皆是向魏帝开口恳求免了青鸾死罪,却是让魏帝头痛不已。
他这才刚刚下了处决的圣旨,又让他收回,岂不让世人笑话他出尔反尔,毫不威言规则可言吗?
但不答应的话,两个儿子都守着他不肯罢休,魏帝想了想,只得对魏镜渊道:“朕方才已与太后为你与杨家定在了开春后的三月初八举办大婚,到时朕借此大喜之机大赦天下,自然就能免了她的死罪。”
“但活罪是不可饶的,让她好好在大牢里呆着!”
得到魏帝的许诺后,兄弟二人皆是松下一口气。
魏镜渊退下后,魏帝将魏千珩留下,对他道:“而你,若是你不想长氏妹妹出事,你也要乖乖的挑选太子妃。听说那若昕郡主不日就要到达京城,朕让你亲自出城去迎接。否则,朕可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太后拟定的太子妃名单,除了杨书珂与若昕郡主,其他三人魏帝根本看不上。
但杨家已有一个嫡女马上要嫁进了皇家为正妃,若是再添一个太子妃,再加上后宫的太后,杨家真是烈火烹油,比之前的叶家更加权势倾天了。
然而,这才是魏帝不想看到的。
所以,魏帝的意愿,是希望若昕郡主成为太子妃。而他勒令魏千珩出城去迎接若昕郡主,就是希望透过此举让太后与杨家知道,他们选中的太子妃是若昕郡主,好让她们死心……
听了魏帝的话,魏千珩心里一片冰凉,如今可谓多事之秋,苍梧还没抓到,青鸾关进了牢房里,长歌正是最惶然害怕的时候,他本应该守在她身边多做陪伴,可父皇却让他去讨别的女人的欢心,他实在是心里难受。
不等他回答,魏帝又道:“今早朕解了叶贵妃的禁足了。虽然之前叶氏做出下作之事对不起你,可叶贵妃当年可是辛苦的将你教养长大的;你像十四这么大的时候,也和十四一样失去了母妃,是叶贵妃将你带回永春宫抚养。所以不论怎么样,你都应该去看看她。免得让世人说你无情无义。”
魏千珩一怔,没想到父皇这么快就将叶贵妃放出来了,不由迟疑道:“父皇之前一直不肯饶了叶娘娘,为何突然间又原谅她了?”
魏帝重重叹息一声,将早上的事同魏千珩说了一遍,喟叹道:“她终究是跟在朕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一直以来都本分守纪,从没犯过什么大错,这一次也是受她娘家侄女连累,所以朕也不忍心真的将她在永春宫里关一辈子。”
听着魏帝说的话,魏千珩想着之前叶贵妃对长歌做的事,撇开六年前她假借自己之名,灌下长歌毒药不说,单是她在得知长歌还活着后做下的事,已足以罪恶满盈了。
从派人到甘露村刺杀,再到回京城后公然要抢走乐儿,还怂恿杨书瑶与太后对付长歌,甚至在她被禁足在永春宫后,还要散播流言陷害长歌,哪一桩哪一件,都看得出,她不是善良老实之人,反之,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厉害角色。
试想想,若是她真的如父皇所说,是一个老实本分之人,她能不靠恩宠,又没有孩子傍身的情况下,能在后宫活下这么久,且一步步登上高位,还掌宫数十年?!
心里翻起暗涌,更是有亮光闪过,魏千珩心里一震,点头应下,尔后将初心答应入宫的事同魏帝说了。
果然,魏帝听到此消息,却是欢喜不已,心中因容昭仪被害而引起的窒闷不安也瞬间消散,激动道:“果然,她还是听长歌话的——来人,立刻修整永昌宫,做好公主回宫居住的准备。”
在魏帝忙着吩咐磊公公准备迎接初心进宫事宜时,魏千珩告退出来。
白夜以为他要出宫回府,魏千珩却带着他往后宫去了。
“叶贵妃解禁了,我们去永春宫看看。”
白夜颇为意外:“殿下这是要去看望叶贵妃么?”
