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闻钊开了客厅的电视，随便调了个综艺放着，嘻嘻哈哈很是闹腾，倒是让过于安静的屋子增加了几分生气。
“你不用去医院吗？”夏歧扭头问他，“你母亲那通电话是不是让你去医院？”
“不去。”闻钊抱着个抱枕靠在沙发另一头，“这个时候，有的是人上赶着扮孝子，不缺我一个。”
夏歧一下便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大孝子’是闻靓，想到闻靓的形象，他好奇道：“你姐还挺有个性的。”
闻钊侧头看过来，夏歧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词，忙改口，“我是说闻靓。”
“我知道是闻靓。”闻钊啧了声，“虽然我俩互看不顺眼，但因为血缘，她确实是我大姐。”
“是么？”夏歧耸耸肩，“我还以为你叫她大姐是在讽刺她呢。”
闻钊挑眉，“在你眼里我心眼这么坏呢？”
夏歧想到自己刚到宝翠楼时，这人仗着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没少在暗处整自己，便诚恳地点头，委婉道：“不算好吧。”
“那你今晚就这样过吧。”闻钊转回脸，起身趿上拖鞋，“这个时节还不算冷，一晚上不盖被子应该也死不了。”
夏歧倒没想到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还没等他想到挽回的措词，便见闻钊已经非常迅速地换好了鞋，在夏歧开口前，‘嘭’一声关上了门。
不至于吧？
夏歧盯着紧闭的玄关门想，这就生气了？
可生气归生气，怎么人还走了？
夏歧穿上鞋，刚站起来就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胀痛，他随即坐回沙发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兀自想了一会儿，想起今天下午看的几部电影，遂掏出手机给闻钊发微信。
连发两条，夏歧等了两分钟，没回。
直接打电话吧。
闻钊之前给他打过一次，夏歧当时没存号码，好在他社交颇为贫瘠，这个号码又是到沣市后新换的，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通话记录里稍微一翻就能确定哪个电话是他的。
夏歧顺着号码拨过去，对方毫不客气的给挂了。
夏歧皱眉，想不通平时挺大方的闻钊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生气，虽然他确实是实话实说了，不过没有人爱听实话，特别是不好听的实话，要不为什么说忠言逆耳呢。
夏歧决定再打一遍，谁叫他寄人篱下还气跑屋主呢？
好在这次闻钊没再挂，电话接通，夏歧生怕对方挂断，忙开口：“你去哪儿了？”
“啧，你怎么这么黏人啊。”闻钊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近夏歧耳孔里，内容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幻听。
“什么？”
“我就出门一趟，又是微信又是电话的。”闻钊说。
“所以你不是生气了离家出走？”
“我又没病，为什么要离家出走？”闻钊笑道，“你说你都三十了，怎么这么可爱？”
夏歧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狠狠挂断了电话。
妈的！我看你就是有病！
闻钊回来已经是一刻钟后了，他手里拎着袋子，一边换鞋一边瞟沙发上的夏歧，对方却好似听不见看不见一样，一双眼睛盯着电视机，半天没眨过一眼。
闻钊啧了声，趿着拖鞋走近，“你还生气了。”
疑问句却用的肯定句的语气，夏歧没应声，便见一个东西朝自己砸来，夏歧下意识抬手挡脸，便见那东西落在了自己腿上。
是闻钊手里提的袋子。
“幼稚！”夏歧不悦道。
闻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今天忙活一天不累么？要不要早点休息？”
“我这不休息着吗？”夏歧将袋子扔一边，头枕在沙发扶手上，“天气还不算凉，这么过一夜也死不了。”
这是拿他先前的话来噎他呢，闻钊看着他，“你好记仇。”
“寄人篱下么。”夏歧撇嘴，“没办法。”
“嗐，你瞧你还当真了。”闻钊无奈道，“我那不逗你嘛。”
“有你这样的嘛？”夏歧忍着不爽，“没大没小。”
“哎。”闻钊在他脚背上拍了一下，“你觉得咱们这像不像情侣吵嘴？”
“什么？”
闻钊道：“你对着下午看的电影，我觉得挺像的。”
夏歧回味了一下，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电影光看了没用，得实践起来。”闻钊一本正经道，“实践出真知，光看了品那也太意识流了，要演得像就得形而上学，你瞧我们刚发挥得多自然。”
这话听着有些在理，可……实践？
夏歧哭笑不得，“总不能都按电影里的来实践吧？”
“有什么不能的。”闻钊摊手，“实践了记忆才更深刻，临场发挥就不会突然出错了。”
“这有的东西也没法实践啊。”夏歧无语道，“电影里可不只吵嘴，电影里情侣还牵手接吻睡觉呢，那我们也……”他说到这里突然就没了声，不知道是不觉得不好意思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抑或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合适。
