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宠孙狂魔(两更)

上书房中,太子正在上他今日的最后一节课。

萧六郎的课其实上得极好,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半点也不枯燥,比起韩学士的讲学更生动易懂。

这倒不是说韩学士的文学底蕴不如萧六郎,而是萧六郎家里有几个小捣蛋鬼,给他们辅导功课,但凡枯燥一点三人便会集体神游。

可太子看着萧六郎那张脸就会忍不住想起已经去世的萧珩,总是出神。

“太子殿下,请把方才那句话的释义说一遍。”萧六郎打断了太子第二十七次走神。

太子愣了愣:“嗯?”

萧六郎重复了一遍。

太子愕然。

他方才去想萧珩了,哪里听清了他讲了什么?

萧六郎在讲台上,放下书本,道:“太子没听明白,那我再讲一遍。”

太子头都大了,已经到了午膳的时辰,可因为自己总是出神导致内容没上完,换别的文臣兴许早下课了,他们不敢拖太子的堂。

偏偏这个萧六郎轴得很,非得把课上完。

太子硬着头皮听了一遍。

仔细听了还是收获很大的,至少他立马就能重复释义了。

萧六郎又考了今日所学的几个重点,太子本以为自己没听进去,结果不料全都答了上来,他自己都意外。

究竟什么时候听懂的?

他这节课不是一直在神游萧珩吗?

萧六郎不疾不徐地说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请太子记下作业。”

“还有作业?”太子眉头紧皱地看着他,好大的胆子,毛儿都没长齐,不过是临时过来代个课而已,真把自己当成太子的老师了?

太子好歹是皇帝嫡子,是未来的国君,他有心高气傲的资本,他看不上萧六郎这个寒门出身的小瘸子,当然也可能是内心深处对于萧珩的复杂情绪在作祟,让他把对萧珩的部分情绪投射在了萧六郎的身上。

他疼萧珩吗?

自然是疼的。

宫中兄弟姐妹这么多,但在小七出生前,他没有真正的手足。

他们都想要他的位置,表面奉承他,背地里却嫉妒他、诅咒他。

他唯一当了亲弟弟的是萧珩。

萧珩是那么优秀,明明小他五岁,却书比他念得好,诗比他背得好,就连容貌也比他生得更好。

但他想,这是他表弟? 日后也是他的臣子,优秀了也是一件好事。

他不曾嫉妒他,直到……他遇见温琳琅。

那年十三? 温琳琅十一。

他也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年? 不懂男女情爱? 可莫名的,见温琳琅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是他将来要娶的太子妃。

母后时常将大臣的女儿们叫进宫里做伴,那些人他一个也不喜欢。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陪他走上帝王之路? 他希望那个人是温琳琅。

“你叫什么名字?”

“我……”

“琳琅姐姐!”

八岁的小萧珩满脸稚气地奔了过来? 歪歪小脑袋,看看温琳琅,又看看他:“太子哥哥你来啦?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琳琅姐姐? 琳琅姐姐? 这是太子表哥。”

“参加太子殿下!”

她忙跪下行礼。

之后? 她牵着萧珩的手离去? 一边走? 还一边给萧珩擦拭满是汗珠的额头。

他听见她轻声叮嘱:“阿珩以后不要再去爬树了,很危险。”

“可我想摘果子给你吃啊,你不是喜欢吃吗?”

“但我更喜欢阿珩好好的,不希望阿珩受伤。”

“哦。”

他回宫,告诉母妃他喜欢阿珩的琳琅姐姐? 母妃却很郑重地告诉他:“她是阿珩的未婚妻? 她救过阿珩的命? 亲事很早就定下了。你是哥哥? 不能抢弟弟的亲事。”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萧六郎的声音打断了太子的思绪。

太子惊得出了一头汗。

他心虚地看了萧六郎一眼,太可怕了? 这个人太像萧珩了。

父皇怎么想的?

让他来给自己上课,也不怕自己做噩梦吗?

太子定了定神,秉承着良好的涵养与储君风度,压下不耐与不适,语气如常地说道:“方才的作业我没记住,劳烦萧修撰再说一遍。”

从上书房出来,太子浑身都湿透了。

等在门外的宫人立马走上前,又递帕子又打扇。

万幸如今正值炎夏,出汗了也不奇怪。

只有太子明白,自己这身汗多半都是冷汗。

萧六郎从容淡定地走出上书房。

太子又扫了眼他的拐杖。

萧珩是很臭美的,也很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小时候换牙没了两颗大门牙,愣是整整半年没在人前开口说话。

他才不会允许自己身有残疾,有了他宁可坐轮椅,也不会一瘸一拐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是萧珩。

他不是。

另一边,淑妃乘坐轿子出了长春宫。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忽闻魏公公来报:“陛下,淑妃娘娘过来了。”

皇帝蹙了蹙眉:“现在?”

