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熟透了,进入了采收,朱家庄的照样是最先采收完一车车的送到徐家工厂的。
红红的辣椒看着喜人得紧,豆瓣酱车间,火锅料车间,干辣椒车间都投入了生产之中。
陆陆续续的辣椒商会的红辣椒采收回来,红油车间也开始了生产。
后续一坛坛的豆瓣酱和红油,一块块的火锅料,一包包的干辣椒被邬管事的车队一车车的运走,工厂的大门就没断过车马,热闹得不行。
谁都看得到徐家工厂的红火,那一车车的货都要经城门走的,谁都看得见这徐家工厂一个月要拉走多少货,不知道要赚多少钱。
眼下不说别的地方,就说宜阳府里,也是有挂着徐记食品铺招牌的铺子在开着呢,从烧椒酱开始,到眼下的红油豆瓣酱还有火锅料,他们都没少买。
这不,府城里有人动作快,还开上了一家跟满江红一样的火锅店呢!满江红忙不过来的,好多人上这家吃,味道都是一样的!
但看着徐家工厂红火是红火,即便是工厂大门夜里都敞开着,也是没有宵小敢进去做些什么的,更别提眼红了。
暗地里谁不知道,这徐家工厂,徐家三房只占一半,还有一半,是属于上面那位贵人的,谁敢找贵人的不痛快呀。
不但不会,且这有贵人支持着的生意,他们还巴不得多去惠顾惠顾呢。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别说,也不是瞎惠顾,那豆瓣酱用来炒菜色香味俱全,菜品的颜色都好看不少,还有那红油,滋味也是极好的,更别提火锅料了,买上一块回家,一家人一个锅子围了坐了,不用上火锅店,照样痛痛快快的吃火锅。
作坊跟工厂这边相继又一次发放工钱之时,工人们也领到了新的一身工服,簇新的棉布衣裳,虽是粗棉,但粗棉干活更好,细棉那可舍不得穿了,且里头棉花填的厚实,穿着别提有多暖和了。
天冷了,徐茵茵也穿上了缀了兔毛领的冬衣,裹得跟粽子似的,踏进了课舍,里头坐满了一个个小粽子。
在一群小粽子之间,很是显眼的,有两个孩子,穿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单薄,缩在粽子堆里,嘴皮子直哆嗦。
外头的寒风吹着,便是课舍里关好了门窗,那也是冷的,特别是坐着不动,脚会冷。
徐茵茵踱步到下头的位置,一瞥便见,两人还穿着草鞋呢,难怪会冷成这样。
她不动声色的上完上半节课,便让小班长监督纪律,大家自习,巩固新学的字,下节课她会抽查。
随即出了课舍,让细辛去喊来学堂的内勤管事张大丫。
总管事是张大郎,从学堂开学之前,徐茵茵就把他安排了进来的,在胡平业手底下,专门负责工厂学堂两个饭堂的采买,也负责学堂这边一应的事情,比如课桌坏了要找人来修,哪里差什么了要查等事。
而张大丫上个月成亲后,徐茵茵就安排了她当学堂的内勤管事,差不多也就是生活老师,学生们在课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她。
张大丫很快来了,“表姐。”
徐茵茵颔首,说正事道:“我记得王念弟和王求弟是一家的,他们家就在七八里地外的包山湾对吧?”