即便倏然止了话，可未说出口的却并不难猜。
闻钊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他从第一眼瞧见这人，当时是惊了一跳，再后来便是在办公室，那时他除了觉得这人跟夏晗长得像之外，气质也很不一样。
那会儿他正因为夏晗的意外身亡而焦头烂额，然后就天降了这么个冒牌货，他刻意的言语暧昧不过只是试探的一种方式，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希望他能代替夏晗配合他在闻家演完这场订婚风波。
只是不知何时起，这种暧昧游戏竟让他有些上了瘾，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和紧张，不像是在演，倒有些像是下意识的真情流露。
所以，当夏歧猛然止住话语时，闻钊心里想的却是——有何不可？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如若闻钊取向正常，这话还能当个玩笑哈哈而过，可坏就坏在……
夏歧下意识抬眼去看，便见闻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夏歧一时有些无措，为自己的口无遮拦。
“你野心不小啊。”闻钊看了他一会儿，直看得人别开了脸才半开玩笑的道，“想得还挺多。”
“我没想！”夏歧立马辩解，“我那就是话赶话……”
是不是话赶话闻钊听不出来？他就是故意不听而已。
“行了，解释就是掩饰。”闻钊摆摆手，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觊觎本少爷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你一个。”
夏歧：“……你这也太强买强卖了吧。”
闻钊无语，“就你这比喻还学霸呢，高考找人替考的吧？”
夏歧比他更无语，张了张口想反驳，又觉得这种行为实在太小学生，便干脆闭了嘴转脸盯着电视，一副不想再继续交谈的模样。
闻钊却不肯善罢甘休，毕竟他刚萌生出某些想法，这会儿心情正有些亢奋呢。
他盯着夏歧的侧脸左瞧右瞧，怎么瞧都觉得宝翠楼里全员瞎，这人怎么看都跟夏晗不太一样嘛。先不说气质，就侧脸线条来说，夏歧就算受，男人的骨架摆在那儿，怎么看都比夏晗的侧脸更精致些。
一张沙发距离再远也不可能超过三米，夏歧虽然盯着电视，但闻钊的注视实在令人无法忽视，余光里闻钊盯着他不知看了多久，夏歧实在忍不下去了，烦躁的转脸瞪他，“你干嘛？”
“没干嘛呀。”闻钊靠在沙发上缩了缩脚。
夏歧见过对方长手长脚的样子，这样缩着脚窝在沙发上的慵懒样，他还是头一回见，怎么说呢，与平时的样子反差挺大的，不免有些新奇。
夏歧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没好气道：“没干嘛你一直盯着我？”
“怎么，不能看啊？”闻钊啧了声，“难不成，看你一眼还得收费？”
“幼稚。”夏歧白他，“我老盯着你你舒服？”
“舒服啊。”闻钊浑不在意，甚至还恬不知耻地点点脸颊，“不信你盯一个试试。”
夏歧：“……”
闻钊见对方脸色冷下来，也不再继续逗了，换了个话题，问：“你说你没交过女朋友……”
“我没说。”夏歧冷声打断他，“这事儿没完了是吧？”
“我不是要问这个。”闻钊斟酌了一下，试探道，“你既然没交过女朋友，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女的？”
夏歧皱起眉，这问题好似在问“你既然没吃过猪肉，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猪肉”一样令人无言以对。
“你这也叫问题？”
“怎么不叫问题了？”闻钊伸直腿，沙发很宽敞，但动作间还是碰到了夏歧搭在抱枕上的脚，他便往里让了让，道，“我就没交过女朋友，但我知道我不喜欢女的。”
“正常男的不都喜欢女的。”夏歧脱口回到。
电视机里的综艺节目还是继续，随着夏歧这话落地，电视机里的不知道哪个嘉宾输了游戏，被一群人群嘲了，满屋哈哈哈哈充斥在耳边，夏歧心说，要完。
他几乎是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便条件反射地看向闻钊，果然见对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几分。
其实这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没有人像闻钊一样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即使是老爸，也只是偶尔提一提该找女朋友了这样的话，在他眼里，男人和女人谈恋爱，确实是天经地义的。
当然，他也没有无知到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gay的存在，但闻钊是第一个闯入他生活的gay，他一时之间还没有习惯过来，也实属正常吧？
不等夏歧想出补救的话，便听闻钊嗤笑一声，“你说得没错，正常男人都喜欢女人，我不正常这点，我记得先前就告诉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