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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忆摇了摇头,口中微叹,满是惋惜,想着虽与这老者并不熟稔,更无交情,可回想起方才他与汪直对阵时的那股子豪情,心中对他很是钦佩,无奈生老病死,天理轮回,又岂是人力所能左右?纵他空有一身绝世神功,也只能略尽人事。
只见他并指如飞,封住孙傲期门,天枢,气海,关元几处大穴,然后推宫过穴,自他头部百会穴缓缓渡入一道纯阳真气,游走于全身经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孙傲浓眉紧拧,面部抽搐,头顶隐有丝丝白雾升腾,眼看就要醒来。
两少年见张无忆出手后,孙傲原本白中泛黄的面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气息也变得平稳许多,顿时惊喜交加,忙止住抽泣,焦急观望,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一炷香过后,孙傲渐渐醒来,张无忆立时收功并将他搀扶而起。
“师傅!!!”
两少年蜂拥而上,“噗通”两声跪倒在孙傲跟前。
孙傲心头一热,虚弱道:“好......好孩子,快......快起来罢......”
两少年听后,心里更加难受,泪水止不住从眼中簌簌而落,他二人本是弃儿,若不是孙傲无意中遇到,之后将他们带回点苍派,恐怕早已不在世间,回到点苍派后,孙傲更是用心教导,传授他们武艺,将他们抚养成人。十三年的养育之恩,十三年的师徒之情,这二人早已将他视作生父,如今他伤重垂危,二人心中自是悲痛欲绝。
张无忆眼睁睁的瞧着他们师徒情深,眼中一阵泛酸,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多少次午夜梦回,那熟悉的身影,那无法触及的亲人此刻都化作一把利剑直刺他的心头。
“好孩子......”孙傲挣扎着握住两位少年的手,轻喝道:“旬儿,志儿不许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点苍派中向来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岂可婆婆妈妈?”
“师傅!!!”
两少年听了孙傲之言恐其动怒,只好强忍住悲伤,伸手将眼泪拭去,低头抽泣。
孙傲欣慰颔首,欣慰道:“好样的,这才是我点苍派中的大好男儿!”话音刚落,一股胸口忽觉一窒,一股热血上涌,“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张无忆一惊,急忙又自他背后神道穴渡入一股纯阳真气。
孙傲干咳两声,摇了摇手,苦笑道:“小兄弟,别......别在为我耗损真气了。”
“前辈......”张无忆眼中发酸。
孙傲惨然一笑,道:“小兄弟,我技不如人,栽在汪直手中无话可说,只是我点苍一派门下就只有这两位徒弟,江湖险恶,他二人年纪又浅,我这一走恐怕,恐怕再无人可保护他们......”话到一半,又咳出一口淤血。
张无忆不忍他劳心费神,耗费掉最后一口真气,急忙打断道:“前辈......您别说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孙傲挤出一丝笑意,叹道:“小兄弟......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不成了,只是放心不下......”他语气虚弱,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忽地,他浑身一颤,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住张无忆道:“小兄弟,你可否答应我一事?”
张无忆怔了怔,迷惑道:“前辈但说无妨!”
孙傲紧了紧手指,恳求道:“我想让这两位苦命的孩子拜你为师......”
话一出口,张无忆险些跳将起来,急道:“这,这怎么成?”若仙和那两名少年也是一愣,不想孙傲竟打着白帝城托孤的主意,只是张无忆自己也就十八上下,比这两少年大不了多少,又岂能开山授徒?
若仙心中好笑,暗道:“无忆哥哥若是做了别人的师傅,指不定要教出什么样的呆子出来!”
孙傲似乎早已料到张无忆有此反应,也不吃惊,依旧虚弱叹道:“哎,我知道这件事难为你了,可眼下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小兄弟你敢在汪直手中救下我们,可见胆魄和武功都有过人之处,光凭这点,这个师傅你当之无愧。”
“师傅,我们不要拜别人为师,我们只要......”话还未完,只听一声断喝:“放肆!”孙傲勃然大怒,急火攻心之下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血箭如飞,呈鲜红色,显然已是本源精血。
两少年见状大急,颤声道:“师傅,师傅,您别动怒,我们......我们都听您的。”
张无忆也是吓了一跳,但见孙傲脸色煞白,原先的一丝血气早已消散,形同枯槁。
“小......小兄弟,就.....就算是我......我求你了!”孙傲气若游丝,声如蚊吟,到后面几乎听不清楚。他强忍着最后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团油布包裹,瞪大眼睛道:“教......教......他们......”
