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
屋外的风雪隆隆地撞着窗户。远处漆黑一片,山线与夜色都沉没在黑暗里。
卧室内,我上前一步,心跳骤然加快,但又装作无事发生硬声回答,
“我当然——会想要哥你碰啊。”
“小时候哥你也会帮我看腺体,那个时候不都没事,为什么我现在会不让你——”
“是么。”
我哥笑起来的样子,让我话音一卡,手心都出汗。
高大的Alpha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生胆寒,矜冷凌厉的气场逼得生人勿近。
但偏偏,他似笑非笑,又显得冷淡。
他摘下了手套,放到一边,语调漫不经心,
“我以为,你打算躲我一辈子。”
……
我心脏,停了一瞬。
他在……说什么??
他说出来了。
我刚刚才迈上前的脚步,肌肉猛地僵在,不由自主地缩回来了点,我倏地向后退了几步。
像是某个秘密被发觉,我脊背上窜上一股冷意。
我干笑,“……哥,我哪有躲你……”
我大腿后侧撞到了身后的书桌。
“哥,我没……”
我哥站到了我面前。
他的气势太强,又太高,我必须仰着脖子看他,下意识后仰了上身,两手慌乱地撑在了桌面上。
身体不稳,我往后跌了下,我就这么,几乎被逼得半坐躺在了书桌上,不得已仰视他。
“没有什么?”他问。
他垂眸盯向我,问句平静。
我咽了下嗓子。
“我没有……”
“没……”
撑在身后的桌面上的手都有点发颤,手掌手指酸麻,要摇摇欲坠。
他妈的……
……他妈的这让我怎么回答??!
继续说我没有躲吗?难道要承认我躲他吗?!我哥到底想听什么??!说什么才能让我逃脱?!!
慌张得我疯狂在心底搜刮答案,寻求各种能挽救局面的办法。
我甚至用视线余光去瞥了卧室的房门——我能溜走吗?
我能不能干脆直接跳下桌子,避开我哥直接逃了算了??
但就像是关键时刻空白的屏幕,我的大脑任我如何刷新,零星的,任何一丁点的信息——都冒不出来。
我该说什么?该怎么绕开话题?
“哥,我可以解释,我之前都是,我之前躲你都是因为——”
我口不择言,又卡住。
我哥没动。
居高临下,漆黑的凤眸垂下俯视我,并没有开口。
咬住唇,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感觉到了冷汗。
被捕猎者盯上的危机感又猛地窜出来了。
我知道他在逼我回答。
……太操
了。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只有在我哥面前,我所有的防备都失效,那种被人一眼看穿内心的感受,让人无所适从。
最后,那种极度烦躁的躁意到了某个临界点——
手指,用力地抵住桌面。
我仰起头,努力地直视我哥。
“宋时渊——我就是躲着你,”
我咬牙,叫道,“但那又怎么样?不可以吗?我不可以躲你吗?!我不可以吗?!”
“哥你又凭什么说我?”
“明明你自己才是那个先离开我的,怎么能反问我?你当初也没有给我理由,就把我抛下来,疏远我,不理我,明明是哥你先躲着我!”
我哥顿了一下。
“我生日你都不陪我过……”
我没忍住,眼眶和鼻子都酸,眼泪就滚下了脸,我一手胳膊在后面撑着我的上身,另一手胡乱地去擦眼泪,
我哽咽,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小时候我第一个好好过的生日,就是哥你跟我一起过的,第一次有人给我切蛋糕,让我许生日愿望,还让我吹蜡烛……”
“我的鞋踩雪湿了,又想玩不想回家,哥你还背着我在院子里走了好久……”
“你明明那么讨厌雪……知道就是我任性,还顺着我……”
泪水顺着我的下巴往下掉。
晕黄的卧室的顶灯,在视线里都模糊成一片,我什么也看不清,鼻子酸得厉害。
泪腺坏了,无论怎么都停不下来,我闭上眼,感觉自己掉眼泪一定很难看,我往桌面上缩了缩,用手臂擦眼泪。
“我过生日,你说你出差要忙,这次回不来。但之后的,后面的……每一个生日,你都用的同样的借口。”
“哥,难道……陪我过生日就这么难吗?我对你来说是负担吗?”
“跟我玩了这么久的兄妹游戏,你已经不想要我了吗?”
