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把太子抓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抽了一顿屁股,不算下重手,但也够太子喝一壶的。
萧皇后回到坤宁宫后派人将萧珩宣进了宫。
萧珩以外男的身份不便进入坤宁宫,萧皇后是在华清宫的偏殿见了他。
自打从金銮殿过来,萧皇后的脑子里便没停止过疑惑。
萧珩从接到传召的那一刻起,就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迟早都会来,何况到了如今这一步,也没什么需要隐瞒萧皇后的了。
萧珩先是将静太妃的所作所为悉数说了,有信阳公主没提到的,譬如她是被皇帝赐死的。
萧皇后在等候萧珩的这一个时辰里已经自己缓了一阵,这会儿听到皇帝竟然赐死了曾经最敬爱的静太妃,心底居然没起多少波澜。
只是有些唏嘘。
都说帝王家无情,可萧皇后明白皇帝是个十分重情之人,太子完美继承了他的重情,所以才会对温琳琅泥足深陷。
“那,宁安公主呢?她又是怎么一回事?”
比起早已解决的静太妃,萧皇后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个活着的皇室公主,“宁安……她当真想害信阳吗?”
萧珩摇头:“这倒不是。”
宁安公主是回来复仇的,复仇的对象却并非信阳公主。
陛下、姑婆、顾娇、顾家……才是她最终复仇的对象,在宁安看来,陛下与太后害死了静太妃,而顾娇与顾长卿则害死了驸马。
萧皇后柳眉一蹙:“干顾家丫头什么事?”其余三人她都能理解,可驸马不是被顾长卿杀死的吗?
萧珩道:“在边塞时前朝余孽找来瘟疫患者,试图用他们去毒害顾家军,娇娇在救治一名患者不幸感染,娇娇自己不知情,在一次行动中昏迷,之后被驸马抓了回去。驸马也感染了,娇娇没给他药。”
萧皇后愤慨地说道:“这种混账东西当然不能给药了!所以呢?她就把这笔账算在了顾家丫头的头上?可瘟疫不是他们自己弄来的吗?被感染了只能说是自食恶果!与顾家丫头何干!”
萧珩平静地说道:“有些人是不讲道理的,讲道理就不会成为那种人了。”
萧皇后叹了口气:“说的也是。这么看来,她当初放弃驸马并不是真的大义灭亲,而是别无选择。”
萧珩接着道:“听娇娇说,她与驸马的关系从驸马确诊瘟疫前就闹僵了,现在想想,可能她从很早便想好了每一步的退路。”
就连驸马都没能理解她的心思,只以为她当真与自己疏远了。
“这人的心思太深沉了……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有心机?”萧皇后眉头紧皱,脑海里闪过少女宁安的明媚笑容,一时间竟是难以置信。
接下来,萧珩将仙乐居的案子,以及宁安公主杀了孙平、迫害陛下、买通李侍郎污蔑邢尚书与庄太后的事也全都告诉了萧皇后。
当然了,还有宁安公主伪造了两道圣旨的事。
萧皇后气得脸色都青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她气地牙痒痒,半晌才压下火气,问萧珩道:“那太后没事吧?”
萧珩道:“没事,太后在碧水胡同住着,很安全。”
“那就好。”萧皇后暗松一口气,“你们自己也要当心。”
萧珩点头:“我们会的。”
萧皇后再次看向他,眼神里带了几分复杂:“话说回来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学宁安伪造圣旨不说,居然还找人假扮信阳公主!”
她就说昨天的那个信阳公主怎么怪怪的,说话阴阳怪气,还在她面前摔得五体投地!全后宫的人都看见了!
这要让信阳知道,不得扒了他们几个的皮!
萧皇后想想都替他们几个惨。
萧皇后又道:“还有,若是你娘没及时赶回来,今早在金銮殿那种情况,你们又当如何应对?”
