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书房,慕容信请方不惑在靠窗户的椅子坐下,柳茵梅坐在方不惑的身旁。
这两人在外人眼里绝对是金童玉女般的般配。
慕容信从绝望到希望,就像是从地府走了一遭,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下来,不由地吁出一大口凉气,说道:“这次多亏两位侠士出手相救,不然我们慕容家可就要毁在贼人之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侠士和江承是怎么认识的?”他的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但是眼神里仍然没有往日的光彩,毕竟这种劫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恢复的。
方不惑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笑了笑,说道:“这还得从金理闯邀约虚无幻境之事说起。。。”他从与虞江承不打不相识,到结拜,再到生死与共简单地说了一遍。
慕容信听得意犹未尽,轻声笑道:“江承能够结识到你这样的兄弟,那是他的福气。”他很庆幸像方不惑这种高手是自己的朋友而非敌人。
方不惑“哈”了一声笑出来,说道:“我们当初也算是一见如故。二弟胆识过人,绝非一般人能够比拟的。我能够结识到他,亦是我此生的殊荣。”
慕容信显然没有意料到方不惑会把虞江承摆得那么高,当然,这也从侧面展示出了虞江承的个人魅力和不菲的实力,自然是一件好事。他忽然问道:“不过,江承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方不惑身子一震,面露难色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似苦笑了一声,说道:“后来我们碰到了个天花板级别的高手,就连柳儿都不是他的对手,结果二弟被挟持留在了虚无幻境。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位高手并没有恶意,兴许过段时间二弟就能够平安归来吧。”他暗忖就算是自己的师傅岳不曲前来,也不一定是豫让的对手。
他对豫让的实力评估地太准了。
慕容信点了点头,原本紧绷的表情此时也逐渐松弛下来,他还想说什么,只见慕容旌德走了进来,先是看了方不惑和柳茵梅一眼,突然跪了下来,说道:“恩公在上,请受我一拜。”这是慕容旌德此生第一次如此诚恳地答谢别人。
方不惑一把将他扶住,微笑说道:“好男儿膝下是黄金,都是自家人,这份大礼,受不得,受不得。”
慕容旌德心想: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皮肤,苦其心志,这次全赖于方不惑才顺利地脱离险境,日后一定要好好修行练功。他是慕容信的长子,亦是慕容家族日后的家主,比任何人都在乎慕容家族的兴衰,况且方不惑还救了慕容信和慕容宇的性命,这份恩德他这辈子都要报答的。
此刻他也不多说,起身静静地站在慕容信身旁。
慕容信首次感受到慕容旌德气质上的改变,心中大喜,轻声说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为父很是欣慰。”
方不惑皱起眉头说道:“你们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招惹到这等高手。那家伙怎么看都是玄阶巅峰了。”
柳茵梅轻声说道:“你倒是说的挺准的,那家伙确实是玄阶巅峰。”
慕容信第一时间想到了李家,心中大为凛然,不是因为老者的修为之高,而是想不明白这么一个高手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为李家做事,到底图李家什么呢?他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说道:“除了李家,我实在是想不出得罪了什么人。”
方不惑的神色多了几分冷酷,说道:“你说的可是隐世四大家之一的李家?不应该啊。。。隐世李家难道要撕破公约,踏足尘世了吗?哼!谁想要跟我方不惑过不去,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慕容信心中一怔,暗忖方不惑如此不把隐世李家放在眼里,那他在修真界的地位肯定不一般。其实他猜错了一半,真正能够给方不惑做支撑的,是他身旁的柳茵梅。他笑了笑,说道:“按道理隐世李家是不会对我们出手的。当然,我说的不是隐世李家,而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李家。我们慕容家和李家在当地明争暗斗了几百年,算是结下了不可解的深仇。论实力和种种因素,李家该是最后可能做这事的幕后黑手。就算李家通过某些手段请来这种高手坐镇,也不算什么太过吃惊的事。”
方不惑“哦?”了一声,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柳茵梅冷哼一声,说道:“那好办,把你口中李家的家主找出来问下不就知道了?”
