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话:不认识(两章合一)

琼芳园不愧是出了名的风景好,园子里布局精巧,还有一大片的花圃,各种不知名的花开得正是烂漫,美得人眼花缭乱,生怕错过了哪一美。

悠闲逛着园子,一边说闲着趣事,微风轻轻拂过,这感觉,还真是惬意难得。

一座九转曲廊连着亭子架在一汪极大的荷花池上,荷叶圆圆,连成一片,一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景,跟湛蓝的天空相互辉映,乍一看,还真有些晃眼睛。

这亭廊且长,直通到底且费了好一番功夫,等再返回来,时间也是不早了,估摸着第四场比赛也该开始了,几人连忙往马场那面去。

走至离马场不远,张秀兰突然想如厕,徐茵茵便让温氏先走一步,她陪着一起去恭房。

马家的丫鬟下人遍布整个琼芳园,随时为客人服务,知道她们要去恭房,便有一个小丫鬟上前来领她们前去,以免不识路辗转耽搁。

徐茵茵不怎么想上厕所,所以便在恭房外头不远的一棵合欢树下等。

这里就是恭房过来的必经之路,有三两起人路过,跟徐茵茵打了招呼,另一边的小路上,却阔步行来一名男子,他步伐极快,后头跟着的小厮差点都跟不上。

“姑娘!”

徐茵茵:

这也太巧了点,她想转身往恭房去,却也是来不及,因为人跟火箭炮似的,已经冲至了身前两步远,像是生怕她走掉似的,隔几步就出声喊了。

谁是你家姑娘!

细辛一个错步,麻溜的就挡在了自家姑娘身前,她身量比徐茵茵高不少,也宽不少,小巧纤细的徐茵茵严严实实的被她挡在身后,荣宪岩不歪着身子探着头,压根就看不见。

当然,他也不可能歪着身子探着头的来看,这也太失礼了不是?

他心下十分着恼这长得跟男子似的丫鬟,心想嘉成县主怎么会把这样的丫鬟带出带进的,果然是乡下来的,有些方面还是上不得台面。

但面上却不显,装模作样什么的,他最会了。

“姑娘!好巧啊!你也来参加马家的踏春宴?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姑娘,今儿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在下还不知道姑娘芳姓大名呢。”

他看不到徐茵茵,就透过细辛,望着前面的虚空,一脸真诚实意,他自信他顶着这张俊郎的脸,和别人常夸十分入耳磁性的声音,不愁迷不到这乡下出身的嘉成县主。

徐茵茵:呵呵,他要是不知道她是谁,她把名字倒着念。

这人三番五次的阴魂不散呐,也真是烦。

徐茵茵本不想理会的,但一次躲二次躲,别人还不知道怎么以为呢。

“你又是谁?”

听着徐茵茵终于搭理他了,虽然声音冷冰冰,但不妨碍荣宪岩心情激动起来,“在下荣宪岩,乃昌远侯府大公子,敢问姑娘芳名?”

“哦,不认识。”

荣宪岩噎住,怎么会不认识,昌远侯府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再说了,嘉成县主之前还跟昌远侯府有过那么一出呢怎么会不认识。

这嘉成县主性子也太冷清了些,没趣儿。

荣宪岩如是想着,面上却笑呵呵的,“此前并无往来,姑娘不认识也是情理之中,想来今日之后,姑娘便认识在下了,上次在满庭芳多有冒犯,在下这些日子一直记挂这事呢,不想今儿又有机会遇见,在下跟姑娘还真是极有缘分呐。”

“住口!什么满庭芳?”细辛猛地喝出一声,“谁跟你这登徒子有缘分,岂敢毁我家姑娘清誉!”

荣宪岩被猛然一声喝来,吓了一跳,微微拧眉,但很快展开,继续笑道:“姑娘忘了,几日前的下午,在满庭芳,在下不小心撞了姑娘,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海涵呐。”

这会间,张秀兰还没出来,但有从恭房过来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不由得好奇。

荣宪岩巴不得被人围观,因此,声量还微提了点。

有人认出戴着幕篱的姑娘是嘉成县主,再看跟她说话的男子正是昌远侯府大公子,又听得什么满庭芳的,都更是好奇不已。

嘉成县主跟昌远侯府大公子——这是什么个情况啊?