这个萧珩还当真考虑过。
昨日顾娇与顾承风跟踪宁安公主回来后,就发现顾承风的裙子被刮掉了一点金纱,当时他们便猜测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
宁安公主一定会去揭穿他们,越快越好。
而最有力的时机就是“信阳公主”的第一次上朝。
就在他们冥思对策时,信阳公主回来了。
是悄悄回来的,没惊动任何人。
值得一提的是,顾娇假扮的身份并非凭空捏造,朱雀大街的宅子里的确有个叫玉儿的丫鬟,顾娇戴的那张人皮面具便是依照她的脸来做的。
两榜进士翰林官,这点严谨度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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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公主今日当着朝臣的面闹的这一出算是彻底翻了船,信阳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她不耍心机并不代表她不会,只是不屑。
萧皇后感慨这几个家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死罪怎么来,却还乱拳打死了老师傅。
不知该说是他们走运还是该说宁安倒霉。
萧皇后哭笑不得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萧珩道:“暗中还有一股势力,接下来是将那股势力一网打尽。”
萧皇后沉吟片刻,问道:“那股势力是哪里来的?”
萧珩顿了顿:“燕国。”
萧皇后倒抽一口凉气!
……
萧珩该坦白的都坦白了,唯一没提及的是那股燕国的势力是冲着自己来的。
倒不是不敢告诉萧皇后,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害怕自己一次次提及,就会离某些事越来越近。
也害怕他终有一天会离开信阳公主的身边,去寻找那个根本就不该去寻找的真相。
他只有一个娘,就是信阳公主。
……
碧水胡同。
顾娇没精打采地坐在堂屋剥玉米,昨晚被龙一拽着撅了一晚上的炭笔,她这会儿又困又累,小脑袋一直不停地小鸡啄米。
顾承风走了过来,在她面前坐下,拿手晃了晃:“喂,丫头!”
顾娇没理他,继续小鸡啄米。
有一下差点啄到桌上,顾承风忙将手背伸过去垫住了她的额头。
顾娇闭眼嫌弃:“你的手好硬。”
顾承风:给你当了垫子你还嫌弃!是我的手背硬还是桌子硬!
顾娇坐直了身子。
顾承风古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呀?”
“没睡好。”顾娇打了个呵欠,“一早起来手好酸。”
顾承风切了一声,拿过顾娇剥了一小半的玉米棒子,道:“你们女人手酸什么?又不是男人!”
顾娇问道:“女人为什么不能手酸?”
“女……”顾承风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啥,猛地一噎,清了清嗓子,“我肚子好饿,去看看后面有没有吃的!”
说罢,他一溜烟儿地走了,连玉米棒子都忘了放回去。
萧珩从皇宫回来时顾娇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流了一摊小口水。
家里人出去了,连顾小宝与姚氏都不在,不出意外是又去看姑婆打牌了。
萧珩来到顾娇身后,将顾娇轻轻地抱回东屋,脱了她的外裳与鞋子,拉过棉被给她盖上。
顾娇朝着他翻了个身,他正在给顾娇整理头发,猝不及防他的手被顾娇压在了脸颊之下。
掌心传来柔软而细腻的触感。
他心尖儿都似乎被什么给揉了一把。
他在床边坐下,没将手抽出来。
他看着她,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顾娇睡得很香很沉。
屋子里本就是点了炭盆的,暖烘烘的,不多时她便浑身发热,脸颊变得红扑扑的。
萧珩感受到了掌心的热度,他看着她的脸蛋,不自觉地伸出另一只手,拂去了搭在她脸上的青丝。
随即他缓缓低下头。
可就在他快要亲上去的一霎,蓦地感受到了什么,他扭过头,就见一张戴着面具的脸不知何时凑到了跟前,睁大一双无辜冷峻的眸子,满眼疑惑地看着他。
萧珩唰的坐直了!
龙一也坐直了。
萧珩是坐在床上,龙一是坐在小净空的小小小板凳上。
萧珩的睫羽颤了颤,想到方才被龙一看去的事,他耳根子微微泛红,正色道:“你不能这么做。”
龙一听懂了。
萧珩又道:“别人也不能对她这么做。”
龙一望天,想了想,大概是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