正是午膳的时辰。

皇帝看了眼一旁默默等他的萧皇后,清了清嗓子,对魏公公道:“让淑妃进来。”

“是。”魏公公迈步走了出去。

萧皇后啥也没说,默默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品茶。

秦楚煜在地上打滚。

他在练蛤蟆功,这是他们国子监三贱客从一个小话本上看到的,据说这种功夫很厉害,学会了就能打跑很多坏人。

他在向父皇展示自己的功力,告诉父皇自己也是可以保护他的人。

皇帝没觉得儿子在练功,他只是觉着儿子太胖了,该减减肥了,滚吧滚吧的也算是在锻炼,就没说他。

淑妃本以为御书房只有皇帝一人,不料一进门,好家伙,一家三口全在呢!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淑妃忍住尴尬,给二人行了礼。

萧皇后笑了笑。

皇帝说道:“小七。”

滚到一半的秦楚煜扭头看了自家父皇一眼:“父皇?”又看到了一旁的淑妃,“咦?顾娘娘?”

他起身,给淑妃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小七见过顾娘娘。”

“真乖。”淑妃笑着说。

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成何体统?皇后也是把规矩学到牛肚子里去了,竟然这么教儿子。

“淑妃可是有事?”皇帝问。

是有事,可当着皇后与七皇子的面让她怎么开口呢?

“苏公公,带小七出去。”萧皇后说。

这是打算自己留下来了。

“七殿下,奴才陪您去外头打弹珠。”苏公公笑着说。

秦楚煜最近挺迷弹珠,就和苏公公去了。

“你们也退下。”皇帝对屋子里给他和萧皇后打扇的几名宫女说。

“是。”宫女们鱼贯而出。

魏公公守在门口。

“说吧,何事?”皇帝言简意赅地问。

淑妃一脸纠结。

萧皇后笑了笑:“看来是本宫不方便听到的事,那本宫改日再来探望陛下。”

“不是的!”淑妃哪儿有这个胆子背着皇后与陛下说事?不拆穿的情况下无妨,可一旦摆在明面上就不合规矩了。

淑妃笑着道:“我哪儿有什么事瞒着皇后?我方才只是在寻思如何开口,皇后这么一问,倒叫我茅塞顿开,知道从何说起了。说起来,这件事也需得皇后作证呢。”

萧皇后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地拨弄茶水,道:“哦?何事需要本宫作证?”

大义灭亲这种事,到皇帝面前是忠心,可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有些家丑外扬的意味。

淑妃当然不想让皇后看了自己笑话,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唯有硬着头皮把顾娇给揭发了:“……臣妾也是今日才知道那丫头竟与太后相识了。”

淑妃在宫里不站队,不巴结庄贵妃也不太投靠萧皇后,可有一点她始终十分注意,那就是绝不能与庄太后走得太近。

她这么说也是要把自己摘出去的意思。

当然,她也不忘把定安侯府摘出去:“那丫头自打来了京城,不仅不来给我请安,也不回府给她祖父、祖母请安,家中几个哥哥与她形同陌路……”

所以她勾结太后不可能是定安侯府授意的。

萧皇后其实也是来说这件事的,只不过她没淑妃这么心急,她要先看看陛下对那丫头的态度,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左不过宫里人多嘴杂,她不说,御花园的事迟早也能传进陛下耳朵里。

至多就是自己没有检举的功劳。

萧皇后是一国之母,她不需要功劳也能稳坐后位,恰恰相反,她是不能出错,否则就要连累太子。

萧皇后没料到第一个来给皇帝报信的人会是淑妃。

那丫头可是淑妃的嫡亲侄女儿。

也是。

与淑妃不亲近,她发明风箱与糯米砂浆得了陛下赏识,可淑妃不仅沾不上她的光,还因她受了罚,今日五皇子又被她推下水。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淑妃不想撕了那丫头才怪了。

萧皇后不动声色地喝茶,一句评论也没有。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向萧皇后:“皇后也看见了吗?”

萧皇后放下茶盏,叹息一声,道:“臣妾的确看见她随太后去了仁寿宫,听说是太后身体抱恙,从民间请了一位大夫。”

请大夫的话一出,皇帝的神色缓了缓。

他是知道小神医的医术的,妙手堂的名声也在京城渐渐传了出去,太后会慕名将人请进宫不足为奇。

淑妃忙道:“可哪儿有民间的大夫坐上太后的凤撵的?公主也没几个坐过。”

萧皇后笑了笑,不再说话。

皇帝是了解庄太后品性的,她绝不可能让一个只见了一两次面的大夫坐上自己的凤撵,淑妃说的没错,公主也没几个坐过。

那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老太婆!