“师傅......!!!”
“前辈!!!”
......
三日后,天刚破晓,张无忆一行四人走出客栈,往后山而去,待到半山腰,又寻了一处将孙傲葬下。
经过三日的相处,张无忆和若仙已经对这两位少年有所了解,他二人一人叫鄢旬,一人叫鄢志,都是孙傲生前所取,从小便跟着他隐姓埋名,走南闯北。
他二人自小习武,却不谙文墨,只得寻来木桩,恳求若仙代劳,写下孙傲大名,又行孝子之道在木桩下面刻下二人的名字,哭丧一阵后才依依不舍的随二人离去。
四人返身又回到如意客栈,这间客栈原来的主人和伙计都为胡天笑所杀,这里也变成了无主之地,张无忆和若仙回到客栈后索性将客栈关闭,以作藏身之地。
“无忆哥哥,你有何打算?”若仙问道。
张无忆摇了摇头,默不作声,这几月来,他经历了很多,脑中已是大乱,这会儿只觉得心中压抑,难以畅怀。
“吱呀”一声,鄢旬和鄢志二人从外而来,还未走近,双双“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口中冲张无忆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竟真的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张无忆不料这二人竟真的来拜自己为师,猝不及防,愣了半晌后才心虚道:“你们这是作甚?快快起来......”说完,伸手便扶。
谁知那二人并不领情,俯身扣地,颤声道:“你若不答应收我二人为徒,我俩就跪死在这里。”
三日前,张无忆出手救下孙傲师徒,鄢旬和鄢志二人便对他有了感恩之心,再看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似乎连汪直也不是对手,心中更是笃定除了张无忆,恐怕再无人能够助他们报仇,因此即便孙傲没有托孤,他二人也起了拜师之意。
张无忆左右为难,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向一旁的若仙求助。
若仙心想:“若论武功而言,无忆哥哥倒可做得这个便宜师傅,只是他涉世不深,若论江湖经验恐怕连他二人都比不了,又怎能教他们为人处世之道?这着实令人为难。”过了半晌,忽地灵光一闪,笑道:“孙傲前辈临终遗言,求无忆哥哥收你二人为徒,可无忆哥哥并未答应。”
鄢志和鄢旬二人闻言一怔,心中惊恐不安,生怕对方反悔,那更是报仇无望了。
若仙看穿了二人心思,又道:“不过嘛,念你二人一片孝心,倘若非要拜他为师也不是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二人齐声而问。
张无忆一阵头大,不知道若仙究竟何意。
若仙顿了顿,笑道:“只是需要再过三年。”
二人一怔,问道:“这是为何?”
张无忆默不作声,心中也极为不解。
若仙装作一副为难模样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用手指了指张无忆,接着道:“这是他的师门规矩,他师傅传他武艺时便让他发下重誓,二十一岁之前不可开山授徒,否则便要遭受天雷之劫,如今他刚过十八,离二十一岁正好三年。”说完朝张无忆挤了挤眼睛。
张无忆心中恍悟,这是若仙在为自己开脱,只是心中又觉得好笑,她编造的理由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两少年半信半疑,吃惊道:“天雷之劫?”
若仙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郑重道:“他的师门神秘莫测,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无所不及,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是以当初孙傲前辈求他收徒之时,他才会这么为难,便是因为这古怪规矩,倘若你们真有心拜师,等上三年又有何妨?再说这三年虽无师徒情分,但你们也可跟着他,让他指点你们师傅留下的碧空刀法,这岂不两全其美?”
鄢志和鄢旬毕竟年幼,再加上若仙说得声情并茂,竟让二人信以为真,只听他们一脸真诚道:“若仙姐姐放心,我二人既已决定拜张无忆哥哥为师便不会轻易放弃,不就三年,我们就等三年。”说完还是朝张无忆拜了三拜。
若仙此番言论虽说不着边际,连哄带骗,其实饶有深意,一方面缓解了张无忆的窘境,开山授徒乃是江湖上的大事,岂能儿戏?另一方面也是替鄢志和鄢旬二人争取了机会,虽不为师徒,却可护他们周全,再加上三年时间,足以让张无忆变得成熟,稳重。也可让他更了解这二人脾性,天赋。若真有师徒缘分,到那时再行礼岂不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