魏千珩停步看着铅云压顶的天际,冷冷道:“之前为了早日当上太子好从父皇那里得到长歌的下落,我让端王帮我登上太子一位。而我也同时答应他,要找到当年害死我母妃的真凶,还骊妃一个清白。”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莫说留下线索,当年宫里的那些宫人死的死,走的走,所以知道当年旧事之人寥寥无几,根本无从下手。”
“可我竟然忘了,当年与我母妃交情最好的叶贵妃还活着。你说,她会不会知道一些当年的内情?”
白夜猛然醒悟过来,“对啊,当年的人和事,都太久远了,殿下那时年纪也小,记不得太全,可叶贵妃定是记着的,她是敏娘娘最好的姐妹,当年的事,她一定是最清楚的。”
魏千珩点点头,下一刻一边往永春宫疾步而去,一边道:“端王答应我,只要找出当年的真凶,还他母妃清白,他就愿意赦免青鸾所有罪行,还她自由,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出当年害死我母妃的真凶!”
主仆二人赶到永春宫时,已是正午,叶贵妃昨晚一宿没睡,今日心情大好,正要歇下被觉时,听到太子来了,倏地从床上坐起,眸光里涌现寒意。
“他怎么来了?”
一想到因为太子,她们整个叶家遭遇大难,叶贵妃就恨得牙痒痒,可面上还是故做欢喜激动的亲自到宫门前迎了魏千珩进去,又迭声让粟姑姑上茶。
“太子,你怎么瘦了?可是最近政务太繁忙了?”
茶水奉上来,叶贵妃亲自执壶给魏千珩斟满茶杯。
魏千珩犹豫片刻,问道:“我有一事想请教叶娘娘——当年我母妃之死,可有别的隐情?”
叶贵妃执壶的手一颤,干笑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魏千珩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有证据证明,我母妃当年不是力竭被淹死,而是被人害死沉溺的,所以我要重翻当年一案!”
“砰!”
叶贵妃堪堪要放下手中的茶壶,听到魏千珩那句‘证据’,却是手一哆嗦,茶壶从手中跌下,从桌子上一路滚落到地上,溅得一茶几的水。
粟姑姑连忙上前清理残局,替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叶贵妃开口道:“怎么可能?!当年敏贵妃就是被骊妃所害,这事是皇上亲断的,太子殿下是听谁说了什么么?”
叶贵妃也回过神来,按下心里的慌乱,抚着心口道:“你这孩子,陡然说起这些,太让人吃惊了。不过,你所说的证据又是什么?”
说罢,眸光定定的看向魏千珩,袖下的双手死死掐紧。
她绷紧心弦,暗忖,当年之事,她做的天衣无缝,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为了查破当年母妃之死的真相,魏千珩主动去寻了叶贵妃,向她打听当年之事。
可是魏千珩万万没想到的,他苦苦寻找无果的凶手,就坐在他的面前……
叶贵妃在听到他的话后,惊得打翻了茶壶。
可她很快镇定下来,她自认当年之事,她做得天衣无缝,没留下一丝的证据,魏千珩是不可能知道什么的?
面上,她佯装吃惊的问道:“你所说的证据是什么?”
魏千珩将魏镜渊之前对他所说的那番推测同叶贵妃说了,沉声道:“端王推断的十分分有理,当年我母妃并不是因为力竭而溺亡,而是有人在她要上岸时将她淹进了水里。也就是说,真正害死我母妃的并不是骊妃,而是另人他人。”
听了魏千珩的话,叶贵妃拢在袖子下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连伏在地上收拾茶壶碎片的粟姑姑都全身发寒,慌乱起来。
叶贵妃咬牙稳住心神,故做惊诧的问道:“你是说,对当年之事提出置疑之人是端王殿下?”