方不惑微微一笑,说道:“这也算是个好办法。他们的住所在哪,我和梅儿走一趟,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好教他们不要太放肆,老实些。”
慕容旌德的眼里满是杀气,急切地说道:“李家出来的,没有一个是讲信用规矩的,这次绝对不能饶恕他们。”
慕容信默默点头,将李家的住所详细地说了一遍。
方不惑记在心里,回头深情地看了柳茵梅一眼,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早些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好送你回家。”
柳茵梅轻笑一声,柔情似水的媚态流露得一塌糊涂,说道:“你这么想把我送回去吗?也好,这么多天,让你费心了。”
方不惑一时哑然,真是觉得柳茵梅处处刁难,头大无比。
柳茵梅瞅了他半晌,秀眸中露出一丝笑道,温柔地说道:“你就是太容易受人摆布。若是我真心怪你,就不会和你说那么多话了。”
随即又抿嘴笑道:“不过你吃瘪的模样,未免太搞笑了。”
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这番看似戏耍的话语里尽是暧昧之意。
方不惑尴尬地说道:“梅儿,大庭广众的,给我点面子呗。”
柳茵梅竟然十分配合地说了句:“好的。”
方不惑凝望她好一阵后,没有吐出一个字来,突然转身对着慕容信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搅了。告辞!”
待送走方不惑和柳茵梅,慕容信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旌德,说道:“李家想要借这个老者之手,以达到吞并我们慕容家的目的,只可惜这次失算了。但是难免会有下一次,我们还是要做好提防。”
慕容旌德双目杀气大盛,沉声说道:“李天骐那个老匹夫,不守约,日后我一定要教他死无全尸。”李天骐之前在虞江承面前曾经发过誓言,不再冒犯慕容家,如今又轻易变了卦,怎么不教他憎恨。
慕容信长叹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李天骐哪来的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请到这样的高手,哎。。。原本我们慕容家与李家应该抛开过去的一切恩怨,共抗大敌的。”
慕容旌德惊奇地说道:“爸,你说的可是隐世李家?我们不是有协议,他们不能对我们出手吧?”
慕容信长叹一声,说道:“这份协议维持了数百年,是该到头的时候了。你想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年轻一辈的,哪个还会再去遵守老祖宗约定的协议呢?不过我们手里也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事。”
慕容旌德轻声说道:“如果隐世李家对我们下手,那我们铁定完蛋。”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徒劳的。
慕容信沉默片刻,说道:“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对了,这次伤亡怎么样?”
慕容旌德流露出一丝悲意,说道:“死伤一大半的兄弟。能抢救地都已经抢救回来了。那老头下手太狠,大部分都是冲着心脉去的,一击毙命,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信想想都感到后怕,长叹一口气说道:“哎,那贼子实在是太厉害了,普通人在他面前,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慕容旌德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玄阶巅峰实在是太恐怖了,连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口喘气。不过,那两位竟然能够杀了他,实力之强大,已经不是用恐怖能够形容了。”慕容旌德虽然踏足修真界有一段时间,但也是初次遇见如此强大的敌人。比之更强大的敌人,他是没机会接触道的。
慕容信心中暗叹,麻烦可能才刚刚开始。他淡淡地说道:“庆幸是有高人相助。。。他们的后事一定要办好,另外,抚恤好他们的家人,千万不要寒了战士们的心。”
慕容府上的保镖护卫都是慕容信从各种渠道千挑万选出来的,有些还是从孤儿院从小培养出来的,相处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感情不是一般地深厚,如今生死相隔,难免会生出悲凉之意,慕容旌德看在眼里,平静地说道:“爸,你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慕容信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淡淡说道:“旌德,你带上这枚虎符去找你四叔,就在今晚动手,争取把整个zj省的渠道都打通了。”
慕容旌德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信手里形如猛虎的青铜色制品,平静地说道:“爸,你的意思是抢了李家、赵家和钱家的地盘?这事是不是早了些?”