徐茵茵余光瞥见有好几个人正往这边过来,见荣宪岩又突然提了声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不由也提了声音。

道:“原来那日撞伤我丫鬟的无礼之人便是你?可真是冤家路窄,你还敢自己找上门来,也正好,现下你便跟我的丫鬟好好的道个歉吧!”

荣宪岩顿时一愣,虽说他那日的确没撞到嘉成县主撞到了她的丫鬟,但他可没把丫鬟放在眼里,只当撞的就是嘉成县主了,现在要他跟一个低贱的丫鬟道歉?怎么可能!

“怎么?荣大公子不是请我海涵吗?连赔礼道歉都不肯,叫我如何海涵?”见他没立马应声,徐茵茵继续道。

“嘉成县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好巧不巧,大理寺卿石夫人正要去恭房,经过此处,看见徐茵茵,不由上前来关心。

徐茵茵正愁要是有人接个哏就好了,这便有了,当下同石夫人颔首见礼,随即道:“是这样的,几日前我带家中祖母在满庭芳听评书,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毛毛躁躁的撞到了我的丫鬟,我这丫鬟后头回去才发现,被撞的地方可是紫了好大一块呢。

我这丫鬟陪在我身边好几年了,素来得我心,得知她被撞伤,我这心里,对那莽撞的无礼之人可好生着恼的,没曾想,今儿在此,这位昌远侯府的荣大公子无礼的拦堵上来,竟提起那日的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撞伤我丫鬟的,就是他呢!

石夫人有所不知,这无礼之人果真是无礼至极,不知男女有别,竟是一上来就问姑娘芳名家门何处,还真是不懂礼数没有规矩,我一听原来是昌远侯府的大公子,不免恍然,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呢!”

说话间,又有几位夫人贵女见嘉成县主在此处便靠了上来,听着徐茵茵这番话,顿即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般事情。

换做别人,她们怕是还得思量几分,但对方是荣大公子,这就完全不用怀疑了,谁不知道荣大公子那点子名声?

这人本就是个花花公子,常常流连烟花场所,还文不成武不就,整个就是个纨绔公子,没有礼数规矩,也是正常。

这几位夫人都是跟昌远侯府没甚交情的,再加之也都不喜这荣大公子做派名声,不由纷纷附和起来,正好也巴结嘉成县主呢。

石夫人则更是直言道:“荣大公子为何会来这边?男子净手的恭房可不在这边。”

荣宪岩再是会装模作样,这会儿脸色也是有些挂不住的不好看的,他本以为凭一副好相貌能迷倒嘉成县主,从而获得嘉成县主的芳心,也不说多的,只要被人看见嘉成县主同他相谈甚欢,那么,此事就大有可运作的。

加俱了这名声,就是嘉成县主不嫁给他,那也要嫁给他,难不成,还出家当姑子去?

可他没想到,这嘉成县主竟然一点都不好糊弄,性子这般冷清,不禁不买他这好相貌的账不说,还如此咄咄逼人,竟将那日的事给往重了说,说他没有规矩不懂礼数——

荣宪岩心里气得不行,但也不能就这样甩手就走,那名声不是更糟了嘛。

当下忍住,装道:“原来姑娘便是嘉成县主,实在是失敬失敬,那日确实是在下失礼,无意撞到了嘉成县主的丫鬟,这厢便给嘉成县主赔礼了,还请嘉成县主海涵,刚才多有冒犯,也是想跟嘉成县主解释清楚那日的无意冲撞而已。”

他装,徐茵茵也会端,“原来如此,看在荣大公子诚心道歉的份上,本县主便替我的丫鬟原谅你的失礼了,不过荣大公子下回可万不要再如此失礼的堵人家的路了,若是哪回被当做登徒浪荡子给教训了,那可是有苦说不出了。”

荣宪岩不由咬紧了后槽牙,嘉成县主!哼,走着瞧!

徐茵茵可不管他什么心情,这么多人听着呢,话都说不开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她就不怕别人拿这事说道什么了,免得这人放出什么流言去坏她的名声。

这厢说清楚了,这人要是还敢往前凑,那她可要请柳姑娘好好招呼他了,到时候就给他个屡次三番冒犯县主的罪名,看他怎么挨了毒打还得装孙子呢!

