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四百号工人,登记的孩子一共一百四十六人。
两厢加起来五百多号人,女孩子却只有少的可怜的五十二人,年纪还都是七岁以下的。
而男孩,小的五六岁,大的十五六岁的都有。
从这名册上便能看出来,多半的工人,有捎带的一个名额,却也并没有用。
是家里没有女孩只有男孩吗?
不,是思想使然。
多数人压根还是不能接受女孩上学堂这事的。
而剩下的这些,抱着的也是白得的东西不来白不来的想法,但送来的也都是年纪小的女娃,一则是年纪小在家里也做不了多少活,二则年纪小也不会影响名声。
徐茵茵幽幽叹了一口气,很快也释然,想得通,能有五十二个,也算是很不错的开始了,慢慢来吧。
相信过不了多久,她总能让更多的工人愿意把这捎带的名额给用上的。
这五十二个女孩,她打算亲自开班启蒙,再一边寻摸一位合适的女先生,到时候再慢慢放手。
剩下的五百号人,就分成十个班,便要请十个先生。
先生的人选,徐茵茵让人帮着寻摸了好几个品性还不错但家境贫寒的童生,还差两个,再接着寻寻就是。guqi.org 流星小说网
除此之外,她专门找了家境贫寒的书生抄书,就抄三百千这三本启蒙的书籍,抄来的书,到时候会发给学生一人一套,要的多,比直接去书铺买,又要便宜不少。
学堂束脩全免,吃住全免,还送三本启蒙书籍,但后续字认得差不多了,要开始写字这些的时候,纸笔便要自己买的,再接着往后读,要什么书籍抄还是买也是自己负责。
到那时,工人人人都在工厂里挣了不少工钱的了,日子好过起来,或也能供的上孩子的。
就算不供,那时孩子也认识不少字也能写了,找什么活计也比别人容易些,至少进城要去哪个铺子,不用再问别人,自己就能看着招牌找进去。
……
张大丫和邓二郎的事经周氏做媒人,已经定下了,九月里天气凉爽起来,便办喜酒。
不止他们,村里头又成了好几桩亲事,作坊里的工人十里八村连城里的都有,人多,圈子大,妇人们聚在一起的,少不了说些儿女亲事的,这亲事就说得广,合适的人多,相起来就更容易的。
周氏做了个媒,少不得又记挂到女儿五丫身上来。
五丫马上也是十六了,又拖了一年了,再晚也该说亲了吧。
这会儿开始相看,前前后后咋着也要半年左右了,再看个合适的吉日,都到明年了,明年十七,嫁人也不早吧。
所以,周氏想了想,还是将这事上心起来。
她管着作坊饭堂,跟作坊的妇人们都熟的,摆闲间透露一点点意思出去,大家知道她这边要跟女儿说亲了,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这可是徐家的姑娘,嘉成乡君的堂妹,可就这么一个堂妹,再加上五丫每日在作坊里,大家都看着的,这可是个好姑娘,早就有好些妇人有心思的,但不好意思先说。
现在周氏透露出想给闺女相看的意思来,这不,这些妇人就暗戳戳的激动起来。
当然,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想着自家的情况,哪里配娶徐家的女儿呢,但不妨想一想自己的周围邻居或者亲戚人家的小子这些,能帮徐家姑娘做媒,也是好的嘛。
徐五丫一得知自家娘要给自己说亲了,心里顿时就急了起来,当下就找到了徐茵茵面前来,期期艾艾的喊着四姐。
徐茵茵看她那红透了整张脸,心里头大概有数,当下便道:“我可以答应你,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那程弘的情况,但事能不能成,还有待说,若是不成,你得答应我,不许为此事伤神伤心。”
徐五丫虽害羞这事,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最主要的,她爱听徐茵茵的话。
闻言就点了点头,认真道:“四姐放心,我决不会做那死缠烂打的事的。”
她四姐可是皇上封的嘉成乡君,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为了四姐,她也不能坏了徐家姑娘的名声的。
倘若那程公子也有意自然是好,若是没有,她也会果断断了此念想,不会拖泥带水的。
其实换做从前,她压根提都不敢提想都不敢想这回事的,那程公子今年县试府试都过了,是读书人,前途大好,哪是她能想的?
