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上当，徐默只能再寻突破之口。
“天临道长若是抬头望天，会看那颗星辰？不知，哪个能入眼？”
徐默继续挖坑。
就不信对方掉不进来。
钟天临摇头：“贫道不观天，乾眼便是天，身在天穹，日月为邻，星辰为伴，只观人间！”
徐默心说我呸，臭不要脸！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好，继续！
“那，何为乾眼？”
“修我正乾大道，可得乾眼，而此妙不可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小友若是想知，可入我正乾道门，苦修百年，或许可得乾眼！”
徐默一听，知道钟天临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我自有乾眼，却也愿踏坤势，需知乾坤本为一体，正如道如一，生二变三，为万物之始……”徐默开始攻击正乾教的根源。
正乾，正乾。
只尊乾而忘坤，徐默就从这儿动手，不怕对方不破防
“呵呵，何谓道如一？”这次换钟天临问了。
徐默便以道德经中内容解答。
一来二去，两人开始论道，各自辩理。
这种论道辩理，看似平常，实际上却极为凶险，尤其是对钟天临这等存在，若是论道输了，必然会打击道心。
甚至，因此修为大跌。
说的更直白一点，这拼的，是信念，是信仰。
草芦外，静听的众人也都是一言不发，仔细聆听。
还是那句话，论道这方面，徐默从没有怕过任何人，也绝对不会被人影响，尤其是他悟道之后，更是如此。
不论则以，但凡论道，你就得听我的，不听也得听。
说到你服为止。
这时，草芦中，钟天临大笑。
“哈哈哈哈！”
徐默刚才占据上风，不知道这钟天临笑什么。
“小友果然了得，怪不得便是我那弟子，也得求我来论道。本来不想来的，可若不来，我那弟子道心不稳，只是没想到，论道之后，发现难以取胜，罢了，罢了！”
这算是认输了吗？
似乎是，可又不像。
因为钟天临的心境，并没有变化，似乎也没有影响到对方道心。
“小友，真不愿意道出为何对贫道起了杀心？还是说吧，若是不说，怕是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论道说不过，就打算动手。
“阿锈！”
徐默伸手唤了一声。
锈剑瞬间从乾坤袖中飞出，落在徐默掌心。
“好剑！”钟天临瞅了一眼，居然也从背后拔出一柄剑：“我这一把，叫紫霄，杀意虽不及，但也不差。一个是剑强主弱，一个是剑弱主强，可剑道本源，还是持剑之道，主弱剑强，终究还是要输。”
徐默心头一跳，下一刻将剑放在桌上，钟天临也一样。
如此，相对而坐的两人，本来是放茶的矮桌上，此刻放了各自的剑。
剑虽静止不动，但杀意流转。
“小友心境极高，道行也深，了不得，但依旧不是贫道的敌手，且，小友本身命不久矣，或许，已到不了天明。”
徐默闻言一愣。
“我乾眼观小友，神有尸气，剑有魔影，已是某某之人手中棋子，小友天资卓越，若愿入正乾道门，贫道可保小友无碍，到时不光能活命，还能更上一层楼。甚至待他日，贫道登岸，正乾教统，小友可掌之！”
这是利诱。
徐默此刻算是听明白了。
神有尸气，剑有魔影！
这八个字，让徐默头皮发麻，他突然扭头看，赫然发现，瞎子就坐在旁边，冲着自个笑。
“正乾老道骗你呢，切不可信他，赶紧斩了他，我一定帮你，而且伱若愿意吃了这老道，我保你成仙！”
瞎子的话，透着一丝恐怖。
不对。
这瞎子不是已经被自己给压制住了吗？
怎么会自己跑出来？
徐默深吸口气，又低头一看。
他身下黑影当中，此刻仿佛有一只眼睛正在看他。
黑暗中，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王座，那眼睛，来自于王座上某个伟岸的身影。
是剑君大仙。
那个眼睛里，透露着一种恐怖的欲望。
甚至已经不加掩饰。
“我若是第六次斩魔，会发生什么？”徐默这时候喃喃自语。
真要斩魔，或许，会直接被王座上那位大仙收割。
“你别管他，剑君不安好心，你还是信我，早就跟你说了，观想尸祖，便可得道成仙，你却不信，甚至百般防备。但这么长时间，我可曾有害过你？没有，反而你受伤时，我帮你疗伤愈体，现在，正乾教那道士打算要你的命，剑君准备吃了你，只有我才是真心帮你，而且，只有我能帮你。”
瞎子在劝，但显然，这不是瞎子，而是尸魔皇。
对方从未离开。
也并没有被自己压制。
之前种种，皆为幻觉。
这次若非偶遇钟天临，还未必能把对方给逼出来。
“小友，世间诡异众多，所谓法门，皆是它们布下的诱饵，一旦修炼，便算是上了钩，任你如何天资卓越，也难逃厄运。小友道法绝伦，悟性极高，贫道自叹不如，若是能入正乾道门，任何邪异，都无法再侵小友心智。”
徐默听到这里，算是弄明白了。
现在的处境，的确是他始料未及，其实仔细回想，便知道所受诸多影响，若非这次碰巧撞见钟天临，怕是还会被蒙在鼓里。
而如果察觉到不对，到时候也已经晚了。
不，按照钟天临所讲，从一开始踏入修炼那时起，就已经晚了。
“莫听这道士胡说八道，观想尸祖，才能确保成仙，杜仲就是例子，只是他天资有限，可即便如此，杜仲还是成了仙，若是你，成就必在他之上。听我的，现在就闭目观想，如此，我可帮你诛杀此道，甚至，斩断剑君与你的牵连。”