张大丫虽上岗才一个月,但很珍惜表姐给她这个差事,做什么都很上心,把每个学生的基本情况都好好的背下了的,虽说多数男孩子的都还记不太好,她正在学认字学着自己写写记记以便更好的做事。
但女孩子这边她是记牢了的。
“是包山湾的,她们是亲姐妹,因为爹娘都在工厂里做工,各有一个附带名额,所以便送了她们两个来,另外,他们还有个弟弟,就在吴先生的甲九班。”
徐茵茵点点头,道:“你今儿放学,坐厂里的骡车走一趟,去他们家家访。”
家访,张大丫是知道的,表姐跟她自己说过,并且之前她也去家访过一次了,有个学生生病,她去家访并探病的。
当下点头应下。
见过她之后,徐茵茵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又喊来了胡平业,跟他询问王家两口子上工的情况以及工钱情况。
胡平业道:“王大亮在豆瓣酱车间当剁工,他媳妇在干辣椒车间,两人干活都还成,没出过什么岔子,从开工以来,月月都是全勤,每个月都能领六百文的工钱。”
工厂跟作坊那边不同,要入口的东西,卫生上更得一丝不苟,所以专门要负责考勤的人每日在各车间流动考察。
一次没洗手消毒入车间便扣五文这其中包括吃了饭再上工和中途上了茅房上工,只要出了车间再进都要消毒的,而在工位之上取下口罩也扣五文,若觉得闷得出不了气等等原因,车间里专门有单独的休息区的,进了那里,取了口罩才行。
还包括上工要戴头巾裹住头发,不管男工女工等等的。
总之有规定,违反一次皆扣五文。
几百号人呢,也不是谁都能一丝不苟的,几个月下来,总有一些人会因为忘记哪样而被扣钱的,不过都是少数,多数的被扣过了,下次绝对就不会再犯了,毕竟,扣的是银钱。
像王家两口子这般,月月都是全工钱的,也确实,干活还是不错的。
徐茵茵有了了解,大致有了数,便等张大丫家访回来了,再说吧。
但下午上课时,她特意往甲九班去转了转,看到了那个叫王虎子的男孩子,穿着一身簇新的棉袄,裹得跟粽子似的,小脸红扑扑的,一看就热和。
徐茵茵回了家,快吃晚饭的时候,张大丫坐着骡车回来了,七八里路,坐骡车也不远。
知道徐茵茵在等着听信儿,到徐家门口就下了车来见徐茵茵了。
进来就说起她去包山湾了解到的王大亮家的情况,大家知道她是徐家工厂的管事,一点都不瞒的,问什么就说什么的。
这王大亮是独子,上头爹娘还年轻,身体也好,两口子来工厂做工了,老两口就带着四个孙女侍弄家里的田地。
就因为王大亮是独子,成了亲自然是要想着生儿子的,可一生也是女儿,二生也是女儿,那可真是三年抱俩五年抱三,名字从来弟、招弟、想弟、盼弟、念弟、一直到求弟出生,这下一胎,才终于是生出了儿子,得了消停。
不消停也不行,王大亮媳妇生了这么多,身子亏得厉害,再想生也生不了了,这不,唯一的儿子那可是王家两代人的掌中宝心肝肉。
说起王家的各位弟们,村里人也是有话说得很。
一说:“王家的闺女们,那可都是,勤快得很,农忙时,地里的活全要去干,一个个糙的,哪像个女娃啊,农闲时还要上山打柴忙里忙外的,总之,那就是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猫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年到头,都没歇过!”
二说:“就那老大来弟,今年都十五了,听说还没有来葵水呢,瘦得跟村口立着那竹竿似的,都没人敢上门说她的亲。”
三说:“也是这几个闺女命大,前两年,收成不好,日子不好过,王家地少,这么多张嘴巴,那更是养不活的,那时候,我可没少瞧见这几个闺女在后山扒草根扒树皮吃的,说来也是王家不重视丫头片子呗,再没吃的,糠皮啥的也有的吃,不比那树皮草根好?那王家小心肝还喝的粥呢。”
四说:“王家这几个闺女可怜见的,这么多年就没见他们穿过一次新衣裳的,身上换来换去的,也就两身衣裳,热天里当晚洗了干了又穿,冬日里一个冬都不换那一身,没得换呀,还大的穿了小的接着穿,那疤缝了一个又一个的,王家穷啊。
不过现下大亮两口子在徐家工厂做工,每个月都能挣回一两二钱银子,这日子就好过起来了,大亮两口子有工厂发的新衣裳穿,给王家老两口都做了新衣裳,那小心肝更是直接做了两身,说他读书呢,要传体面点,可家里一干闺女,一件都舍不得做,哪怕扯个麻布呢?这就是偏心眼呀。”
五说:“你以为偏心眼的舍得让闺女上学堂啊?那不是这两个小的在家里也做不了多少活,上学堂来,中午还白混一顿饭吃,给家里省口粮嘛,在学堂里还好照看弟弟,等下了学回去,打猪草喂鸡洗衣裳的,也照样干活来着!”
六说:“……”
张大丫说:“我去王家时,王大亮两口子还没回,王家老两口见了我倒热情,还给我倒糖水喝,一个劲拉着我问王虎子在学堂里的事。
王家院子里堂屋里都收拾得很干净利落,家里喂了不少鸡,还有一头猪呢,说是才买回来不久的,瞧着是过日子的人家,两家老两口说话也是很讲理的不像是扯犊子的人。
后来王大亮他们回来,也一样,热情好客的,还要留我吃饭来着,不过我一直没瞧见王家的女儿们,应该都是在外头干活去了,见王念弟和王求弟,也是一进门就被使唤出去干活了,走了一路回家,问也没问一声两人,坐都没坐一下的。”
徐茵茵听了这些,微微一叹,听着很明了啊,重男轻女,又生的太多,轻得就更容易了。
重男轻女这个问题,一直到那般发达的后世,还存在着,且不少呢。
这个问题,不好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