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沐觉得自己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可是不知如何说出口,也知道得不到真实的答案。
三年的时光,发生了太多事,他决定出去后慢慢地调查。
叶思瑶继续专心致志的替他修复胫骨,窗外吹过微凉的轻风,送来淡淡的花香,天地间仿佛失去了声音,安静得只剩下两人呼吸声,程北沐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明白有什么感觉不一样了,是气质变了。
原来的小可怜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只是带了些扎手的刺,现在的小可怜却变成了一把开了刃的利剑,眉眼里都是斩尽万物的戾气。
他看着叶思瑶那张陌生的面孔越担心,小心翼翼的问:“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为难你吗?”
在他心目中,小可怜还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对象,因为本派修炼媚道,男性在媚道里又是行走的经验丹,他记得小可怜刚来山庄的时候,很多人以为小可怜修了媚道,经常有别派弟子想掳走他,把他练成炉鼎来增加自己修为。
最后还是他亲手收拾了那群混蛋,驱散了所有山庄的人,情况才好转的。
如今他昏迷了三年,保不齐会有人想要打他小可怜的主意。
“我又不曾修炼媚道,为难我也没用。”叶思瑶一想起这些年,总有几个不怕死的,前来无情山庄想要把那些邪修的念头打到宋清时身上,就恶心得想杀人,他嘱咐道:“舅舅现在身体刚恢复,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受伤了,更不要轻易和人双修……”
程北沐想了很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
几天后,程北沐恢复了行动能力。
严晟来看他的时候,叶思瑶自觉回避了,两个人默契程度让程北沐大跌眼镜。
“程兄啊,你都不知道你昏迷这三年,可把我急坏了。没想到叶思瑶这臭小子还有点用处,居然真的把你救活了。”
程北沐看叶思瑶走远后,扭头问严晟:“这三年你一直在山庄?”
严晟轻笑:“不然呢?要不是兄弟我帮忙打点,你这个外甥早就累死了。”
程北沐眉头紧锁:“为了治疗我,瑶瑶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严晟本来想说叶思瑶这几年为了给他夺来各大宗派的灵丹妙药,差不多整个仙界得罪了个遍,每次回来都是遍体鳞伤,弄得严晟好几次都觉得他回不来了。
但考虑到程北沐病情刚好,不宜听这些,就捡他喜欢听的说:“程兄,我决定了,和你一起帮你外甥夺得金銮山庄的宗主之位。”
“你会管这闲事?”程北沐狐疑的打量着他,印象中严晟自从离开金銮山庄,就再也不过问继承事宜,自己不过是睡了三年,就能让他改变至此,难道这三年他和小可怜的关系走很近了?
“我本来不想管的,但叶然欺人太甚!”严晟突然暴怒起来:“程兄这件事我得给你道歉,三年前那场天劫雷是我被叶然利用了,我本意只是想让你外甥受点皮肉之苦,哪知道叶然在天雷做了手脚,想利用这场天雷,要你们的命!”
“他要我们命干嘛?”程北沐吃惊道。
“你说干嘛?当然是杀了他不喜欢的儿子,夺取你一生修为。”
“可他差点把我弄死了啊!”
“他估计也没想到你会以身挡雷,还派手下浩浩荡荡的闯入无情山庄。”
“那后来怎么样了?”程北沐着急的问。
“后来……”严晟一想起三年前叶思瑶以一人之力抵挡了无情山庄数千人,山下白骨累累,亡魂无数,就后怕,探过头问:“程兄我想问你个事,你外甥除了剑道和蛊毒,真的没修炼过别的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严晟左右环视了下,贴近了说:“我怀疑他跟魔道有勾结。”
“不可能。”程北沐想都没想就否认了:“他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什么品性我能不知道吗?要是他堕入魔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入仙界了,别说仙帝了,宗主他都当不了。”
严晟疑惑地看着他:“你真以为你外甥那么想当宗主?”
“不然呢?”程北沐反问。他坚信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从他进入这个人格记忆的第一天起,数据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患者的心愿是:当上宗主,成为仙帝。
严晟沉默了一会儿,严肃道:“那我们就把叶然杀了,扶持你外甥当这个宗主。”
“好杀吗?”程北沐始终觉得这个方案实施起来很难,对方好歹是个仙帝:“就算杀了叶然,又怎么保证瑶瑶能顺利当上宗主?”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好歹跟着老宗主多年,金銮山庄长老一大半的人都和我熟悉。只要我们让叶然死于非命,或者声名败坏被赶出去,到时候再让我那些长老推举叶思瑶,他不想当都不行。”
“你干嘛突然愿意帮瑶瑶了?”程北沐还是认为他别有用心。
严晟耸耸肩:“能拿自己金丹救人的……总比叶然强吧。”
程北沐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再往下问了。
从程北沐那里离开后,严晟来到了山庄下的踪林,林子里处处都是阴森怪异的巨树,嶙峋怪石,空气中散布着灰色的雾霭,就连野兽都不太愿意来这里生活,唯有些地底的爬虫小兽,时不时探出头来。偶尔有些魔鸟发出难听的嘎嘎声。
自从三年前的那场大战,无情山庄尸山血海,修仙界少了一位少宗主,多了一名堕入魔道的尊主。
这位尊主不准任何人看见他的容貌,也不准任何人讨论他的名字,大家只能模模糊糊的记得他善于用蛊毒,会释放蛊蝶,当那些红色的蝴蝶出现时,过往之处,寸草不生。
他没有感情,不懂怜悯,他的脚下是焚尽生灵的蛊毒,他的身边是无数只涅盘红蝶,铺天盖地,遮蔽了天空,所过之处,鲜血染红了河流,白骨堆积成山峰,万物寂灭。
严晟走到林子深处,看到叶思瑶正仰靠在一颗枯树旁,玩弄着手中的红蝶,明明是一副绝美艳丽的画面,却处处蕴藏着血腥和杀戮。
“聊完了?”叶思雅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嗯。”严晟搓了搓胳膊,对周遭的寒气表示不满:“你别老把我约在这地方见面,阴森的很。”
“这里对我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严晟无话可说,问他:“你当真对宗主之位毫无兴趣?其实你完全可以像你父亲那样强抢豪夺。反正连我现在都奈何不了你。”
叶思瑶缓缓向他走来,每走一步,雾气都变得更加浓厚,蝴蝶漫舞,魔鸟发出恐怖的叫声。
“你至今还活着,并不是我仁慈,而是你还有利用价值。”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迷雾遮住他盛世容貌,只能隐约看见那双没有感情的浅棕色瞳孔,就像被寒冰封住的怒火,仇恨克制到了极致:“所以,不要在试图揣测我的想法,我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舅舅,哦不,应该是程北沐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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