慕容信的脸色变了变,正色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忍得太久了,也是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然李天骐那个老家伙会以为我们慕容家是怕了他。”
他顿了顿,旋又说道:“现在形势已经十分清晰明白,在这个偏隅之地,已经容不下二虎了。李家和慕容家,只能留下一家独大。而吞并赵家和钱家,可以让我们慕容家的实力更上一层。”
慕容旌德低声说道:“我们一旦出手,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慕容信坚定地说道:“这次两位侠士过去找李天骐麻烦,就是我们最好的出手机会。我们已经筹划了二十年,不能再等。前些日子,李家的家底被江承刮走了一大半,经济实力大不如从前,我本该趁机吞并了李家的产业,只是。。。枉我念旧情,却引来杀身之祸,慕容家差点就要覆灭。现在,没有什么好留情的,时机稍纵即逝,我们只能行险博它一次。”他这么做确实冒着很大的风险,而且,就算是成功,那么即将面对的,是更大的敌人。
慕容旌德的眼眸里迸射出冰寒的精光,淡淡说道:“行,我这就安排下去。”
他走出会客厅,遥望风雨交加的夜色,心想:这里马上就要变天了。
就在慕容旌德出门之际,方不惑和柳茵梅来到了一座规模不亚于慕容府的庄园前。
庄园的大门前伫立两名手持电棒的护卫。看护卫的身段,不像是个练家子的。
两名护卫见方不惑和柳茵梅来势汹汹,紧张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私人的地盘,闲杂人等滚一边凉快去,否则我们哥两个可就不客气了。”
方不惑暗忖这么大的庄园,让两个弱不禁风的人来守卫,这个家主的心是要有多大?他冷声笑道:“真不巧,我们偏偏是来闹事的人。李天骐那个老匹夫在哪?还不快出来迎接老子。”
两个护卫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进庄园,把大门关得死死的。
方不惑想不到这两个护卫如此贪生怕死,笑了笑,说道:“看来,还是得我动手了。”
“砰”的一声,大门被方不惑轻松震碎,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见刚才那个说话的护卫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另外一个早就被震晕在地上,淡然说道:“我想不清楚,这么大的一座庄园,怎么会请你们这两个胆小鬼来做护卫?难道李家都没人了吗?”
其中一名护卫吐了一口血水,愤愤地说道:“我们也不想的,都是被那个家伙逼迫的。”
方不惑“哦?”了一声,说道:“李天骐那个老匹夫,对你们可一点都不好,你们还那么卖命于他,真是太可笑了。”
护卫摇了摇头,苦笑说道:“老爷子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我们。”他说的老爷子自然是李天骐。
方不惑疑惑地问道:“这话怎么讲?”
护卫看眼前的人不像是恶人,缓缓说道:“我们哥俩来这里不过是混口饭吃,原本以为这么大的庄园,肯定没人敢惹,哪里想到,不久前来了个很厉害的高手,不仅打伤了老爷子,还把这里洗劫了一顿。今早那家伙出去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方不惑寻思片刻,说道:“你说的那个高手可是个糟老头子?”
护卫紧张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以为眼前的两个人和那个高手是一伙的。
方不惑双目神光电闪,微笑说道:“带我去见李天骐。你们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找他聊聊天。”
护卫将信将疑地领着方不惑去了李天骐的住所,当然,就算护卫不带路,李天骐住的地方他还是能够探得出来的。
此时李天骐浑身上下裹着纱布,正与李奕钢商谈要事,忽地房门被破开,屋外站着两个身影,方不惑在左,柳茵梅在右。
方不惑大步地走了进去,哈哈笑道:“李天骐,听说你的庄园都被人抄了,竟然还有闲情在这里喝茶?啧啧啧,你这一身可是相当地潮啊。”
李天骐当然不会因为对方两句话就冲动得要拼命,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在这里放肆!”他很相信自己就算是受了伤,对付些无名小卒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弈钢则是一脸淫笑地上下打量着柳茵梅,而观柳茵梅面色阴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做声,显然给足了方不惑面子,不然以她的性格,李弈钢早就是一具死尸。
方不惑一个箭步来到李天骐身前,积蓄着气势坐了下来,洒然笑道:“别在那里发楞,给我也满上。”
李天骐心中凛然,暗忖眼前的神秘男子身法傲然,若是动起手来,自己绝不能讨好,手里的茶壶不自觉地移向方不惑,客气地说道:“高人来访,有何贵干?刚才我无意冒犯,还望高人不要放在心上。”
他不得不转变自己错误的想法。
方不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淡淡地说道:“听说此前有人来这里闹事,还得了不少便宜?”