我哭得发颤,声音都呜咽下去,
“你已经不爱……”
在“爱”这个字出口的那一瞬间,我的脸被抬了起来。
我哥的手冰凉又烫,我睁开眼,晕黄的光晕让我什么都看不清。看不清我哥是什么样的神色,是怎么样的目光看着我,也看不清——
我哥抬起我的脸,吻了下来。
……
……
我……
失去……
思考了。
脊背的,浑身的力气一瞬间都卸了下去。
手臂支撑不住,后背也支撑不住,我整个人向后软倒下去,是我哥的手臂从后揽住了我的背。
托住了我。
吻。
是试探。混杂着我脸上泪水的咸,滚烫,和两个人交织的呼吸。
冰凉。绝望。
像是溺水的鱼类,缓慢地沉溺进大海。
我哥熟悉的气息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他捧
住我的脸,大手的手掌贴着我侧脸的皮肤,拇指划过,平常冷静自持的男人,手指隐忍又颤抖着,抹掉我的眼泪。
“别哭……加栗。”
我哥说。
别哭。??[”
语调低柔急切,像是小时候的那个哥哥一样温柔。
唇微微分开。
气息湿润灼热。
而我睁着泪水朦胧的眼,望了他一会儿。
我哥忍着情绪,眼里是难得一见的心疼和痛意。
是……温柔的哥哥。
那个会永远爱我的,永远需要我的,永远被我需要的哥哥。
……像真正的家人,一样的哥哥。
我想。我好怀念……
如果能用任何办法……用任何办法可以让我回到以前的话。
我双手手臂伸过去,抱住了我哥的脖颈,收拢了下手。
“……哥。抱抱我。”
宋时渊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漆黑的,凝视我的神色翻涌的眼神垂下,倒映着我的脸。
男人喉结滚动。
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于是我抬起脸,望了望他,又扬起下巴主动吻了他。
……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情绪有了闸口,倾泻而出,像是急湍的洪水。
窗外的风雪呼啸,卧室内暖融的气息将窗户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深入的,热烈的吻像是点燃的火苗,比空气都要热。
我潮湿的黑发散在身后,被压在身下的木制桌面上,后背的衣服都被沾湿。
而我哥,男人黑发也没有干,水珠往下滚落,与我湿润的发丝的水混在一起。
我上身无力地仰躺在桌面,抬起下巴仰着脸,跟俯下来的我哥接吻。
随着吻的加深,气息也越来越炙热。
高大又凌厉的Alpha,在某些方面,身体的本能驱使,更是有足够厉害的本钱。
所以,在感受到我哥,无法忽略的克制,的时候,我茫然地睁开了眼。
腿在他的腰边。
“哥……”
我下意识有点瑟缩,往后挪了下,喊了声,
“我不……”
我哥的手指抵着我的下颌下方,很用力。
“放心。”
他说,嗓音很低。因为极力克制,沙哑得厉害。
捧住我的脸。
宋时渊凝视了我,黑眸眸色深深。
又吻下来。
……
……
最后我哥抱着我,回了我的卧室睡。
我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
在纽约大雪纷飞的天里,中央公园旁的公寓里,在属于我的卧室里,躺在我哥环绕过我的臂弯里。
同一床被子,柔软的被单,甚至同一个枕头。因为我会枕在我哥
的手臂上,我哥被枕麻想轻柔抽手,我会又蛮横地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哥哥说好了,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会陪我睡觉的,不能耍赖。”
我哥每次都很无奈。
但就像每一次,每一回,每一个在一起的日子里一样……
他会纵容我。
……
而现在的我,在这个雪山中的酒店里的我,也同样睡在了我哥的胳膊上。
明明不是生日,却有了这样的待遇。
男人另一只宽厚的手,顺着我脑后的头发。
缓慢地,轻柔地,没有停下来过。
一下,又一下。
我哥,是在哄我睡觉。
“睡吧,加栗。”他说。
太过舒服,又是小时候的感觉,让我的睡意上涌。
“……哥。”
我含糊地叫了一声,往他怀里拱了拱。
“嗯。”
“你还……爱我吗?”
“……”我哥顿了顿,喉咙发出的声音很低,“嗯。”
“跟小时候一样吗?”
“嗯。”
“永远吗?”
他说:“永远。”
“那如果以后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缩在他的怀里,睡意往下坠,声音飘忽,
“哥你……也还会爱我吗?”
卧室内安静了。
我哥抚在我发上的手停顿住了。
过了,很久的静。
在我闭着眼,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我哥的嗓音很轻地响起了。
手又重新抚上我的发。
“……会。”
黑暗袭来得很快,慢慢地,我睡了过去。
……
黑夜里,手机的荧光微弱,又格外显眼。
贺枕流靠在床上,一条长腿屈着,眉头压低,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在林加栗发来的那句【我跟哥哥先吃个饭,等下聊】之后,她再也没有过消息。
一整晚,贺枕流又陆陆续续发了几条过去。
……石沉大海。
杳无音讯。
青年抬手,捋了一把自己刚洗完湿漉漉的红发,盯着手机看了又看,内心莫名烦躁地要命。
林加栗是想要聊什么?
他总觉得哪里让人不爽。
也不对劲。
她是易感期之后累得睡着了?
实在是睡不着。
贺枕流看了看时间,干脆出了门,顺着走廊往外走。
走到另外一个套间门口的时候,他才堪堪停下脚步,猛地反应过来——都这个点了,自己来这干嘛?
啧了声,贺枕流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却迎面撞上了另外一个人。
对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浅色西装的青年单
手抱着文件,垂着眼正在看手机。
眸光很沉,冷意涔涔。
听到响动,白秘书忽地抬起目光,和他对视了。
青年露出了微笑,很职业,“贺少爷。上次富源集团之后,好久不见。”
“……幸会。”
贺枕流略略点了个头。
他记得这个人,宋时渊的秘书,整个集团的事情有这位商界精英的秘书才能打理得井井有条。贺老爷子惜才之前还想把他挖过来。
“你是来找林小姐的吗?”
对方说,“如果是林先生的话,我可以记下来代为转告。”
贺枕流脚步微顿,继续往回走,“没什么事。”
“我暂时也联系不上林先生。”
“……”贺枕流步子一停。
他转过来,盯向那位姓白的秘书,对方仍然微笑着,笑意没变过。
语调不急不缓,没有任何引申意思一般,仿佛只是不经意。
“本来晚上十点我跟林先生也有公事要确认。但现在已经……”他看了看表,“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啊。”
“敲门,也没有反应。”
贺枕流与他对视。
红发的俊美青年眯了眯眼。
他没说话。
“看来林先生林小姐,是都应该已经休息了。毕竟今天的事务也很繁忙。”
白秘书只是回望他,微微点了个头,转身路过他离开,语调公事公办,
“那么贺少爷,明天矿区再见。”
“晚上请好好休息。”
青年离开。
贺枕流注视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
这人……是想说什么?
目光移动,贺枕流的视线落在了走廊旁边,另外一间套间的门上。
身侧的手指用力地,紧了紧。
明天……再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