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几家人聚在老徐家说话。
说起今儿进城找活干的事。
今儿几家进城的人不少,可也只有徐春河等人找着了码头上扛大包的活,累得跟哈巴狗似的,一天也就挣着十个铜板。
人家看他们是流民,知道他们缺这个活干,所以故意压低了工钱的,别人能拿二十文的,到他们这里,就少了一半。
但没办法,哪怕只有十个铜板,大家也都选择了干,不干的话,连一个铜板都挣不着啊。
就像剩下这些今儿没找着活的,那都是白去一天,一个铜板都没拿回来。
徐老头听大家伙说了,也知道了情况,当下道:“明儿扛大包的还接着去,其他人先留在家里吧,能打些柴的就多打些,挑去城里卖卖看,左右卖不掉咱们自家也要用的,另外,明儿我跟着,也进城一趟。”
周老头接话道:“是去找春河他们小姑呢?”
徐老头点头,“这活计不好找啊,我去找找阿妮儿,看看能不能叫她帮帮忙。”
等其他几家人离开了,徐老头脸上也发起了愁,“咱现在就是个麻烦,也不知道找上门去,得不得给你们小姑添烦忧。”
徐老头的堂妹闺名徐阿妮,比徐老头小十岁,当年出嫁的时候,徐老头早就成了家,连最小的闺女徐春喜都已经出生了。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最大的徐春河那会儿都八九岁了,早记得事了,这会儿记忆里也是还想的起这位小姑的样子的。
但过去二十多年了,徐春兄弟们都当爹快当祖父的年纪了,小姑见了也不定能认得出他们,所以,这还是得徐老头亲自走一趟妥当的。
徐老太接嘴道:“要不然我去?阿妮儿跟我亲着呢。”
这话却是没错的,徐阿妮的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没了,她爹也没过两年就病没了,徐阿妮说是小姑子,却相当于是徐老太当女儿一样的养大的。
徐老头睨她,“我这当大哥的还能跟她不亲?理不是这个理儿,我就是怕觉着吧,咱们娘家人这么多年都没上过门,这头一回上门,还是给人家添麻烦去的,逗得她婆家说道。”
“阿妮儿都当祖母了,她还能做不得主?要是做不得主,那也不能够常送那么些东西回来不是?”
徐老太嘀咕两句,到底也是担心,想了想不由道:“咱得买点东西吧?不能空手上门。”
徐老头点头,“得买,不说这个事,咱头一回去,空着手不像话。”
阿妮儿嫁过来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娘家人也没上过门,这头回来,空着手像打秋风的,那也是给阿妮儿没脸。
徐老头此时也不由得感激王地主,买了他家的地和房子,让他手里能有些银子,像大舅兄他们那几家,手里可是拿不出一两银子来的。
因着要上门走亲戚,这逃荒路上穿过的衣裳显然是不像样的,这会儿徐老头特意让带着的一身最好的衣裳就派上了用场。
让马氏和周氏两个手脚利落把棉衣拆了缝进那身衣裳里,看着干净点。
可衣裳是干净了,这皮肤糙得不像样也是没法了,但这被人一眼就看得见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绺绺的,上头还爬着虱子,又臭烘烘的,看着给人的感觉就不太好了。
这样上门做客,不太像样。
徐茵茵见了徐老头那一瞬间犹豫的样子,趁势撺徐达骏出面,洗澡洗头吧!她也好沾光赶紧跟着洗一个啊!
这还在逃荒就不说了,可如今安顿下来了,且水也不缺,她可是一天都受不了自己这邋遢的样子了!
至于躲在背后撺掇老弟出面?
那当然啦!
老弟可是两老的心头好,嚷着全家人都洗澡洗头,两老肯定同意。
要是她站出来嚷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两老压根就会不屑一顾。
徐达骏站出来一说,果然,本来就犹豫这幅样子去见小妹一家是不是不妥的徐老头想了想,立马就同意了。
这就是有个弟弟的好处了,徐茵茵也不得不承认,这会儿看老弟,还是挺顺眼的。
好久没洗澡洗头的,这一下要洗干净,那可是个大工程,这大晚上的,可不成。
是以,徐老头便只好将进城的时间往后推了一天,明儿一早,只徐春河这些个扛大包的进城就行,至于其他人,大清洁的大清洁,完了也可以去打柴火这些。
第二日天不亮,进城的人进城去了,徐老头问过了其他几家人之后,将人集中安排,将几家的锅也集中起来,挑水的挑水,烧火烧水的烧水,都忙活起来。
他们住的这个地方背后的坡下就有一条河,挑水回来要不了一刻钟。
有力气的女人也跟着一起去挑水,来来回回的,很快,第一趟的水就烧出来了。
正好,今儿还有太阳,太阳还挺大,再围着茅房将柴火烧得旺旺的,冷不着。
当下,按照老幼先后的挨个洗澡洗头。
这会儿洗澡洗头可是没有什么沐浴露洗发水的,用的是草木灰。
没错,就是草木灰。
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瞧着附近有皂荚树,徐老太直接拍板,让媳妇烧出了不少草木灰来,这个不费啥,管用!随便用!可劲用!
徐茵茵看着那草木灰,觉得实在有点难以下手的往身上抹。
张秀兰这吃过苦的也愁了眉,“这怎么洗?”他们那年代过苦日子,也没用草木灰洗澡洗头这么艰苦啊。
徐茵茵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办法接受,这几个月没洗澡洗头的,感觉身上的泥垢都能搓一盆,还有这头发,满头虱子,搅在一起的,用草木灰,能洗干净么?
再看那第一拨洗好了出来的石老太几个,那头发,瞧着也没干净多少,洗了当没洗。
徐茵茵忍不住,拉了徐达骏到一边嘀咕了好一阵儿,然后用了一次兑换的机会,换到了一瓶洗发水。
洗发水能洗头,也能将就着洗澡,免得再用一次机会换沐浴露了。
不一会儿,徐达骏就捧着个小陶罐子回来了,跟徐老头是这么说的,“爷,这是之前我同窗给我的,说是从波斯那边带回来的,可珍贵了,我得的也不多,这可是好东西,洗头洗澡香喷喷的,洗得干净,好用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