李天骐心中一怔,表面上故作镇静地说道:“你们是一路的?”
方不惑长笑一声,说道:“谁会跟那家伙一路?不过,我和你们也不是一路的。”
李天骐一时没明白过来,就听方不惑继续说道:“你大可放心,那家伙是回不来了,因为他已经被我给杀了。”
李天骐和李奕钢为之愕然。前者一对眼睛亮了起来,说道:“好,好,好,死的好!天骐在这里感谢高人出手惩恶。”
方不惑神秘地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李天骐点头说道:“高人尽管提出来,我这里有的,尽管拿去。”他心情大好,一点防备的意思都没有。
方不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要你们李家所有的产业。”
“什么?”李天骐和李弈钢同时吃了一惊。
李天骐的脑海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愕然地说道:“高人不是在说笑吧?”刚赶走了个瘟神,没想到来个更狠的。
方不惑徐徐说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其他方式。”言罢,单指轻轻点在一旁的木凳之上,木凳瞬间被震成碎片,四处横飞。
李天骐一怔,嘴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苦笑说道:“以高人的本事,何愁找不到更好的,何必盯着我们这座小庙呢?”
方不惑放下茶杯,瞧着李天骐为他添茶,淡淡说道:“说实话,我对你们家的产业没有太大的兴趣,只不过,你们在这里,终究是个不安因素,我实在是不放心。”
方不惑有意给李天骐绝望,再给他一线希望,这会让对手不知不觉中步入自己设计的圈套。
这种过山车式的套路,他是屡试不爽。
他思路缜密,想到自己一旦离开,李家很有可能会再次刁难慕容家,毕竟李天骐玄阶的修为,慕容家根本就招架不住。
原来慕容轩突破到玄阶,可以给李天骐一些约束,让慕容家有一线生存的机会。岂料老者凌厉的手段,让慕容轩百年修为毁之一旦,也让慕容家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李天骐沉吟不语,眼里似乎有深思的神色,方不惑虽然没有正面点出来,但是隐隐之中,有了少许眉目,他突然说道:“是慕容轩让你来的?”
方不惑双目射出凌厉的锐芒,冷冷地说道:“我今趟就是受慕容轩所托来警告你的,乖乖地收了你那肮脏的想法,平平安安地过完下半辈子不好吗?”这话是他自己胡诌的,这会儿慕容轩还在昏迷未醒呢。
李天骐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后才深吸一口气,说道:“高人请放心,我们李家绝对不会再去针对任何人。”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敢再去招惹慕容家。
方不惑长身而起,哈哈笑道:“只要你收敛些,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当然,你如果不服气,大可以来天道宫找我。”
李天骐怎么说也在修真界混迹那么多年,对于修真界的宗门家族亦是有所耳闻,当他听到天道宫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都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说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天道宫,失敬失敬。”他这毕恭毕敬的表情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实打实地对天道门的畏惧。
方不惑懒得跟他客套,轻笑说道:“你知道就好。走了。”
方不惑和柳茵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李天骐还没回过神来,二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二人走后,李奕钢附到李天骐耳畔轻声说道:“爸,天道宫有那么厉害吗?我们就这样隐忍了?”
李天骐大怒,说道:“对方只是过来警告一声,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你难道还想过去送死?天道宫有多强大你不需要去明白,你只要知道,就连隐世李家都要给三分面子。你倒好,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他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满意了,一点大局观都没有。