瞎子，也就是尸皇魔在旁边一直劝说。
此刻各种杂音入耳，徐默不胜其烦。
乃至于，还听到了剑君大仙的声音。
“六次斩魔，可让你达成所愿，待你登顶剑道之极，便能斩断尸祖之念，至于这正乾教的道士，也不是你的敌手，所以，斩魔，斩魔，快斩魔……”
声音幽沉，带着一丝急迫。
这像极了你刚从火车站出来，各种旅馆一日游的销售人员跑来拉客的场景。
这些声音带着诱惑之音，扰人心智，蚀意腐神。
“观想尸祖，方得大道，念《尸迷鬼语》，可宁神静气，排除杂念！”
“小友，入正乾道门，斩邪除异，才是正途，切莫听信邪异之言！”
“斩魔，斩魔，快斩魔！”
“尸迷鬼语：死为尸，尸孕鬼，化为缠念，念成法音，绕耳不觉……”
“小友，再不决断，诡异必出！”
“斩魔……”
“闭嘴，都特么给我闭嘴！”
徐默这时候瞪着眼吼了一句。
那些声音终于消停了下来。
徐默从没有感觉到，这宁静居然是如此的奢侈，哪怕刚才他被这些声音侵袭，只是很短的时间。
可这感觉非常不妙。
即便徐默已经心境通达，念头坚定，但依旧会受其影响。
它们无孔不入，甚至，无所不在。
因为这些诡异之物，已根植于念头当中，你通达了，它们也通达，你的念头强横，它们也一样强横。你以为将它们根除了，实际上，它们还在。
徐默之前，小瞧了这些诡异之物。
此刻桌子上的锈剑似乎也感受到了徐默现在的杂念，有些焦急，剑身嗡嗡作响，似乎已经有些按奈不住。
锈剑能感受到徐默的情绪，但却听不到那些声音。
自然也就不知道此刻徐默邪念缠身。
不过只要一声令下，锈剑就会杀敌。
无论敌人是什么存在。
毫不迟疑。
“所以，想要战胜诡异，就要比它们更诡异，用魔法打败魔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徐默喃喃自语。
尸迷鬼语再次响起，斩魔的声音也是由小变大。
对面钟天临则笑道：“小友，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你那几个徒弟考虑啊，两个妖邪就不说了，那女娃儿水灵得很，很多邪异，可是很喜欢这种鼎炉……”
又是威胁。
可能钟天临觉得，他已立于不败之地。即便讨不到好处，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估摸就是钟天临现在的想法。
徐默却像是没听到对方说的一样，继续喃喃自语：“也对，我心境提升，但道行和修为还不行，偏科要不得，要不得，这不就吃亏了。而它们几个，都在岸上，境界差距太大，从一开始，等于就处在劣势。被它们盯着，一旦超过某个警戒线，它们就会采取行动。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总归会如此，虽迟必到……那，如何破解？”m
钟天临皱着眉头，看着徐默。
“原来是尸迷鬼语，怪不得和癔病一样，被那几个恶心的怪物盯上，下场凄惨无比啊。但还是那句话，若入正乾道门，保你无恙……”
徐默也不理钟天临，依旧喃喃自语，真和发癔症一般。
刺啦一声。
徐默脖子上皮肉突然裂开，诡异的是没有流血，裂开的皮肉下面，有一个东西转动，薄膜分开，露出了一个眼球。
“尸迷鬼语已融血附骨，邪异已生，你没救了，罢了，罢了，只得将你斩了，尸骨也不能留存，留着，也是祸害，入炉，烧了吧！”
钟天临伸手取桌上的剑。
便在这时，徐默身后忽然裂开一道暗影一般漆黑的裂口。与此同时，整个草芦之内的金铁，都开始震动。
“万剑王座，剑君大仙？”
钟天临面色一变，失声道：“你这家伙，究竟招惹了多少诡异？”
当下钟天临就要拿剑杀人。
可他很快发现，桌上的剑，拿不起来。
“剑君莫非一定要和我们正乾教为敌？”
钟天临虽未上岸，但显然，他竟不惧那阴影深处某个诡异之物的威势。
“等一寸燃香，不然，斩了你！”
那暗影裂口中传来一个古老的声音。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充满了沧桑。
钟天临冷哼一声：“星宿借力，乾天借法，正乾阳炎……”
呼！
钟天临掌心燃火，火势增大，火焰中，伸出一只手，抓向徐默。
瞬间，草芦已被引燃。
外面也察觉到问题，但里面似有无形屏障，没人能进来。
再急也没用。
与此同时，徐默背后黑暗中，也伸出了一只手，和火焰手互相抓在一起，开始角力。
再看徐默，脖子上裂开了第二个，第三个口子，手上也有，额头也有。
两个、三个，一共张开了六个眼球。
每一个眼球都带着恐怖的邪念，散发着黑气，仿佛可以腐蚀周围的一切。
正常人，一个眼球就可以占据他的思维和意识。
但徐默此刻在六个眼球的腐蚀下，依旧双目清明。
就和长在别人身上一样。
此刻徐默看着草芦被付之一炬，火焰冲天，又看着借来法力的钟天临，面目狰狞的和某个黑暗中伸出的怪手斗法角力。
“对了！”
徐默这时候伸手从地上将锈剑捡起来，问：“天临道长，可在坠龙山除过妖？”
钟天临一愣。
带着疑惑，不知道徐默这是又发的哪门子疯。
这都什么时候了，问的什么奇怪问题？
“罢了，不问了。”徐默突然笑了笑，下一刻，伸手一指钟天临。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