难道是她把小神医收买了?

皇帝沉声道:“你们先回宫,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淑妃明白皇帝这是要去核实事件的真相了,他不怕皇帝去查,就怕皇帝不查。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那丫头与庄太后亲密得很,一看就是有猫腻的样子!

夜里,皇帝从内务府叫来何公公,命他带人去调查顾娇与庄太后的关系。

顾娇与庄太后的关系并不难查,从前没人发现是因为根本没人怀疑二人头上,何公公挑着担子假扮成货郎去了一趟碧水胡同,便什么都浮出水面了。

御书房烛光摇曳,皇帝的脸被照得忽明忽暗,他捏紧了拳头,隐忍着说:“你说什么?她救过太后?”

“没错,太后就是她与萧修撰家里的姑婆。萧修撰进京赶考,他们也一道从乡下跟了过来。不过……”何公公顿了顿,不知道要不要说庄太后在碧水胡同的表现似乎与在宫里不一样。

不是确定了模样特征与画像,他几乎要以为街坊口中的娇娇姑婆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乡下老太太。

逢赌必赢这点倒是吻合,毕竟庄太后是一个从不吃亏的人。

何公公接着道:“奴才还打听了一下太后到他们家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在太后从麻风山失踪后不久,咱们的人是在清泉镇失去太后行踪的,他们也正是清泉镇的人。”

皇帝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满脸的不可置信与受伤:“所以……在遇见朕之前,她就遇见太后了……”

何公公叹道:“恐怕是的。”

皇帝又道:“那太后的麻风病是她治愈的吗?”

何公公道:“奴才不知。”

但恐怕也是。

皇帝自嘲地笑了,眼神充满了痛苦:“她连花柳病都能治,麻风又如何不能治?朕早该料到的,天底下除了她……谁能治愈太后的麻风!朕只是不愿意往她身上猜啊!”

“陛下……”一旁的魏公公看着皇帝几乎魔怔的神色,心里一阵担忧。

皇帝双目发红。

他对顾娇的感情是很特殊的。

绝不是男女之情,但也不仅仅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这个小丫头承载了他太多期望,他感激她、欣赏她、器重她、甚至疼惜她,见了她便会心生欢喜。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啊……她居然是太后的人!

人的立场与眼界不同,偏见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会有所不同。

同样是顾娇小俩口救了庄太后并收留其在家里的事情,在庄太傅与安郡王看来是萧六郎投靠了皇帝,知道对方是太后,一切救赎与收留都只是为了软禁太后。

可落到皇帝眼中就成了庄太后刻意隐瞒自己身份,以无辜老妇的形象骗取顾娇小俩口的同情与信任,并借着萧六郎进京赶考的机会重新回到京城。

“她卑鄙到可以去利用一个科举考生!也无耻到可以去算计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毒妇!”

别的皇帝都能忍,但这件事他忍不了!

皇帝双目如炬:“为什么……为什么朕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要背叛朕!小神医是,当年的宁安也是!朕究竟哪里不好?哪里输给她!”

魏公公与何公公都没再吭声。

二人明白皇帝是又想起宁安公主了。

宁安公主是静太妃的女儿,皇帝自幼养在静太妃膝下,与宁安公主感情甚笃。

二人两小无猜长大,太后早年与静太妃的孩子们关系都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扶静太妃的养子上位。

可皇帝登基后不满庄太后摄政,与庄太后愈行愈远,最终闹到了彼此决裂的地步。

在皇帝与庄太后之间,宁安公主选择了庄太后,倒不是她为庄太后陷害过皇帝什么,而是她字里行间对于庄太后的维护让皇帝感觉寒心。

甚至最终宁安公主为心上人远嫁塞北,害得庄太后大病一场差点撒手人寰,皇帝心底竟隐隐升起一丝扭曲的快意。

当年你是如何从朕手里抢走宁安的,如今就如何被别人抢走了。

朕当年的痛苦,你可也尝到了?

皇帝心中郁闷,待在皇宫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决定去宫外走走。

他换了身衣裳,带上魏公公去了宣平侯府,他想找宣平侯喝点小酒,哪知宣平侯却去了软玉阁。

皇帝又暗戳戳去找老侯爷,结果老侯爷也不在府上!

皇帝就迷了,今儿这一个两个是约好了来气他的吗!