说罢,不等魏千珩回话,她又嘲讽笑道:“如此倒是不意外了,当年敏姐姐出事时,端王已成年,那时的他就一直为他母妃喊冤,那怕后来骊妃那个毒妃亲口认罪,承认是她事先在你母妃同你乘坐的画舫上动了手脚,致使画舫在湖心沉湖。但大皇子当时还是不肯承认,一直为他母亲鸣不平,所以皇上才说他死性不改,将他发配边境封地去了……”
魏千珩道:“可细想想,端王所言却极有道理,我母妃当时的情况,若要救我上岸,母妃必定是要先上岸才能将我拉上去的,因为水面离岸堤有半人高,而我又在昏迷当中,母妃不可将我托抬上去——所以当时岸上必定有人帮着母妃拉着我先上了岸。”
“既然如此,母妃又怎会溺死湖里?岸上之人为何不将我母妃也一迸拉上岸?而据端王所说,当时他偷偷到湖边时,见到我母妃已带着我游到了岸边,且母妃当时尚有精力,所以端王才会放心离开……可没想到,最后却是传来了我母妃溺亡的消息……”
魏千珩的话,将叶贵妃埋藏在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再次翻腾出来,她半敛着眸子侧身坐着,全身发凉,眼前全是当年她将敏贵妃的头按进水里时,敏贵妃不敢置信看着她时的惊恐样子……
敏贵妃临死前的怨恨她的样子,一直深深的印刻在叶贵妃的脑子里,最开始的那几年,她几乎天天晚上做噩梦,直到好些年后,她喝了无数的安神药,那个噩梦才从她的梦境里消失。
而如今,她好不容易甩掉的噩梦却又再次被释放出来,那怕二十几年过去,还清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叶贵妃看着眼前敏贵妃死不瞑目的怨恨样子,从内心深处涌起深深的恐慌,双手不自禁的掐进了扶手里,以此来抵御心里的惧意。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叶贵妃半寸长的指甲齐齐折断。
魏千珩狐疑的朝她看去。
粟姑姑神情一慌,连忙拿过叶贵妃的手心痛的看着,着急道:“娘娘,你再为敏娘娘鸣不平,也不要伤了自己的……若是所太子所说,敏娘娘真的是被奸人所害,咱们尽力帮助殿下找出真凶,为敏娘娘报仇……”
叶贵妃也回过神来,瞬间流下泪来,就着粟姑姑的话悲声哭道:“敏姐姐真是太可怜了……若是真的如太子所说,害死她的另有她人,那么,这些年我们竟是让那凶手逍遥法外,没能为姐姐讨回公道……我以后去了黄泉之下,有何颜面见我的姐姐啊……”
叶贵妃一口一声‘我姐姐’,叫得情真意切,更是哭得悲恸难忍。
她一把抓紧魏千珩的手,殷切道:“太子,你一定要想办法查清真相,还姐姐一个公道。”
看着她的形容,魏千珩心里落满冰雪,沉声问道:“不知叶娘娘对当年之事可还有印象、或是什么线索,抑或是知道当年之事的宫人?当年事故发生时,我年龄尚小,对许多事情都没有印象,所以只得来请教叶娘娘。”
叶贵妃完全冷静下来,沉吟道:“如你所说,当年之事过去太久,你陡然问起,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你容我好好回忆一下。”
听她这样说,魏千珩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与叶贵妃寒暄几句,正要告辞离开,叶贵妃却漫不经心的问道:“端王可还跟你说了什么?你什么时候竟与端王走到了一起?”
叶贵妃心里一片冰冷,她没想到从小灌输给他的仇恨,竟转眼就被他给忘记了,竟是与端王走到了一起。
这却是叶贵妃不想看到,更不能忍受的。
魏千珩道:“我并不是与他走到一起,而是事关母妃之死的真相,我不敢疏忽。”
叶贵妃却丝毫都不相信他的话,之前在玉川行宫时,他还拼死阻拦魏帝发魏镜渊出陵,可后来,随着长歌所扮的小黑奴的出现,魏千珩对魏镜渊的态度突然随之改变,不但亲自开口让魏帝放魏镜渊出陵,如今更是与他携手调查当年旧事,这一切的原因,叶贵妃认定是因为长歌姐妹的原因,不然魏千珩与魏镜渊这对死敌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