但她就想着,现下的她不是从前的她,她识字会写,四姐教了她许许多多的东西,把她的心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让她有这一点自信,敢想一想。
要是这样的她,程公子还是无意,那只能证明没有缘分,她也不失望。
就像四姐常说的,是你的怎么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来那也不是属于你的。
她都懂,她也都明白。
缘分这个东西,确实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
说来也是巧,当然,也可以说是月老牵好了红线,早有注定。
作坊里有个妇人曾氏,今年初招进来的,是县城人,且好巧不巧的,跟程家还沾亲带故,正是表亲关系。
论来,程弘要叫她一声表舅母。
之前程家一直在州城,两家走得少,去年程家回了县城老家,两家自然就走动起来了。
曾氏也是知道的,程弘因为先后替祖父祖母守孝,如今已然十九,程父程母最近正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呢。
从作坊得了这个风声之后,曾氏下工回城,连家都没回,马不停蹄的就往程家去了。
“孩子他表姑!我有一件大事要同你说呢!”进了程家,曾氏见了程母就拉着她道。
程母好些日子没见表嫂了,见她这个点急匆匆的来,也是上心,拉了人进屋坐,又给了倒了碗水解渴,“表嫂,出什么事了?你别急,咱慢慢说。”
曾氏喝了一大口水,道:“他表姑,弘哥儿的婚事,你可有好信了?”
说起这个,程母也是发愁,“还没呢,寻摸不到合适的呀,我正想找表嫂你呢,表嫂你认识的人多,你们三福里可有到年纪说亲的姑娘?有合适,你帮忙给说说呗。”
曾氏一拍巴掌,笑道:“我就是为这事来呢!我知道一姑娘,这姑娘今年十六,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情,样样都好,且能巧着呢,还识字会写,我觉着同弘哥儿正是相配!”
程母一听,顿时亮了双眼,“是哪家的姑娘?识字会写?这可真是不错!”
儿子读书,后头也会继续往上考科举的,不管走到哪一步吧,这妻子总要是识得字的两人才好相处,但识字会写的姑娘,不好寻摸,她嘴皮子都撩泡了,就为这事急火呢,不曾想,表嫂带来了好消息。
程母激动得等着下文。
曾氏忙道:“我在徐家作坊做工你是晓得的,那徐家孩子少,统共就两个姑娘,嘉成乡君你也是知道的,她还有个堂妹,我说的就是她!这姑娘在作坊管事,我日日都瞧着的,那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能干姑娘呀!
我也是今儿一听了她家给要给相看了些风声,立马就想到弘哥儿了!这事可不缓不得,稍晚点,人家说不得就定亲了,好姑娘百家求,可不等人!”
徐家的姑娘?嘉成乡君的妹妹?
程母一听,心里就热火起来,嘉成乡君她远远瞧见过一回的,模样实在没得说,她的堂妹,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的,这亲事好啊!
不过,程母稍踌躇起来,“嘉成乡君的堂妹,说亲可不难,这府城这么多人家,对方能看上我们家吗?”
曾氏嗐了一声,道:“弘哥儿已经是童生了,考秀才我瞧他也一定没问题的!弘哥儿也不差!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的,咋看不上?
再说了,谁家孩子说亲一遭就说成了的?你先找人去透透口风,要是成,咱就相看相看,相看好了再上门提亲,要是不成,也没少块肉,有啥大不了的?我可怕上徐家说媒的人少不了,晚了万一被别人抢先了,那可哎呀!”
程母想想也是,当下就道:“我也没别的人能跟徐家搭上话的,表嫂你在徐家作坊做工,方便,那弘哥儿这事,我就拜托给你了,要是能成,回头我一定谢你一个大猪头的媒人礼!”
曾氏笑呵呵应下:“那敢情好!要是能成,我也欢喜呢!”
曾氏被送出了门,这时,程弘也下学归家来了,程母想着这事,还是要给儿子先露个底的,是以便将这事说了。
程弘听得一怔,徐家?徐五姑娘?
他脑子里禁不住就浮现出了几次跟徐姑娘碰面的场景,在州城,在船上,在县城自家的鞋铺里,还有一次,在街上。
诸多次,次次他都不曾看见过徐姑娘的面容,但徐姑娘挂在腰间的绣满桃花的荷包却深刻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徐姑娘啊。
十九岁的少年微微红了耳根,但并不明显,他强装镇定道:“儿子都听娘的。”
但心里,却跟打翻了装满高兴得坛子似的,高兴散出来,裹的整个心脏里都是。
他想过自己会娶妻,但这个妻子,若是徐姑娘的话,他会很期待跟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