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长相思

巫竼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气浪从洞墟之门黑黝黝的洞口冲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刺眼的白光。

一瞬间天地都只剩下了这白色。

那是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

巫竼被气浪冲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到。

他挣扎着定住身体,闭着双眼全力定住结界。

狂风刀子一样撕扯着结界,把万物都化作白芒化作了光。

结界在他的手下列出了无数细碎的裂纹,仿佛马上下一秒就要崩塌。

巫竼心里一沉。

如果结界开裂,那么别说这座灵感山,这片大地恐怕都要荡然无存。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四周的结界已经被裂纹遮蔽,外面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巫竼咬牙,念诵起了古老的咒语。

他原本就没有来得及融合的灵魂再次分离,一团白蒙蒙的魂灵贴上了结界,融入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激荡的狂风停止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重新清晰的景象。

洞墟之门已经不见了,地上的法阵也因为肆虐的狂风而荡然无存。

同时消失的,还有结界里面的山石树木。

但是结界之外一片安静祥和,就连树枝上残存的几片干枯树叶都还颤巍巍地在寒风中瑟缩。

巫竼长舒了一口气。

万幸。

但是巨大的哀伤马上就击倒了他。

他默默地撤去了结界,疯狂地在山上寻找着叶图和文蔚平的影子。

没有。

一个都没有。

他们没有回来。

他在山间往来穿行,一直到日落西山,繁星挂满了天幕。

灵魂缺失的伤痛让他几乎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巫竼摇摇晃晃地下了山,山下的小院子里闪着零零星星的烛火。

“族长,你可回来了。”在他还没有进入篱笆门的时候,阿苇就第一个看到了他。

“怎么样?伤到没有?你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其他的族人听到阿苇的声音,也都从屋子里跑出来,围着他转。

巫竼却没有心思感谢他们的关心,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叶图和文蔚平回来了吗?”

阿苇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的族人道:“他们不是和你一起在山上吗?没有一起下来吗?”

希望的破灭也许不都是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彻心灵。

或许也会像是一根灯芯燃尽即将熄灭的蜡烛,没有人来续上一根新的,就在下一刻悄无声息地留下一抹青烟,熄灭了。

“是巫竼族长回来了?”

明芙嫣在一群人之前争先冲了过来,她抢到巫竼面前问:“王他回来了吗?”

她的一双大眼睛在幽幽的烛光下闪着水光,显得尤其关切。

巫竼看了看她,垂下眼去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这一刻,明芙嫣眼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下去。

她抱着头蹲在地上道:“不,不会的。一定是这么晚了山路不好走,你们走散了。”

巫竼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他轻轻瞥了一眼明芙嫣,转身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那一众幽墟谷的族人跟在他的身后,欢天喜地地走了。

茵儿上前来拉住明芙嫣的胳膊道:“王后,我们回去吧。”

明芙嫣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她一抬眼正看见瑞儿站在自己的身前,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族长,快给我们说说吧!”阿苇带着大伙儿围坐在巫竼的身边,床上、椅子上、地上,能坐的地方都坐了人。

实在没有地方坐的,就找了个地方站着,也要将身子向中间倾过去。

生怕漏听了精彩的地方。

“我……”

巫竼被这些人团团围住,在他们热切的注视下坐在床边,拳头攥紧、松开了几次,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无力的苦笑。

“是啊,族长,给我们说说吧!”

人们央求着,让人不好意思在这样的期盼中叫他们失望。

可是巫竼没有半点激动的心情,对于山上的情况也一个字都不想说起。

他总觉得如果自己不说,也许叶图就还会回来。

最终他拗不过这些人,淡淡地道:“洞墟之门关上了。”

“大伙安心睡觉吧。”

这样的回答怎么能领听到这样振奋消息的族人就安静下来去睡觉呢?

阿苇不甘心地说:“族长,你就再跟我们说一点吧!大伙都想知道当时的情况,可惜我们没有机会看见当时族长的威风!”

巫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去睡吧,不然怎么有精力把族里的事情都担起来啊。”

之后巫竼真的就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巫竼不见了。

一张纸条、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他走了。

其实巫竼并没有走远,他只是再次回到了山顶。

在坍塌的山洞里,他找到了当时在这里做结卢境时,那块附着幻境的石头。

山石仍在,人已无踪。

结卢境里阳光明媚,和煦如春。

几只小鸟啾鸣着划过天空,只留下一串悦耳的啼叫。

院子里阿苇常蹲坐的那个角落里已经长了杂草,还开出了一朵黄色的小花。

推开屋门,阳光从窗子里投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斜辉。

松香徐徐。

窗下一张棋盘上黑白各自占据一方,两边的位子上却已空无一人。

巫竼默默地坐到当初嵩月坐过的地方,手撑在桌子上,细细地看着这一局的输赢。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向对面的空席笑道:“哎,你说这到底是谁赢了呢?”

屋子里一片安静,他自言自语了这一句便向后靠在靠背上,望向窗外的眼里满满都是回忆。

“你说你,怎么想出来的主意?早知道也加我一个,或许也能像文蔚平的小莲一样。我会造结卢境啊,走到哪里还不都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说完谈了口气:“哎,咱们俩说句心里话,你说文蔚平这小子到底是哪里好啊?”

他费解地摇摇头,半晌忽然一拍大腿:“我是巫竼啊!”

“我是巫竼。”重复了一遍,他用手捂住了脸,“其实你们都不知道吧,是我最早遇见她的。”

他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挪不开目光的?

“大概是她在幽墟谷创造出第一朵花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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