荣宪岩看似潇洒实则快气疯了的走了,徐茵茵转身同石夫人等人笑盈盈的道谢。

石夫人为代表开口道:“嘉成县主这是作甚?”

徐茵茵笑道:“若不是诸位夫人仗义执言,那荣大公子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冒犯的话呢,我到底是姑娘家,听得不惯。”

石夫人便道:“那荣大公子的名声在京里头也是出了名的了,嘉成县主往后再遇他来冒犯,可不用跟他客气,只管喝骂斥责便是,跟这种花花公子,没甚好说的。”

徐茵茵笑眯眯的应下,表示受教了,她还真不知道这位荣大公子是这样的人呢。

说话间,蹲了一个大号的张秀兰也终于出来了,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家闺女说着,也不由为闺女自豪,她家闺女就是这么会说话,多会讨长辈喜欢呀。

上辈子每逢年节见亲朋,闺女也准是能把亲朋长辈逗得满堂大笑的呢。

徐茵茵没跟张秀兰说刚才的事,两厢汇合,赶紧的往马场赶,就怕赶不上。

等回到马场,果不其然,第四场已经上场了。

张秀兰忙跟温氏抱了个歉意,也不知是早上吃多了小笼包还是怎么的,她肚子不舒服,耽搁了时间。

温氏并不放在心上,笑道:“也才刚刚上场呢。”

当下,几人都朝场上望去,关注起比赛来。

这一场比赛共有五组,都是跟郑素月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都骑着温顺的小母马,赛况也不如之前的几场激烈,说是比赛,倒更像是小姑娘们一起玩乐。

这场比赛的彩头则是兖国公老夫人拿出的一串珍珠玛瑙手串,倒也是挺衬小姑娘的。

眼见着郑素月就打进了一球,徐茵茵没忘记说好的要给她呐喊助威的,当下便情不自禁的拍手起来,而后手作喇叭状,朝场中大喊道:“好!素月好样的!”

场中的郑素月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徐姐姐给她助威呢,当下也是更来了劲,驾马往前冲。

徐茵茵也只喊了一声,见郑素月挥了球杆有了回应便没再喊了,毕竟,大家都认真看球呢,她要是一直咋咋呼呼的大呼小叫的,也不像样。

但就这一喊,那也是一喊惊起千层浪,毕竟,也没人这么喊过,大家都循声朝这边侧目而视,一见原来是嘉成县主,都不由得一愣,而后又收回了视线。

嘉成县主啊,也没什么好说的,到底出身低了些,性子跟世家的姑娘不同,也是情理之中。

关键的,她们也不好明晃晃的议论嘉成县主呢。

对面男客所在的看棚区,其中一间看棚里,荣宪岩听着这一喊便往对面望了去,离得远,又有纱幔飘扬着,看不清具体的人,但那抹碧青色的身影,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

嘉成县主!

这口气不出,他痛快不了!

却听得身旁表弟兴致勃勃道:“那便是嘉成县主吧?果然是个趣人儿,听说那茶漫人间也有趣得紧,这才开张没多少时日呢,馨儿那是恨不得日日都想去,说里头的茶点都十分好吃,特别是游戏,还好玩得紧,听得我都想进去瞧瞧了,可惜,不招待男客。”

荣宪岩将手里端着的茶杯都捏紧了些许,“再是有趣,也不过是流民出身罢了。”

乔煊眉头一皱,“表哥慎言!”

荣宪岩不以为意,但到底没再说什么,他这个表弟跟姨父一样,惯来是正派作风,他俩本也玩不到一块去的。

“今儿这踏春宴倒也不过尔尔,表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接着玩吧。”

“表哥你这就走了?”乔煊一听,倒也没有多拦,这种宴会,表哥坐不住,他也能想到,估计是忙着上哪儿去消遣呢。

荣宪岩本就是跟乔煊一起来的,跟他说过了就是了,倒也没有往马家这办宴的主人跟前去,兀自带着小厮走了。

是以,也只乔煊知道他走了,旁人却是不清楚的。

这人让小厮做掩护,并没有离开琼芳园,而是往停放今日客人们的马车的马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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