皇帝误会老侯爷了,老侯爷今日并不知皇帝出宫了,他去了武馆。

顾娇也去了武馆。

前阵子顾娇与人交手惜败,听说此消息后老侯爷特地赶来看顾娇的比斗。

顾娇对上的依旧是上次的一名青年刀客,对方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正是身强体壮的巅峰时期,反观顾娇还没长开,力量上就逊了对方一筹。

当然最主要还是招式。

顾娇在组织里学的是杀人的本事,可武馆不能杀人。

老侯爷看了半局就看出问题所在了。

三局两胜,第一局顾娇落败。

老侯爷将顾娇叫到后院:“顾小兄弟,你用方才攻击他的招式再攻击我一遍。”

说罢,老侯爷竟当场模仿起了那名刀客的招式,一招一式如出一辙。

顾娇在心里哇了一声。

老头儿这么厉害的吗?看一眼就能学会啦?

顾娇去攻击老侯爷,结果败得比在擂台上还惨。

老侯爷就道:“你的招式很凌乱,全是临场见招拆招,一会儿拳法,一会儿掌法,你师从何处?”

顾娇拿小本本唰唰唰地写:没师父,自己瞎打的。

老侯爷嘴角一抽。

瞎打都能打成这样……

老侯爷想了想,一边示范,一边道:“你若是想用拳法,可用这几招,你若是想用掌法……”

顾娇得了他的指点,上擂台后连胜两局,拿下了本次比斗的胜利。

老侯爷很满意。

这孩子的天赋真是太高了,比起顾长卿也不逊色分毫。

顾娇赢了比斗,摸着小面具抬头去看老侯爷。

老侯爷下了楼,将她叫去武馆的兵器库,对她道:“你从来不用兵器,其实很吃亏的,原先我以为你是不爱用兵器。”

现在知道了,他是根本不会用兵器。

顾娇心道,我很会开枪哒,一枪爆头的那种!

老侯爷望向一屋子兵器道:“你自己挑一个。”

顾娇对冷兵器没多大兴趣。

老侯爷以为她是不会挑,仔细看了看,拿了一柄红缨枪,对她道:“用这个吧。”

顾娇点了点头,也行。

老侯爷为她示范了一套枪法。

老侯爷还是收敛了气息的,然而顾娇依旧感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之势。

这是高手,真正的高手!

“你来试试。”老侯爷收招,将红缨枪抛给顾娇。

顾娇顺手接住。

前世对冷兵器接触得太少,除了匕首就是手术刀,冷不丁给她一杆红缨枪,她有点儿懵。

她第一招就耍错了。

若是顾长卿或者老侯爷手下的任何一个兵,老侯爷已经一鞭子甩过去了。

可对着顾小兄弟,老侯爷似乎特别有耐心,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当顾娇第七次耍错时,老侯爷的暴脾气控制不住了。

顾娇萌萌哒地看着他,眼神无辜极了。

老侯爷:“……”

算、算了,还小,慢慢教。

“我再给你示范最后一次,你看好了,要是再做错,我就不教你了。”

示范第十八次时——

“这真的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老侯爷简直要崩溃了!

这孩子是来折磨他的吧!

为毛赤手空拳学得那么快,一杆红缨枪就死活玩不转呐!

老侯爷几乎吐血之际,顾娇总算将一整套完整的枪法蹩脚地耍下来了。

老侯爷瘫在地上,只觉自己都要虚脱了!

这到底是谁练谁呀?

他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教这小子练功啊?

他的老命都差点练没了!

“今、今天就到这里吧!”

胳膊腿儿都要断了,老腰也闪了。

顾娇还没玩够。

她尝到了甜头。

不过看他确实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她良心发现,决定不再压榨老人家了。

她拿出小本本,唰唰唰地写道:那下次我们再练?

老侯爷的太阳穴突突一跳!

下次?

还有下次?

老侯爷一脸拒绝!

顾娇想了想,拿出两根白玉般的小小手指,轻轻地捏住他袖子,面具下的一双水汪汪的凤眼特别无辜地看着他。

老侯爷含糊地嗯了一声。

顾娇开心地晃了晃小脑袋。

老侯爷看着在自己面前晃动的小脑袋,莫名想挼!

当然,他堪堪忍住了。

因为他觉得挼自己兄弟是不对的。

这一幕,被跟踪顾娇的顾承风尽收眼底。

别人认不出顾娇,他还能认不出吗?

是他介绍顾娇来武馆的,况且他也早不知和戴面具的顾娇狼狈为奸多少回了!

话说……他祖父原来是吃这一套的么?

就祖父那暴脾气,他以为那丫头要被揍成一坨肥料了呢!

顾承风跟踪顾娇是因为他查到了一点有关仙乐居的消息,他打算把消息卖给这丫头,他也不讹她,亲情价,一千两!

可谁会料到这丫头居然和祖父玩了这么久,今天大概是说不成了。

罢了,改日再找她也一样。

顾承风回了侯府。

没多久,老侯爷也回来了。

他累得够呛。

教顾长卿没这么累,因为顾长卿可以随便揍,那小子……他、他有点下不去手。

结果就憋出内伤了。

“祖父!”

顾承风突然从走廊后走出来。

老侯爷吓了一跳,看清是顾承风,眸光冷了冷:“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在这里做什么?”

顾承风见到了祖父的另一面后似乎没原先那么害怕祖父了,他笑了笑,说:“祖父这么晚了没回来,我担心祖父,就在这里等祖父。”

老侯爷将信将疑地看了顾承风一眼。

顾承风立马露出一抹微笑:“祖父,您的涅凤能不能借我骑两天?”

涅凤是老侯爷的坐骑,比顾长卿的马还威猛,顾承风眼馋它许久了,可一直没机会骑乘一回。

老侯爷爱马如命。

骑马如骑他。

老侯爷理都没理顾承风,大步流星地往院子走去。

顾承风拿出了从顾娇那里学来的必杀技,伸出手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捏住老侯爷的衣袖。

老侯爷回头。

他看着老侯爷,开始无耻卖萌。

……老侯爷一个大耳刮子呼了过来!

顾承风直接被呼飞了,吧唧一声撞到柱子上,贴了半天才呲溜溜地滑到地上。

顾承风:“……”

到底哪里出错了?

为毛受伤的总是他?

同样的小动作,顾娇做起来柔软又可爱。

顾承风做起来,老侯爷就感觉他娘们儿唧唧的!

老侯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伸出去了。

顾承风被这一耳刮子呼得后半夜生活不能自理,特别凄惨地让下人抬了回去!

却说顾娇从武馆出来后,见天色这么晚了,打算直接回家。

她走的是近路,就难免偏僻了些,当她路过一条寂静无人的街道时,忽然听见一阵金戈之声,紧接着是一声熟悉的叫声——“狗东西!连老子的路也敢拦!”

是魏公公的声音!

顾娇眸光一凉,脚步一转,蹬着墙壁上了屋顶,从屋顶跃下另一条街道。

距离有些远,顾娇加快了速度,可当她赶到现场时魏公公已经躺在了血泊中。

“魏公公!”顾娇走上前,从怀中拿了纱布与止血散来给他止血。

魏公公却用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不要管我……快去救……陛下……”

顾娇嗖的一声用纱布缠紧了他腹部的伤口:“你等我一下!”

顾娇顺着魏公公所指的方向追上了正在遭受围杀的皇帝。

皇帝也受了伤,最后一名暗卫为了掩护他逃走被人一剑刺穿了心口。

眼看着一名黑衣人就要取他头颅,忽然一柄红缨枪呼啸而来,带着破空之响,洞穿对方得肩胛,嗖的将对方钉在了墙壁上!

若说在武馆顾娇只是好玩,那么这一刻她便是真正感受到了红缨枪的力量!

鲜血溅了皇帝满脸!

皇帝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顾娇抓住皇帝:“走!”

当又一波黑衣人赶到时,巷子里已经没有皇帝的影子了。

顾娇先将皇帝藏在一个牛棚里,转头去找魏公公,奈何她没能找到。

皇帝受了伤。

若对方要追查,一定先从医馆着手。

念头转过,顾娇将人带回了碧水胡同。

去姑爷爷家不行,去萧六郎的屋也不行,这会子小净空已经睡了。

思前想后,家里只有一间屋子空着。

顾娇把人扶去了姑婆的屋。

“怎么了,娇娇?”姚氏听到动静走出来。

顾娇把人放在床铺上,对姚氏道:“没什么,一个病人。”

“需要帮忙吗?”姚氏问。

“烧一点热水。”顾娇说。

“好。”姚氏去了灶屋。

“夫人夫人我来!”玉芽儿放下洗了一半的衣裳,对姚氏道,“您去屋里歇着,我来烧水!”

姚氏点点头,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那间屋子。

顾娇却已经将门合上。

皇帝这一刀伤得有点不是地方,在大腿往上,只差一点瓜瓜就没了!

顾娇将所有的蜡烛点上,姑婆送给顾琰的夜明珠也用上,打开小药箱,开始为皇帝切瓜瓜……呃不,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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